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北城外風波

  陌刀和戰刀都好說，關鍵的問題，就是連弩。

  連弩跟陌刀和戰刀不一樣，刀，打造好了就是好了，你就可勁兒用，一直用到不能用為止，就是一錘子買賣。

  而連弩則是工藝相對複雜，弩箭跟常規箭羽不一樣。首先要保證的，就是弩箭的數量，沒了弩箭，連弩再好，也是廢鐵一個啊。

  還有，連弩的很多部件，是需要定期保養維護和更換的。弩弦，卡件，還有扳機，在使用的時候，會經歷非常大的磨損，所以，這些東西必須要有充裕的備用才行。

  豆盧績能夠跟黃昆接觸，進而討論軍械交易，看中的，就是新型軍械的戰鬥力。而新型軍械的戰鬥力，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合理使用和保養。

  因此，秦蒙還必須要培養幾個熟知使用保養的人才，跟軍械一起打包給豆盧績。

  一方面，跟這樣的位高權重的人打交道，儘量把事情做好，是需要考慮的事情。

  另一方面，秦蒙也必須為自己的產品，營造出質量過硬的名氣。

  秦蒙找到鄭倫，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讓他在自己的學生當中找幾個大體上識些字，進行專門的輔導，把連弩的相應部件能寫出來，到時候當個軍械維護師，不管在什麼地方，待遇肯定是不會錯的。

  鄭倫比較認可秦蒙的安排，他現在教的學生，都是農家子弟，若是脫下軍裝，不能致仕，就只能回家種地。

  秦蒙所說的軍械維護師，則是能幹一輩子的技術工種，沒有上戰場的危險，還有軍旅身份，對這些農家孩子來說，算是個好的安身立命的根本。

  索性，鄭倫跟秦蒙商量，乾脆，就以軍械維護師為個科目，專門進行這方面的培養。

  秦蒙對鄭倫有些刮目相看了，他有著後世對古代讀書人非常大的偏見，一直認為，古代的讀書人就是讀死書，除了滿嘴子曰詩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日賦千文卻百無一用。

  沒想到，鄭倫竟然有這般見識，已經隱隱有了後世分類學科的意識。就從這一點上來說，鄭倫這個古代知識不分子，就比秦蒙這個穿越的人，更有戰略前瞻。

  好在秦蒙是了解分類學科的，便對鄭倫說道：「鄭先生，我看可以這樣，在識字方面，以這方面的需要為主要授課方向，再向軍械製造的工匠了解一些專業知識，挖掘整理編撰一些技術資料，完全可以為國家培養這麼一批人才啊。」

  鄭倫驚愕看著秦蒙，他想到了給學生謀條輕鬆的職業營生，而秦蒙，則是直接把這個營生給專業化了。

  「將軍，您的想法，固然是有利國家軍旅，但是，這需要上峰肯定批准才行吧？」鄭倫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秦蒙笑道：「這有何難？一邊幹著一邊上報，當今大隋，事事待興，抓住機會就能嶄露頭角，等上峰研究妥當再干，黃花菜都涼了。聽我的，你趕緊做這件事情，至於申報審批啥的，交給我就行了。」

  鄭倫拱手稱是，正要下去做事，卻被秦蒙攔住了。

  「鄭先生，我秦蒙做事情，不做就不做，做，就要做最好的。你可以帶著學生跟工匠深入交談，不單要維護咱們的新型軍械，凡是鐵製的物品，都深入了解其製造工藝和養護標準。這樣，咱們就能形成權威，到時候，整個大隋，所有的鐵製品，就都可能執行咱們制定的標準。這，無論是對國家，還是對咱們自身，都有著不可估量的深遠影響，以及因此而帶來的好處。」

  鄭倫瞠目結舌，半晌一躬到地：「將軍高見，鄭倫拜服。」

  秦蒙有些臉熱擺擺手，統一標準化，是後世的質量監督機制，他本該是率先提出來的，但這個想法出爐，卻是在鄭倫的提點下才發揮到這個地步的。

  想一想，一個穿越者要古代人點撥一下，真的有點丟臉的感覺。

  等鄭倫下去做事，秦蒙忽然想起，這件事情要想申報成功，恐怕不是羅方，甚至是楊林所能定下來的。

  想了一想，秦蒙寫了封信，讓人送給目前還在西平的黃昆，他人頭熟，接觸衙門多，想必他會有更申報成功最好的建議。

  剛把送信人打發走，魏達滿臉古怪表情走了進來。

  「啥事啊？你不會是閒的沒事，想找本將軍嘮嗑吧？」秦蒙有些奇怪，魏達到他這裡，欲言又止，怎麼看，怎麼有點做賊一樣的感覺。

  魏達一拱手：「將軍，您還是到北城去看看吧，林小姐，林小姐……找到了那隊突厥人，估計，估計……是去找阿史那羅煙了。」

  「什麼？」秦蒙一下子跳了起來，渾身沒由來哆嗦了一下。

  怎麼回事？林可君去找阿史那羅煙了？這，這是什麼節奏？她為什麼去找？不會是抓姦情吧？

  呸呸，什麼姦情？沒有的事嘛……可是，這事情不好說啊。

  「誰跟林小姐說了什麼麼？」秦蒙臉一沉，覺得還是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說。

  「沒有……哦，卑職這裡，肯定是沒把將軍不堪的事情跟林小姐說。」魏達目光炙誠，就差沒把心窩子掏給秦蒙看了。

  「什麼屁話？本將軍哪有什麼不堪的事情？」秦蒙說到這裡，自己都覺得有些泄氣，沒不堪的事情，幹嘛四城緊閉，面對二百來突厥人堅守弗出啊？

  秦蒙咬咬嘴唇，憤憤道：「林小姐是怎麼出去的？本將軍嚴令緊閉城門，難道本將軍的命令，都特麼當放屁了？」

  「將軍，這，這可跟卑職無關啊。林小姐不是從北門出城，她好像是從南門出城，繞了一大圈，到了北城。」魏達有些無辜說道。

  秦蒙有些明白了，林可君出南城，搞不好就是處心積慮的，她可是被秦蒙視為貴客，但凡找個藉口，又是出南城，不管是誰，也不會不給開城門的。

  「算了，找就找吧，林小姐乃清河林氏商賈之後，跟突厥人也算是熟識，不會有危險，咱們就別管了。」秦蒙想想，真的打怵去北城啊。

  魏達遲疑道：「將軍，還是看看吧，卑職在城頭上看得清楚，林小姐找到了阿史那羅煙，兩個人，兩個人……好像爭吵不斷啊。」

  秦蒙感覺腦瓜子疼，沉吟半晌道：「她們爭吵就爭吵吧，還不至於動刀子吧？」

  魏達一臉苦相：「倒是沒到那個地步，不過，將軍，兄弟們可是竊竊私語啊，說城外這兩大美女，是為爭奪將軍而來的。最好，兩人打一架，誰贏了，誰得將軍。卑職嚴厲呵斥這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行為，但是，卑職總不能管人家是怎麼想的吧？」

  我擦！秦蒙有種想扁人的衝動，不過，魏達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你可以訓斥甚至出手懲罰說話的人，但不能約束人家內心的想法吧？

  這特麼要是還坐視不理的話，保不準會出來什麼樣的謠言呢。

  「備馬，出城！」秦蒙氣哼哼抓起自己的長袍，披上出了門，跨上戰馬，和魏達一起，奔赴到了武威北城。

  城門打開，秦蒙在前，魏達領三百健卒在後，保護著秦蒙安危。

  距離城門不足一里的地方，阿史那羅煙和林可君兩個，掐腰對面而立，一言一語互不相讓，真好似好鬥公雞狹路相逢，誰也不肯讓誰。

  眼見秦蒙打馬過來，阿史那羅煙和林可君看到，居然同時向秦蒙跑了過來。

  「看見沒有，秦蒙的戰馬，就是我送的，到現在，秦蒙依然是跟我的馬形影不離啊。」阿史那羅煙抓住戰馬韁繩，扭頭得意向林可君說道。

  林可君毫不示弱，一扯秦蒙的長袍：「看見沒有，他的戰袍，是我親手縫製的，哼，戰馬不過是胯下之物，行走勞力，用時則騎，不用時則扔在一邊。而我縫製的長袍，卻是時刻貼身，會伴他入夢的。」

  秦蒙老臉算是夠厚的，但在這兩位無比彪悍的話語下，卻感覺發燒不已。隋唐女性，較之男性，更為外放彪悍，這麼多人面前，說起這樣的話，理直氣壯，沒有半點不適的感覺。

  「兩位，兩位，能否……」秦蒙想要下馬，卻發現，阿史那羅煙和林可君一左一右把他擠在中間，別說下馬了，就是動彈一下，都恐碰到她們兩個啊。

  阿史那羅煙可不管秦蒙說什麼，衝著林可君冷笑道：「秦蒙跟我可是早有約定，我在草原等他，結果他等待不急，萬馬軍中，到我叔叔那裡，懇請我叔叔玉成我倆，此情此意，足可讓長生天落淚嘆息啊。」

  秦蒙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如果阿史那羅煙說的都是瞎話的話，秦蒙可以義正言辭批駁，但問題是，人家說的幾乎沒有失實之處啊。

  約定之說，固然是阿史那羅煙一廂情願，但他畢竟沒有反駁，人家當默認沒錯啊。

  懇請處羅侯玉成，甭管當時是什麼場景，出於什麼目的，那絕對是一口唾沫一個釘真真確確說過的啊。

  秦蒙怎麼也沒想到，當初到處羅侯那裡忽悠，能日後惹出這麼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