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慘勝奔西

  無論是突厥人還是大隋將士，都好似避瘟神一般躲開郝萌。

  戰場上，誰都知道這條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丟了。

  可是，郝萌那種收割性命的方式，不是這些見慣生死的人能承受得了的。

  拼死能有一線生機的，不拼不行。

  可是，你連人家身都近不了，就讓人家連人帶馬一剁兩半，換成是誰，也接受不了啊。

  跟這樣的殺神對上，那不是拼命，而是找死！

  郝萌帶來的震撼，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往前沖的時候，沒有抵抗，突厥人紛紛閃避，躲閃不及的，只能發出絕望的嚎叫，變成誰都不忍直視的一堆爛肉。

  郝萌就如同是利刃割肉一般，在突厥人嚴密的陣線上，撕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後續周烈帶領的步兵散兵線，則是奮勇衝擊著這個小小的缺口。

  別看只有二百人，但這都是精中選精的健卒，對上還沒從郝萌衝擊陰影下恢復過來的突厥騎兵，一下子，就把這個缺口給放大了。

  秦蒙眼見這一切，抽出戰刀喝道：「謝蘊，你引一百五十騎，衝擊缺口左翼，其餘一百五十騎，跟我衝擊缺口右翼，務必把這道口子給老子徹底扯開！沖啊！」

  伴隨著秦蒙的一聲令下，三百健騎齊齊催動戰馬，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吶喊聲，直奔健卒擴大的缺口衝過去。

  楊林看得連連點頭，秦蒙看來是深知陣列突破，集中攻其一點的精髓。

  先以郝萌這個大殺器，在緊密的敵陣營衝出一個縫隙，然後以步兵健卒擴大這個縫隙，最後投上健騎，進而衝擊出一道口子。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一點被切開，只要持續不斷擴大這個切入點，那麼，整條防線，就必將面臨崩潰的危險。

  「傳本王命令，所有部眾，全部壓上，務必擊潰敵人。在敵人潰逃之前，任何人敢後退一步，立斬！還有，讓攻擊部隊注意，不得衝撞秦蒙所部。」

  下完命令，楊林也操起自己的兵器，等傳令親兵回報已通知完畢，楊林命令擊鼓。

  厚重的鼓點聲，傳遞到了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對於中軍來說，這是衝鋒的信號，而對於前方苦戰的人來說，這是通知，後方的大部隊，開始集團衝鋒了！

  這是戰役級別的決戰！

  楊林投入了所有的兵力，處羅侯那裡，也把自己所有的底牌全部壓上。

  敵我雙方，誰都沒了退路，剩下的，就是實力的比拼，誰能打得過誰，誰就是勝利者。

  勝利者，將擁有整個大隋長安以北戰場的主動權，而失敗者，將不得不面對戰役失利後，極其被動的戰略局面。

  天，很快就黑下來了，但誰也沒法停手，突厥大隋，雙方部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收手，就意味著主動認輸。

  而這場戰役級別的戰鬥，是誰也輸不起的。

  「郝萌，郝萌……」秦蒙一邊廝殺，一邊叫喊著郝萌的名字。

  把這個傻兄弟推上戰場，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只要有一點機會，秦蒙還是希望能把他帶在身邊的。

  「秦將軍，郝萌已經殺紅眼了，突入進突厥重騎陣列當中。」周烈聽到了喊聲，趕緊靠近秦蒙，向他匯報。

  「快，趕緊集結人手，殺到郝萌身邊。」秦蒙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他甚至有了不好的預感。

  周烈連聲叫人，不一會兒，健卒營的弟兄，加上部分健騎營的人，圍攏到了秦蒙身邊。

  辨明了方向，秦蒙帶人殺向了郝萌的位置。

  突厥重騎，本是突厥人引以為傲的重甲序列兵種，所向披靡，但面對郝萌，面對無堅不摧的陌刀，卻是比一般騎兵，還要吃虧。

  因為突厥重騎本身裝甲重，移動遲緩，靠的就是刀槍不入而所向披靡。

  但郝萌操陌刀橫掃，一剁就是兩半，突厥重騎移動緩慢這個缺點，反而被無限放大了。

  火把點亮，處羅侯雖看的不是很清楚，但突厥重騎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以及轟然倒地的那種獨有的聲音，卻是如刀扎一般刺痛他的心。

  「哥哥，我在這裡，我在這裡！」郝萌聽到了秦蒙的聲音，大喜過望，轉身直奔秦蒙那裡殺了過去。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秦蒙火把光芒下，隱約看到郝萌生龍活虎，不覺長出一口氣。

  「對面可是盧挺將軍？」突厥人當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聲。

  秦蒙眼見面前不遠有條整齊陣線，情知不可輕易去沖，便勒住了手下。

  「對面，可是處羅侯叔叔的陣列？」秦蒙身邊跟著郝萌周烈，向前挪了一些，高聲喊道。

  處羅侯帶著幾人，從陣列中出來，他身邊一人用中原話喊道：「盧挺將軍，大王問你，為何楊林大軍，如此迅猛突擊到此？若是不知軍情，何以連破我營寨？」

  秦蒙仰天大笑：「哈哈哈，回稟你家大王，某實非高寶寧手下盧挺，周盤秦郎之威名，爾等可知啊？」

  「什麼？你，你，你……是秦蒙？」那說話之人，竟然有些結巴了。

  「哈哈哈，看來你在突厥人中地位不低啊，不然，也不會知我秦蒙之名。幫我跟處羅侯叔叔說一句，勿復再戰了，打下去，拼的，可都是他的生力軍。我們王爺這裡，就算是部眾全部戰死，大隋有無數壯丁補充。而處羅侯叔叔若是折損手下太多，則王將不王也。」

  處羅侯聽了手下翻譯，氣得七竅生煙。

  「秦蒙，你太卑鄙了，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騙取本王的信任，進入馬鞍山水濺嶺，將我的虛實告知楊林，掉過頭來打我，就是勝了，也非英雄所為！」

  秦蒙趕緊擺手道：「打住，打住啊。咱先捋捋，靠山王楊大帥是如何被困水濺嶺的？用的什麼手段，不用我多說了吧？還有啊，我進入到水濺嶺，可不是空口白牙，而是付出了一百五十把戰刀的代價啊。你要是真漢子，把戰刀還我，然後，我就承認你說的，我確實是卑鄙無恥，而你是英雄好漢。」

  處羅侯有點三觀盡毀的感覺，這秦蒙，還要臉麼？事情都做到這一步了，非但理直氣壯，還準備要回戰刀？

  嘰哩哇啦，處羅侯一通大嚷，眼見就是要拼命啊。

  「等等，等等！處羅侯叔叔，相識就是有緣，聽我一言，咱們再戰行吧？去歲沙缽略可汗已經吃了虧，今年入冬北方遭遇雪災，各部皆損失慘重，我沒說錯吧？這個時候，處羅侯叔叔要是真的拼命，你可想好了，就算是你慘勝，回歸北方部落，沒了人手，你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財物和女人麼？收好秦某贈予處羅侯叔叔的戰刀，來日方長，來日方長啊。」

  處羅侯怒不可遏，下令部下向秦蒙衝鋒。

  秦蒙這一回，可學得乖了，讓郝萌在前斬殺對手，自己這些人就圍著郝萌，利用他衝擊出來的空間，時不時來個反擊。

  突厥人打得足夠憋屈，郝萌大陌刀一掄，方圓幾丈都是死亡禁區啊，不怕死的，上去已經讓人砍成好幾節了，剩下的，當然是怕死，畏手畏腳，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怎麼躲避郝萌了，誰還有心思顧得上秦蒙這些人啊？

  「大王，不好了，楊林帶領中軍，已經將我軍各處陣列衝垮，向這邊殺過來了。」一個突厥騎兵，跑來向處羅侯報告。

  處羅侯眼見難奈秦蒙如何，只得恨恨下令，全線撤軍。

  這個撤軍，可不是井然有序的撤退，而是聽到了這個命令，突厥這面的人就可以直接跑了。

  處羅侯秉承突厥人一貫的作風，搶東西勢不可擋，碰上兇悍的趕緊就跑。帶著他的本部，也不管別的部落死活，直接逃之夭夭。

  隨著處羅侯的逃跑，隋軍再也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占據交通要道後，馬上轉向西，殺向通往金寧的那一道突厥聯營。

  等殺到地方，隋軍才發現，這道聯營里的突厥人，早就跑光了。

  處羅侯都跑了，這部非嫡系的部落，不跑還在這兒等死麼？

  雖然有人建議，眼下突厥人已經膽寒，可直接向南殺去，打通與弘化的通道，但楊林還是非常謹慎貫徹了西向撤退的計劃。

  因為北向上還有落入敵手的靈武和鹽川，誰知道攻打通往弘化的突厥營盤會遇到什麼情況？萬一背後出現了靈武鹽川之敵，已經疲憊到極點的隋軍，根本無法再承受一場大戰了。

  秦蒙引領本部，搶先到了金寧，通報之後，錢忠率領部下，大開城門，於城外十里，恭迎楊林的大部隊。

  進入到金寧之後，大軍稍事修整，考慮到金寧被占領後破壞不少，不適合幾萬人駐紮於此，便留下薛亮一萬人，統轄錢忠守金寧，楊林帶大軍，隨同秦蒙，再向西趕赴西平駐留。

  馬鞍山突圍，毫無疑問是一場了不得的勝利。非但帶領大部分人突圍出來，還痛擊處羅侯，殺傷不少，算是遏制住了戰局極為不利的局面。

  不過，這是一場慘勝，楊林所部到了西平，所有戰損都算下來，足足損失了三萬餘眾。要是再加上靈武鹽川和金寧被賺的損失，楊林算得上是折損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