第一百三十章 集體智慧也沒用

  秦蒙捏住了下巴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楊廣，趕緊的，把咱們所有的人都通知到了，都過去了參拜監軍大人。」

  按照常理，監軍只是負責監督軍旅的，地方官員雖然在其節制範圍之內，但沒有特殊情況，一般不會直接產生接觸。

  秦蒙可是讓楊林打怕了，乾脆把地方官員都叫上，到時候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多幾個人幫求情也是好的。

  等楊廣把所有人都通知到了，秦蒙才帶著人，略有些擔心進入楊林抵達的城防軍營，以大禮參拜了楊林。

  誰知道，楊林這一次的態度非常好，非但沒有耷拉臉，反而是面上略略露出了一點笑意。

  「秦蒙，武威邊貿一事，做的不錯，想必庭報你也看了，相關人等，都是通令嘉獎，你是具體執行人，你的功績呢，自然也是無法抹殺的。」楊林更像是一名長者，對後輩諄諄教導。

  秦蒙趕緊回道：「監軍大人謬讚了，武威邊貿，全賴手下精誠合作，戮力為之，代郡守楊勝，主薄關向，郡丞李應，才是真正親力親為者。卑職，不過是把這些事情，都分配給他們了，並無丁點建樹。」

  這可不是秦蒙謙虛，他可沒這個風格。就算是要謙虛一下，也得把自己的功勞隱晦點出來。

  關鍵的問題，是庭報中明確指出，他有敲詐武威富戶，挪用朝廷管制款項的問題，楊堅是說了一筆勾銷，可楊林老爺子未必會聽之任之啊，真的再揍你一頓，這上哪兒說理去？

  還是趕緊把功勞都推出去，這樣，就說明自己是不履職的，責任，也就小了些。

  拉著眾人一起背鍋，是很無恥的行為，但把功勞加到你身上，再跟我一起背鍋，就是可以值得原諒的事情了。

  楊林淡淡笑了一下，掃眼場中眾人一眼，然後又落到了秦蒙身上：「居功而不自傲，難得啊，難得。方才，本監軍問了一下崔憲和丁良，他們兩人將你誇得如同一朵花一樣，秦蒙，你也說說對這兩位上司的看法吧。」

  這還不簡單，崔憲丁良倆老哥哥夠意思，咱也不能白被誇了不是？

  秦蒙張開嘴，剛要說些崔憲丁良的好話，卻猛然間感覺不對頭。

  楊林可是大隋北境三司兵馬監軍啊，老爺子代皇帝監督北境戰事，全權督導三路大軍，會來武威關心這雞毛蒜皮的事情？

  完了，只怕這件事情沒這麼簡單！

  崔憲丁良兩個，估計是沒看清形勢，以為老爺子就是來這裡看看，說話都特麼不經過腦子過過啊！

  不怕碰上神一樣的對手，就怕碰到豬一樣的隊友，很顯然，崔憲和丁良這倆豬隊友根本就沒領會到楊林來武威的意圖，真是讓這兩頭豬給坑死了！

  秦蒙腦子飛快旋轉，想出了一個比較折中的說辭：「回稟監軍大人，崔長官和丁長官，到了武威這裡，就嚴格督導卑職，並親身到卑職管轄的鐵匠隊和火藥鋪現場監督，並以節制武威郡職權相授。卑職感激二位長官信任，積極投身到份內之事，二位長官和卑職，各管一攤，因而，對二位長官的事情，卑職，並不知情。」

  楊林臉上，還是帶著笑意，只不過，這笑意漸漸有些冷的味道了。

  「嗯，你還算老實，沒有花言巧語妄圖矇騙本監軍。秦蒙，庭報列舉的敲詐武威富戶，挪用公款，你可有異議啊？」

  秦蒙聽得不由得心裡一緊，他可是非常清楚記得，上次因為毆打元密的事情，老爺子和元胄同赴武威，已經問過了這個問題。

  當時，楊林因為見識了爆竹的威力，敲詐挪用一事，就算是放過去了。而且，還給撥了二十萬兩銀子。

  楊林可絕對不是記性不好，舊事重提，尤其是在庭報已經清楚明白把這事一筆勾銷了，老爺子還說這件事情，裡面，或許有另外的目的。

  秦蒙加著小心說道：「回監軍大人，卑職卻有向武威富戶籌借款項一事，但絕無敲詐勒索之行為啊。挪用一些款項，確有其事，但沒有謀取任何私利啊。上次，卑職可是跟您說得非常清楚了啊。」

  楊林臉上的笑意，透著十二分的詭異，不像是讚許肯定，也不像是不屑譏諷，讓你感覺莫名的恐懼。

  「秦蒙，自打你來武威之後，給這裡帶來的變化，可是非常之大啊。」楊林的話，跟他的笑容一樣，越發讓你摸不著頭腦了。

  「武威有所成就，乃是當今聖上籌謀得當，監軍大人指揮得力，一種同僚通力合作，共同完成的。卑職只不過是恰逢其時，順帶著使了些勁兒而已。」秦蒙更加小心說道。

  楊林忽然如同嘮家常一般說道：「秦蒙，你也不必自謙，前段時間，聽聞武威邊境貿易稅款，物資成堆，都堆到了城外啊。」

  秦蒙可不敢隨便搭話，看看楊林的表情，然後再點點頭，算是認可。

  「實物折現，獲利不少吧？」楊林看似漫不經心問了一句。

  秦蒙心中暗叫不好，這裡面可有不少貓膩呢，莫非，王爺是為了這個而來？

  「這個，監軍大人，實物折現，非常複雜，卑職為了減少收繳實物的損失，特意外包給了武威當地有影響力的富戶，為的，就是儘量減少朝廷的損失。」

  秦蒙說到這裡，趕緊給關向丟了個眼色。

  關向趕緊道：「監軍大人，這件事情，具體是由卑職和李應李大人具體負責的，請容卑職回稟。武威邊貿異常火爆，城內就連監牢，也騰出裝盛收繳貨物。後來，卑職一眾向秦大人請示如何應對，秦大人奇思妙想，給出現銀折現的法子。」

  李應一看關向又給自己眼色，馬上心領神會，叩首道：「秦大人當時提了個頭，卑職與關大人還有一眾官員補充秦大人的設想，才有最後的具體操作。」

  楊廣也不落人後，說道：「收繳貨稅折現，武威所有官員共同參與，共同決策，共同實施，其中或有不當之處，但此事為開先河之例，故而，缺漏也是在所難免的。」

  楊林掃了一眼眾人，笑道：「本監軍萬沒想到，你們武威一處，官員居然如此齊心啊。秦蒙，他們說的，都是實情吧？」

  秦蒙乾笑道：「都是實情，都是實情。眼見那麼多貨物堆著，不可避免會損毀，誰能不心疼啊？所以，大家共同商量著解決問題，算是集思廣益，集體智慧，這是集體智慧的結晶。」

  楊林臉色慢慢有些嚴肅了：「集體智慧？呵呵，是出了事情大家一起扛吧？好，本監軍最佩服的，就是敢作敢當之輩。男兒大丈夫嘛，頭掉了碗大個疤嘛。楊勝，關向，李應，本監軍問一件事情，你們想好了再說。」

  被點到名的三人，頓時渾身一哆嗦，老爺子這是準備砍人的節奏啊，難道，要拿腦袋試試，集體智慧能不能扛得住老爺子的調查？

  楊勝三個，心如小鹿般亂跳，眼角餘光，也不由自主全部集中到秦蒙那裡了。

  「秦蒙，你的手下可都往你哪裡看呢，你怎麼不給他們一些暗示，好怎麼糊弄本監軍呢？」楊林嘴角浮現出一抹無法察覺的笑意說道。

  秦蒙也是一哆嗦，老爺子居高臨下，什麼細微動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這個時候擠眉弄眼，不是往槍口上撞麼？

  不等秦蒙說話，楊林冷冷道：「折現貨稅，並非不能做。就算是你們先於朝廷令下做了，那也是為了減少國家損失，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往貨稅上打官家封條，蓋上官印，寫上官賣，是誰的主意？」

  「啟稟監軍大人……」

  「想好了再說！」楊林一聲吼，十分粗暴打斷了楊廣：「利用官家威信，推高貨物價格，從中牟利，部分據為武威地方私庫所有，此事已經有言官御史彈劾到聖上那裡了。彈劾言辭之激烈，聖上都無法等閒視之啊。」

  楊勝支支吾吾，終於閉上了嘴巴。

  關向和李應可沒覺得楊廣慫，他們倆也是肝顫啊，這鍋太大了，誰也背不動啊。

  秦蒙一鼓嘴吐了一口氣，叩首道：「監軍大人，打封條蓋官印寫官賣，都是卑職一人的主意，與他人無關。」

  楊林哼了一聲道：「諒旁人也沒這麼古怪刁鑽的腦子，除了你，誰還能有這樣的餿主意，誰還能有這樣大的膽子？」

  秦蒙張張嘴巴，想要辯解一下，但最終還是沒敢說話。

  楊林老爺子今天咋有些殺氣騰騰啊？還是老實點，可別一個不小心，真的有個碗大的疤。

  楊林雙目如炬道：「秦蒙，跟阿波一部交易，你為了彰顯大隋國威，花了不少錢，你用相關稅收抵扣結算，這可以說得過去。我問你，在這其中，你有沒有私下截留？」

  秦蒙知道，無論你做事情跟多少人定了攻守同盟，可做過的事情，就是紙里包著的火，瞞是瞞不住的。

  「回稟監軍大人，卑職確實截留了。不過……」

  秦蒙想要解釋一下，但楊林不給他這個機會了：「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監軍無情了！刀斧手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