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你可千萬別死了

  「回大帥，確有此事。當日卑職可是奉命趕往武威守城啊，軍情十萬火急，那元密攔阻去路，本也無可厚非，人家有職權檢視嘛。可他囉里囉嗦半天，也不檢視，也不說要卑職幹什麼，於是，卑職懾於守城之軍務，趕緊就沖開道路了。」

  羅方一拍桌子喝道：「本帥沒說你奪路赴任，而是說你為什麼砍了人家的戰馬，還有幾個愣頭青，直接準備砍人，你這是要幹什麼？想造反麼？」

  秦蒙趕緊把身體跪正，凜然道：「大帥，所有一切，都是卑職下令乾的，與他人無關。一人做事一人當，殺頭收監，卑職領著就是了。」

  羅方再次狠狠拍了桌子，都有點破音兒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當得起麼？殺頭？秦蒙，你小子給本帥聽好了，你可千萬別死啊，你搞出來這麼多的事情，你一死倒是一了百了，這麼大的爛攤子，留給本帥收拾麼？」

  不等秦蒙說話，羅方喝道：「都給本帥抬起頭來。」

  武威一眾官員，還有秦蒙手下軍官，聽得羅方盛怒，都是耷拉腦袋。聽到羅方讓抬頭，全都帶著一絲畏懼，抬起了頭。

  羅方點指著所有人喝道：「你們都聽好了，千萬千萬周全你們長官的性命，要是他完了，他闖下的禍，總不能本帥自己擔著吧？在場諸人，人人有份，誰也別想跑了。」

  秦蒙手下軍官，倒是沒什麼，血里火里摸爬滾打出來的，根本就不在乎。

  但武威眾官員，可是真的怕了，這位新上司，到了武威就表現出無比豪橫的一面。

  為了搞糧食，找個藉口就能打壓收拾武威豪強，這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鳥，再聽羅方大帥所講，這分明就是惹禍的祖宗啊。

  沒錯啊，這位年輕的代郡守，做的事情，可是牽扯太廣了。

  要是專門收拾幾個地方豪強，強行攤派糧食，倒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關鍵是，你不能啥事都干啊。惹的事兒多了，難免燒香引出鬼，到時候牆倒眾人推，什麼事兒不都得給你清算啊？

  連大帥都感覺這大黑鍋自己背不下來，想想自己的身份職位，這不典型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麼？

  「秦蒙，說說吧，你到武威，還幹了什麼？」

  羅方的一句話，讓武威官員眼皮子亂跳，合著小上司還有能讓頂頭上司震怒的事情，偶的神喲，這位小上司，到底惹了多少禍啊？

  秦蒙愕然，想了一下很無辜說道：「回大帥，卑職除了衝撞元密大將軍，到武威來一直勤勤懇懇，本本分分，乖得很啊，沒做別的事情啊。」

  羅方感覺被噎了一下，手點指著秦蒙，卻是說不出話來。

  丁良乾咳了一聲道：「秦將軍，有些話，可不是拿過來就說的。乖得很？這屁話你也敢說？咳咳，元大將軍的事情，長孫大人和王爺已經給你說和了，你到武威之後的事情，咳，還是自己說出來好。」

  羅方這才緩過那被噎住的一口氣，說道：「丁大將軍，你也別暗示他了，以他的刁頑詭詐，見了棺材，也不會落淚的。」

  武威一眾官員，真的有點毀三觀的感覺。

  小上司太牛了，衝撞禁軍大將軍，砍了人家的戰馬，居然被人給擺平了！

  但旋即，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連砍戰馬的事情都擺平了，還有什麼事情，能讓大帥親自過來大發雷霆呢？

  秦蒙也在想這個問題，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蘇成看看羅方，對秦蒙說道：「秦將軍，有人告你，擾民甚眾，不在武威主城做事，卻到城外周邊，大肆強搶糧食。甚至，連僧尼都不放過，可有此事？」

  秦蒙聽蘇成語氣，非常慎重，說明羅方此次來武威，可能就是為了這個而來的。

  可是，攤派糧食，發動空門中人出來做事情，手段可能偏激了些，但卻是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啊，再怎麼說，也不至於在這件事情上，上綱上線吧？

  秦蒙沉吟一下，謹慎道：「蘇大將軍，卑職承認，為了解決武威缺糧缺人，組織手下登門借糧，也勒令空門中人出來幫忙，但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

  蘇成眼睛眨眨道：「借糧是沒問題的，勒令空門中人出世幫忙也沒問題。可有人為了籌糧，把人家家族祠堂給砸了，令有砸卻廟宇十二間，有不願下山的僧尼，直接脖套繩索遊街示眾，這，未免太過火了吧？」

  秦蒙知道，自己的手下，為了完成他下達的任務，會做出很多出格的事情，但沒想到，這些事情，居然能被捅到這麼高的層面上去。

  武威一眾官員也是有些震驚，沒想到做出的事情，會招惹到這麼大的麻煩。

  朝廷不是傻子，知道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一般來說，只要能維繫安穩，特殊時期採取的非常規手段，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了。

  能讓羅方親自過問，就說明往上捅的人，以及過問此事的人，能量非同一般啊。

  不用說，蘇成說的這些行為就是過火，但不採取那些手段，誰會借給你糧食誰會幫你做事啊？

  問題是，追責的人，不看過火行為的前因，只看後果，這才是令人頭疼的。

  秦蒙一咬牙：「大帥，兩位大將軍，所有事情，都是卑職嚴令部下所為，他們不過是聽命於卑職，所有過失罪責，處理卑職一人即可。」

  蘇成點點頭笑道：「大帥，秦將軍已經認下罪責，並無狡辯，態度還是很好的，就從輕發落吧。」

  丁良也跟著說道：「是啊，大帥，秦將軍怎麼說也是行伍出身，不似文官，做事難免急躁了些，做事出格，也是情理之中的，末將覺得蘇大將軍所言甚是，懲治，是要懲治的，但念其認錯態度好，給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吧。」

  蘇成笑著，慢慢向秦蒙走來：「秦將軍，為了你，大帥可是說盡了好話，跑了不少的腿啊。」

  一眾武威官員這才明白，羅方氣勢洶洶而來，拉開架勢準備清算，怎麼看，怎麼像是走走過場的。而且，聽蘇成的意思，堂堂元帥，居然為一個小小的守備將軍，做了那麼多的事情，這小上司，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能量啊？

  秦蒙卻是感覺不妙，他有點後悔了，不該帶著連弩過來，他是想在羅方面前顯擺一下，現在可好，蘇成很明顯就是衝著他手邊的連弩走過來的。

  「呵呵，秦將軍，好東西別藏著掖著啊。」蘇成見秦蒙慢慢把連弩往身後挪，走過來，一把拿在了手中。

  「喂，蘇大將軍，別……」秦蒙一看蘇成擺弄連弩機關，提醒半句發現蘇成已經快要扣動扳機了，趕緊跳起來，狠狠按住連弩往下一壓。

  砰砰兩聲響，一聲是弩箭發射的聲音，一聲是弩箭射到地面的聲音，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蘇成無意中擺弄連弩，沒想到這東西激發是如此簡易迅捷。

  幸虧秦蒙把弩頭壓向了地面，發射出去的弩箭扎進了石質的地面，這要是對著人，還不直接射出一個對穿大窟窿？

  蘇成驚駭無比，趕緊向羅方請罪。

  羅方根本就沒聽蘇成說什麼，他的注意力，全在秦蒙奪下來的連弩上面了。

  「大帥，此乃卑職研製出的連弩，本想讓大帥好生觀瞧，卻不料出了這等事情，卑職該死。」秦蒙見羅方和丁良的眼睛都有些直了，趕緊大聲提醒。

  羅方這才恢復到正常：「嗯，秦將軍，都是軍旅中人，舞刀弄槍，偶有失手，這算不得什麼。」

  秦蒙一看羅方兩眼直勾勾盯著他手裡的連弩，趕緊上前，雙手奉上。

  「大帥，此為連弩，下邊弩匣，有二十枝弩箭，弩匣有一處機關，可扳動將弩箭推到弩弓滑槽中，弓身下，有一扳機，扣之即可發射出弩箭。」

  有了剛才的意外，羅方仔細摩挲著連弩，卻是不敢亂動。

  「大帥，武威目前瑣事頗多，可否讓卑職下屬，出去辦事情啊？」秦蒙試著問道。

  羅方一拉臉道；「本帥今日到此，為的就是要當眾處理你的事情！現已查明，武威守備，兼武威郡守秦蒙，縱容部下，強行向武威富戶攤派借糧，砸人祠堂，毀壞廟宇，證據確鑿，其本人也供認不諱，念事出有因，且認罪態度誠懇，罰俸一年，以示警告。其他涉事人員，因令出上峰，不予追責，但務必要以秦蒙為範例，不得再錯！」

  武威一眾官員暗自咧嘴，大帥羅方這處罰，未免也太虎頭蛇尾了吧？來的時候，真好似雷霆萬鈞。真的處理起來，罰俸一年，這對於一個手握實權的長官來說，就等於是板子根本就沒擦到皮兒。

  不過，戰時兼管軍民的大帥的話還是要聽的，一眾官員齊聲高喊：「卑職謹記大帥教誨。」

  打發走了一眾官員和手下軍官，秦蒙笑著對羅方說道：「大帥，這物件，還入得您的法眼吧？」

  羅方下意識點點頭，但馬上警覺起來：「秦蒙，你小子別是又藏了什麼心思吧？告訴你啊，本帥可是為你奔走不少，耽誤了不少事情。想要討要好處，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