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商人本色

  三人打馬到了中軍大營，讓大營門卒進去通報，就說舍弟秦蒙，前來拜見大哥羅方。

  這個親戚攀的，也不算是厚臉皮。

  按照秦蒙的邏輯，你到我那裡去，叫了幾聲賢弟，把我東西拿走了，那我到你這裡來，有求於你，叫你聲大哥，也是天經地義的。

  不一會兒，門卒跑回，十分恭敬對秦蒙說，羅大將軍有請。

  秦蒙帶著謝蘊周烈，進了中軍大營營帳，這本該是楊林召集眾將商議事情的地方，因為楊林陪著長孫晟，羅方還在代帥，就成了他辦公的地方。

  見到羅方，秦蒙率謝蘊周烈單膝跪倒，以軍中之禮見過：「卑職秦蒙，率手下謝蘊周烈，見過羅大將軍，見過各位大將軍。」

  「賢弟，快快請起，王爺帳下，只要不是大事，不必如此。」羅方知道，這裡很多人都到過秦蒙那裡，因而，對秦蒙特殊一點，相信沒人會有意見。

  果然，秦蒙站起身，大家再沒有如水濺嶺大營見秦蒙一般沒正眼，相反的，大多數人都含笑點頭致意，跟秦蒙打招呼。

  「賢弟一直有病在身，所以，軍中事務，就沒有討饒賢弟。今番看來，賢弟身體好轉，到中軍，莫非是有事情？」羅方很熱切問道。

  秦蒙拱手道：「有勞各位哥哥掛念小弟賤體，如今軍中事務繁忙，小弟卻是幫不上半點忙，慚愧至極，慚愧至極啊。本想多打造幾件兵器，助各位哥哥多殺敵虜，不想，能力有限，更是慚愧，更是慚愧啊。」

  羅方感覺秦蒙的話鋒有些不對，雖然跟秦蒙接觸不算太多，但羅方可以肯定的是，秦蒙絕不會無緣無故到中軍大帳這麼重要的地方，而且囉里囉嗦的，更不像他指揮部眾大破突厥鐵騎的英勇果敢。

  「賢弟，可是碰上了什麼難事？」羅方試著問道。

  秦蒙團團作揖：「各位哥哥，小弟是有事情想請各位哥哥幫忙，只是需要幫的忙有些大，實在是羞於啟齒，羞於啟齒啊。」

  眾將雖大多是草莽之輩，但也都算是見多識廣了。大家眼神一過，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確認了這樣的信息：這小子可不像是好人吶。

  羅方沉吟一下道：「賢弟有何事需要幫忙，儘管開口，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我……我們大家一定會幫。」

  羅方本想自己答應，但話到嘴邊，臨時加上了我們。

  畢竟，秦蒙可是幹過擅殺元鐸的事情啊，誰知道這小子求著大家幹什麼事呢。

  「各位哥哥，小弟這裡，就是需要些戰馬，各位哥哥不日出征，肯定是不會要各位哥哥麾下戰馬的。但各位哥哥凱旋之日，能否將繳獲戰馬，分給小弟一些？」

  這話一出，非獨羅方，所有大將都面面相覷。

  戰場繳獲，按照規矩，都應該上繳。

  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大部分上繳，私下留一部分，約定俗成，大家都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了。

  中原少產戰馬，因而繳獲到戰馬，那都是大功！而且，誰不想壯大自己的實力啊？真的得了戰馬，自己都得偷摸藏著，分給你？做夢吧！

  羅方眉頭緊鎖，想了一下說道：「賢弟，為了支持大軍殺敵，你沒有藏私，把家底都貢獻出來了，投桃報李，哥哥也不能看你短缺戰馬不是？這樣，但有繳獲，我應允你五匹戰馬，算是支持賢弟，如何？」

  秦蒙趕緊深深一稽：「多謝哥哥！」

  謝完了羅方，秦蒙笑吟吟看著其他大將，眼睛裡仿佛是說，羅方大將軍都給了五匹戰馬了，各位不意思意思？

  眾將像是被噎了一下，直咂摸牙花子，這小子，果真不是什麼好人。

  丁良道：「秦蒙賢弟，我已經贈予你三匹戰馬了，不日出征，有繳獲戰馬，再送你兩匹，怎樣？」

  「多謝哥哥！」

  秦蒙轉了一圈，一聲多謝哥哥，就是五匹戰馬，轉瞬間，已經有五十匹戰馬入帳了。

  眾將再看秦蒙，已經是有些側目了，本以為到秦蒙那裡拿了兵器，是占了便宜，沒想到，這小子臉皮如此之厚，竟然找機會翻本回來了。

  「各位哥哥抬愛，小弟銘記五內。為了回報各位哥哥厚愛，小弟願跟各位哥哥做幾單賠本的買賣，各位哥哥可有興趣？」

  包括羅方在內，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咋回事？做買賣？就衝著秦蒙過來厚顏討要戰馬，沒誰會把秦蒙當成謙謙君子，相反的，這小子有點雁過拔毛的味道，跟他做買賣，可別把自己都賠進去了。

  「各位哥哥，怎如此眼神？我也不兜圈子了，各位哥哥都見過郝萌，哦，就是健卒領頭的那個傻大個，他手裡的陌刀吧？那可是好傢夥事啊，各位哥哥可都是行伍出身，絕對是識貨的。想想，想想，若是有百餘健卒，手執大長陌刀，擺出一個長長散兵線面對突厥，別說是騎兵了，就是突厥重騎，也是得拉稀啊。」

  眾將誰的心裡，都隱隱感覺這是秦蒙挖的坑，但想想郝萌的大陌刀，一刀下去，人馬皆糜啊。

  那麼好的大殺器，誰特麼不想擁有啊？

  丁良感覺嘴唇有點發乾，舔了舔說道：「秦蒙賢弟，你到底啥意思，直接說唄。」

  秦蒙清清嗓子，正色道：「童叟無欺，公平交易，兩匹戰馬，換一把陌刀。」

  「什麼？一把陌刀，換兩匹戰馬？秦蒙，你小子瘋了是吧？你可真敢開牙啊，我要是從你那裡得到五十把陌刀，就得用一百匹戰馬換，是不是？」丁良可真是急了，鋼針一樣的鬍鬚，都支棱起來了。

  秦蒙人畜無害一般道：「沒錯啊，就是這個帳頭，很好算的。丁大哥，您還別嫌貴，陌刀打造，可不同於那戰刀，目前戰刀工藝水平上來了，幾十人通力合作，一天可打四把，但陌刀，可是兩天才能出一把，而且，就算是比郝萌使用的縮短尺寸，怎麼也得近二十斤，工匠們吃苦遭罪，不得給個遭罪錢麼？一分錢，一分貨，這可不是我黑心啊。」

  眾將眼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尤以丁良為甚。

  丁良點指著秦蒙道：「秦蒙，這鐵匠隊，可不是你私人的，而是公家的！我就不信，你敢拿公家的東西，為你私人謀取利益！」

  這話眾將愛聽，雖然沒有紛紛附議，群起攻擊秦蒙，但所有人的眼神，已經表達了他們的同仇敵愾。

  秦蒙笑道：「丁大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剛才，從王爺那裡出來，鐵匠隊那點事兒，王爺早已知曉了。而且，王爺說了，鐵匠隊再不允許任何人私下去討要物件，但有所需，務須上報到王爺那裡，他老人家批了，才能拿東西。」

  這一句話，把所有人的憤怒堵得死死的，怪不得秦蒙敢這麼招搖，原來人家心裡是有底兒的。

  羅方也是鬱悶，一旁道：「秦蒙，那我們到王爺處申報，不一樣拿到東西，還用拿戰馬跟你換麼？」

  看得出來，羅方心裡也有火，賢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名字。

  「嘿嘿，大將軍，鐵匠隊呢，是要優先滿足本部供應。王爺可是講理的，我部為大軍貢獻出了那麼多的軍器，再給自己備點，王爺總不會要我們先供應別的吧？那我們也太慘了，跟後娘養的，有什麼區別？」

  羅方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別看他位高權重，但碰上膽大，臉皮厚的秦蒙，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樣應對了。

  「各位，咱先說好了啊，今天我來這裡呢，就是為了做點公平交易的買賣，絕對不涉及中飽私囊。各位大將軍缺的，是威力奇大的兵器，而我缺的，是戰馬，咱們完全可以形成優勢互補嘛。都是為國家效力，私下裡，咱們可是公對公交易，就算是上峰追查下來，最多也就是行為不當，怎麼也算不上違反軍紀國法吧？還有啊，陌刀產量，可是非常低的，各位不訂購的話，我打個幾十把夠自己用的就行了，然後會打造戰刀，鐵鍋，我這鐵匠隊，還要養活幾十口子人呢，到時候，各位就是想拿戰馬換，也沒東西可換了。」

  眾將相顧，都從別人的眼裡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憤怒。

  秦蒙卻是不以為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兩匹戰馬換一把陌刀，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數量有限，貨物緊缺，各位若是不定下來，只恐想要定，也得等到猴年馬月了。丁大哥，您不來點？」

  丁良氣得眼睛泛白：「別特麼叫我大哥，我沒你這倒霉的弟弟！特麼的，你小子也太黑了，自己兄弟，你都下得了這樣的黑手！給我來五十把！秦蒙，你可聽好了，到時候，你再想坑老子，老子就算不要這條命，也得把你鐵匠鋪給砸了！」

  這個反轉，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但大家仔細想想，丁良這麼做，好像也沒什麼不妥。

  秦蒙笑道：「丁大哥，放心，小弟一定會滿足供應的。但咱可說好了，交換五十把陌刀，可是單獨計算的。您可別忘了，還有兩匹答應我的戰馬，你過來取刀的時候，可得牽一百零二匹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