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太歲頭上動土

  一般來說，羅方礙於地位，不會爆粗口的。

  可今天在秦蒙面前，卻是渾然沒了最高長官的氣度，有些失態了。

  秦蒙的囂張氣焰，頓時滅了大半，懦懦道：「羅帥，您看看，這話是怎麼說的？大家都在軍中效力，熱血男兒，偶有言語不當，情理之中嘛。嘿嘿，惹您發這麼大火，失禮，失禮了。卑職給羅帥陪個不是，還請……」

  羅方一擺手，哼道：「別了，秦蒙，你用不著給我賠禮道歉，到了武威，少給我惹麻煩，成麼？」

  「哈哈，羅帥這話說的，就好像是卑職多麼不堪一樣。問問在場的各位老哥，咱秦蒙是那樣的人麼？」

  等秦蒙恬不知恥看向其他人，卻發現，丁良一眾人等，都是輕輕哼了一聲，翻個白眼，把臉扭一邊去了。

  秦蒙頓感尷尬，清清嗓子，拱手抱拳：「羅帥，各位大將軍，卑職感謝諸位同僚相送美意，在此謝過，也就此別過，告辭了。」

  說著，秦蒙就要走。

  「等等，秦蒙老弟，說一千道一萬，你也是被貶職了。同為王爺帳下，相交也甚是知心，臨別之時，贈老弟一些盤纏，算是聊表心意了。」

  崔憲看上去粗枝大葉，但這話，說的卻是漂亮之極。

  同時，崔憲給了秦蒙一個眼色，秦蒙讀懂了，那不就是還惦記著欠他的四十五把陌刀麼？

  「崔大將軍，感謝饋贈啊，卑職不會忘了崔大將軍的恩情的。」秦蒙很大方接下饋贈，也隱晦點明了，不會差你東西的。

  蘇成還有其他的大將軍，也都有禮物奉上，秦蒙都一一笑納。

  一眾大將軍，給一個貶職的守備將軍送禮，秦蒙知道他們所圖為何。

  若是在西平，老爺子楊林眼皮底下，秦蒙還知道收斂點，低調做事。被貶職了，到武威去了，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反正打造好兵器是為了守土抗敵，怕什麼？多做事，不發點財，好像都對不起手裡掌握的核心技術啊。

  「各位老哥，如此愛護卑職，實在是感激涕零啊。放心，卑職絕非忘恩負義之輩，投我以桃李，必報之以瓊瑤，滴水之恩，必湧泉相報。不過，就怕有小人告卑職的黑狀，還望各位老哥王爺面前美言幾句。卑職這裡，先行謝過了。」

  秦蒙拿著眾人的禮物，團團作揖，更剛才那個炸刺的形象，好像完全兩個人一樣。

  眾將都覺不可思議，但也無奈，誰讓秦蒙手裡掐著最重要的提升戰力的資源呢？

  心裡不忿，面上還得做做樣子，叮囑秦蒙一路小心，注意身體，不可操勞過度等等。

  「羅帥，可否借一步說話？」秦蒙跟眾人禮畢，忽然對羅方說道。

  羅方遲疑了一下，還是跟秦蒙走到了避開眾人的地方。

  「羅帥，是誰告了我的黑狀，還請明示。」

  羅方嘴角一抽抽，瞪圓了眼睛看著秦蒙：「你，你怎麼問這個？」

  秦蒙偷偷看看左右，小聲道：「羅帥，二百把陌刀，卑職會儘快趕工，送至羅帥麾下的。」

  羅方臉上露出了掙扎的神色，半晌道：「這個，秦蒙，我……沒法說啊。把消息透露給直接當事人，那以後，誰還敢再向上傳遞下面的消息啊？」

  秦蒙詭秘一笑：「羅帥，可知諸葛連弩？卑職知道一種打造連弩的方法，雖比不上古書記載的諸葛連弩，卻是可以雙手操作，十息之內，速射二十枝精鋼打造弩箭，輔以快馬，其衝擊力，嘿嘿……」

  羅方震驚無比，看了秦蒙半晌，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秦蒙，你小子太不是東西了！居然如此套路……我……我只能告訴你，告你黑狀的，不是父王舊部，你就別費心思查了，你特麼不會是想報復吧？」

  「報復？羅帥，您可把卑職想的太不堪了。咱們這麼大張旗鼓做事，招人恨是肯定的，卑職就知道有人會因為嫉妒而做出一些事情的。卑職的意思，就是小心點，注意防範點，報復，那不是讓王爺對卑職失望麼？」

  羅方長出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秦蒙，你也應該能看出來，父王表面凶你，實際上是愛護有加啊。咱老老實實守好武威，就憑你的戰功才幹，父王是絕對要把你帶到朝堂中的啊。」

  秦蒙淡淡一笑：「多謝羅帥指點，放心，卑職承諾的東西，一定會儘快交付。不過，別的物資都好說，唯有鐵砂，還有煤炭，請羅帥務必要滿足卑職這裡的供應。鐵匠隊還要增加人手，也請羅帥幫忙斡旋一下。」

  羅方點頭道：「這個你就放心吧，只要不涉及徇私枉法的事情，父王那裡，對手下恪盡職守的事情，一向是不遺餘力支持的。」

  秦蒙趕緊表示，自己一定會謹記王爺和羅帥的教誨，一定不會生事，並拍了胸脯，鐵匠隊那裡再有什麼好東西，一定要先優先滿足羅帥這裡。

  跟羅方一行人話別，秦蒙心情好了很多。

  雖然沒有查出來，到底是誰告的黑狀，但羅方畢竟是給排除掉了不少的嫌疑人。

  楊林為大隋北境重要統帥，尋常人肯定是接近不了他的。

  目前來看，就是觀察北方敵情，伺機出使突厥的長孫晟一行人，才有資格靠近楊林，打的小報告能讓楊林無比重視。

  秦蒙越想，就越覺得有道理。

  不過，想想長孫晟，應該不會幹出這麼下作的事情吧？

  可除了長孫晟，還有誰能讓楊林這麼重視這件事情，親自出面處理，還把自己貶了職，按照崔憲幾個的例子，完全可以裝裝樣子處罰一下，不必這麼勞師動眾啊。

  就在秦蒙想破腦袋排除打小報告的人的時候，魏達忽然來到面前。

  「將軍，前方出現一哨人馬，擋住我部去路，要您親自去見。」

  「什麼？本將軍土頭灰臉去赴職，已經夠倒霉的了，居然還有人擋住去路？問清楚沒，哪部分的？」秦蒙剛剛有點好轉的心情，馬上又有點堵了。

  「稟將軍，看服裝，好像是禁軍服飾。」

  「禁軍？」秦蒙有點懵了，禁軍可是直屬於京畿守衛管轄的啊，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沒錯，是禁軍。將軍，您最好是小心點，領頭的一個，自稱是元密。」

  「什麼？元密？」秦蒙一聽這個姓，就感覺有些不妙，他可是跟關隴元家，結下了血仇啊。魏達知道這一點，讓他小心，自然是隱晦點明了元密就是關隴元家的人。

  「真特麼的，姓元的還真是陰魂不散啊。」秦蒙耷拉著臉，憤憤催馬，來至行軍隊伍最前列。

  在魏家子弟兵前面，有約莫二十餘騎，一字排開，攔住了去路。

  看服裝鎧甲，確實是禁軍裝扮，為首一人，除了身著禁軍將領的鎧甲外，脖頸子還掛了一個銀色質地的牌子。

  這是禁軍有別於其他武裝力量的特別之處，脖頸上掛牌子的，是禁軍將領獨有的標誌。

  因為禁軍是京畿衛戍力量，身在京畿重地，出入遇到的朝廷各個部門多了去了。

  為方便識別身份，執行任務的禁軍將領，都會在執行任務前在脖子上掛塊牌子，銅質牌為參將，銀質牌為大將，金質牌就相當于禁軍統帥，各個朝廷部門，可根據牌子識別將領身份，根據不同情況，給予各種不同的幫助。

  秦蒙怎麼也想不通，怎麼會在大隋北境之地，居然碰上了禁軍，而且，看牌子，對方還是個大將軍。

  聽魏達說，來人通報自稱元密，莫非，就是這個掛銀牌的傢伙？

  就在秦蒙疑惑的時候，那掛牌子的人身邊一人喝道：「來者可是武威新任守備秦蒙？見了我家將軍，還不趕快下馬參拜！」

  我擦！這分明就是攔路添堵，甚至是攔路打臉來了！

  這還了得？怎麼說，老子也是屍山血海中摸爬滾打出來的，還能讓你給咋呼住了？

  秦蒙哼了一聲，點指說話那人喝道：「你乃何人？敢攔我去路？太歲頭上動土，可是不想活了麼？」

  對面所有禁軍全都傻眼了，他們知道秦蒙的身份，一個小小守備將軍，敢跟禁軍，尤其是禁軍當中還有位大將軍這麼說話？

  說話那人怔了一怔，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氣場弱了，猛然喝道：「大膽秦蒙，我家元密將軍，隨天子使節視察北境軍務，無論何部，俱在檢巡範圍之內。哼，汝一守備將軍，竟然敢大放厥詞，威脅檢巡上峰，趕快下馬跪拜，或可饒你一命。」

  秦蒙絲毫沒有害怕，反倒是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羅方支支吾吾不肯透露誰在背後告黑狀，秦蒙猜想，可能是長孫晟身邊的人。

  長孫晟身負朝廷使命，視軍情而完善自己的出使任務，身邊有禁軍，也就不足為奇了。

  禁軍可以保護長孫晟的安全，更能彰顯他天子使節的身份。

  特麼的，在楊林面前打小報告的人，要不是這元密就出來鬼了！

  元家為門閥世家，西平魏家跟元家有姻親，想要知道秦蒙的一些事情，當捎帶就打聽出來了。

  怪不得楊林會這麼謹慎處理，專門把他貶調到武威，原來是為了避開元密這個傢伙啊。

  可千算萬算，還是沒算到，人家能在路上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