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被打了土豪

  他獲得的好處，是誰也想像不到的。

  年前簽下的巨額債務，報到黃昆那裡，很快就給解決了。

  各項軍需報到中軍，即便是黃昆需要再向上請示審批的，也都能迅速予以撥付。

  而且，鐵匠隊的一應開銷，人員編制，上峰已經給了明確的答覆，正式按照隨軍工匠特例，予以確認。

  最重要的是，允許了鐵匠隊自銷非軍用物品，以平衡開銷。

  這才是秦蒙最想要的，可別小看了這個鐵匠隊，這是可以為秦蒙提供領先一個時代的冷兵器的基本保證。

  突厥人相對於中原人，生存條件險惡，從出生伊始，就要面對無比殘酷的生存挑戰。

  會爬就要拿刀，會走就要騎馬，他們有牛羊群落，但這有生命的財產，卻是要面對無數的狼群覬覦，以及其他部落隨時可能的掠奪。

  在這樣環境下長大的突厥人，野性十足，論單個作戰能力，是遠遠超出中原人的。加之突厥人善養戰馬，能組成一支龐大的騎兵隊伍，真心評估下來，突厥人對上中原人，是有碾壓般的作戰能力的。

  所幸的是，突厥人還沒有形成鐵一般紀律的正規軍建制，散兵游勇氣質非常濃郁。否則，搞不好就是突厥人橫掃歐亞大陸了。

  大規模建制兵團對決，中原和突厥大概是五五勝率。

  若是小規模建制不期而遇，則一般是突厥人占據絕對上風，鮮有敗績。

  突厥人最讓人頭疼的地方，就是這種小規模突襲，來去如風，打贏了就搶，搶了就跑，你還追不上。

  秦蒙所想到的，以小部破解突厥人無解般作戰能力的，就是兵器要領先對方一個時代，以成建制的兇悍小團隊，形成局部的降維打擊般優勢，破其一點，潰其全線。

  而領先一個時代的優良兵器，哪是那麼容易打造的？你有工藝，卻是沒有設備，只能靠工匠一錘一錘鍛打出來。

  因為加工環境等條件的制約，有時候胚件中一個砂眼，就有可能毀了整件兵器，效率低得簡直令人髮指。

  秦蒙只能如小燕兒銜窩一般，一點點積攢家底，他沒有打造出十萬雄獅的偉大理想，能湊出來三千虎狼之師，他感覺就足以應付一切了。

  可秦蒙沒想到的是，就這麼點家底，還是讓人惦記上了。

  而且，惦記他家底的人，不是一個兩個。

  楊林出征，敗於靈武，上書天子俱言軍情後，楊堅皇命詔令下達，勉勵了楊林一番，著其調補兵員，務必清邊致勝。

  接到詔令，楊林手下一干大將，便紛紛請戰，求統兵收復失地，將突厥人趕回大草原。

  秦蒙知道，突厥人馬鞍山一敗，難以為繼，出兵光復，正是時機。他自己沒想著撈功勞，只想著悶聲發大財，卻不料，他的鐵匠隊打造的兵器，被有作戰任務的大將盯上了。

  這一日，秦蒙正在營盤內喝著小酒，吃著鐵鍋炒制的菜餚，好不快活之時，營門守衛來報，大將軍羅方求見。

  什麼？大將軍羅方，還求見？秦蒙手裡的酒杯差點沒掉地上。

  這麼高級別的將領，想要見秦蒙，還用得著求見？

  都不用牌官，只消身邊一個親兵帶個口信，秦蒙就得屁顛屁顛過去拜見啊。

  正想從座位上站起，羅方的聲音已經從門外傳進來了。

  「秦將軍，好生清閒啊。」羅方大步邁進秦蒙的小屋，笑吟吟好生親切。

  秦蒙可不敢怠慢，趕緊見禮：「卑職秦蒙，參見大將軍。大將軍蒞臨鄙處，未能遠迎，還望大將軍恕罪。」

  羅方大笑，將秦蒙扶正，看著秦蒙小桌上的酒菜，點指道：「秦將軍，可否請羅某坐下喝點？」

  秦蒙一愕，趕緊躬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羅方排排場場坐下，等秦蒙遞上新的筷子，也不等秦蒙讓人新炒的菜餚，直接就夾秦蒙還未吃完的菜餚。

  「嗯，不錯，黃昆備言鐵鍋妙處，我還以為他誇大其詞呢，原來，當真是美味不可言也。」羅方讚嘆道。

  秦蒙可是加了小心了，羅方可是暫代楊林行主帥職責啊，他會閒的沒事，跑他這裡就是為了吃點剩菜？

  「嘿嘿，羅大將軍，鐵鍋不過是一器具，真正做得出美味的，人也。想必大將軍那裡，黃將軍也送去了鐵鍋，這樣，我找兩個會做鐵鍋菜的人到大將軍那裡，非獨肉食，那果蔬青菜，也能炒出妙味，還望大將軍笑納。」

  羅方點點頭：「秦將軍有此美意，那就先行謝過了。咳，大軍靈武失利，非秦將軍果敢，不敢想像是何等後果。如此大功，非是本將軍敢忘之事。只不過，最近事情太多，以至於沒有親近賢弟，賢弟想必不會見怪吧？」

  秦蒙感覺身體驟然一緊，羅方這雲山霧繞的，水到渠成一般，也把這賢弟叫上了，這是什麼節奏？

  羅方的稱呼，別說跟達奚長儒沒法比了，就是跟黃昆比，好像也沒有那麼真誠。就好像是有所求一樣。

  人家那麼大的將軍，會求到小小參將身上？

  雖然是這個道理，但這可不是什麼好苗頭啊。

  「大將軍代王爺行帥令，豈有不忙之理？只恨秦蒙才疏學淺，未能幫大將軍分憂。」秦蒙小心翼翼答道。

  誰知道，羅方竟然一把抓住了秦蒙的手：「賢弟，我就知道，賢弟雖是身閒，但卻無時不刻關心軍務，但有軍情，賢弟必會當仁不讓，對吧？」

  秦蒙嘴角一抽抽，感覺羅方這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啊。

  未能幫大將軍分憂，這本是一句客套話，結果人家羅方順著杆爬上來了，這時候你能咋辦？咬著腮幫子也要順下去啊。

  「這個……自然，大將軍有何軍情，會如此煩擾？」秦蒙真心不想問，問了，那就是人家開口，你最少也得儘可能幫忙啊。

  羅方握住秦蒙的手，越髮禁了：「賢弟，得各處斥候回報，突厥人馬鞍山一役後，內部出現了嚴重分歧，有的欲走，有的還想繼續劫掠。如此軍心渙散之時，正是我軍出手光復失地的大好時機啊。」

  秦蒙道：「是啊，突厥人為部落聯盟，順風仗時，人人奮勇向前，渾然一體。可一旦落了下風，必會各生異心，各個擊破，也不是什麼難事。尤其突厥人不善守城，只需圍三缺一，猛攻失地三面城門，給予突厥人足夠壓力，自可奪回失地。」

  「賢弟大才也！胸之甲兵，腹之韜略，非常人能及也。賢弟，汝大破處羅侯之風采，愚兄每念及此，都是不勝神往啊。那健騎橫衝，所向披靡，治兵若此，古之良將，亦不過如此。」

  秦蒙的感覺越來越不好，如果可能，他真想趕緊借著上廁所來個尿遁。

  頂頭上峰把你誇得一朵花一樣，准沒好事！

  「賢弟，汝之健字二營，真乃精兵也！愚兄縱是臉皮再厚，也不好將賢弟精兵據為己有。可是，愚兄馬上要出征，向賢弟討幾把兵器，增強本部攻擊力量，想必賢弟定會照拂愚兄的。」

  羅方說著，另一隻手也緊緊握住了秦蒙，那眼睛裡，滿是期待的眼神。

  我擦！原來如此！

  秦蒙這才明白，羅方是惦記上他的新型戰刀了。

  要說羅方代帥行事，一個命令下來，自可把戰刀調去。

  不過，這樣一來，眾將肯定不服啊。

  好傢夥，你身為代帥，利用手中權力，把威力奇大的兵器調到自己的部眾當中，那肯定會增強自己部眾的攻擊力啊。

  秦蒙健騎揮舞戰刀，大破處羅侯精銳騎兵，那誰特麼沒看見啊？憑什麼好東西就得歸你？說來說去，不就是通過卑鄙的手段給自己撈戰功麼？

  可是，羅方來求秦蒙就不一樣了，那是通過私人關係拿到的，這不涉及到權力，誰有本事誰來拿啊。

  是誰特麼說古人矇昧無知的？連羅方這樣濃眉大眼的傢伙，都知道雲裡霧裡一頓繞，給你堵得無話可說，更遑論那些以詭謀立身吃飯的傢伙了。

  「大將軍，目前，鐵匠隊打造新型戰刀只有不到三百，既然大將軍開口了，那就拿走二百，我這裡……」

  不等秦蒙說完，羅方鬆開秦蒙，狠狠一拍秦蒙肩膀：「賢弟，夠意思！我就知道，賢弟不會讓我失望的。來人，賢弟開口了，且去隨賢弟拿刀。」

  出了小屋，秦蒙才發現，羅方竟然帶了一百親兵，這些親兵，就在門外候著。

  羅方唯恐夜長夢多，十分親昵拉著秦蒙的手，向自己手下介紹：「可要看清了，此乃我家賢弟秦蒙，別看如今只是參將，然秦賢弟忠義無雙，膽識韜略過人，必為軍中大將，汝等但有眼神，莫要得罪了他。」

  眾親兵齊齊拱手：「見過秦將軍！」

  秦蒙還能說啥呢？趕緊賠笑帶著羅方到了封存新型戰刀的地方。

  眼看著羅方手下將戰刀拿走，秦蒙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這可是他的血本啊。

  送走羅方，秦蒙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好不容易攢點家當，瞬間被打土豪一般拿走大部分，真的是欲哭無淚啊。

  秦蒙正自懊惱，卻忽然聽到營門處一陣喧譁。

  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我乃軍中大將，誰敢攔我？秦蒙賢弟，丁良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