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帶箭進山

  如此直白說話，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但又不得不承認，秦蒙說的，是實話。

  攝圖豺狼性，詭詐嗜血，寡恩兇殘，那是人人心底里默認的。

  處羅侯本是給秦蒙出個難題，沒想到，人家這麼一說，他反而是不好往下搭話了。

  「呵呵，汗兄那裡可以那麼做，我這裡，未必不會這麼做啊。」處羅侯眼神中透著些倨傲說道。

  「呵呵，你不會這麼做的。因為，你不是大汗，處羅侯叔叔。」

  秦蒙一點沒有給處羅侯面子的意思，眼睛直視著處羅侯，直接懟上了。

  攝圖是可汗，按照突厥人的觀念，是長生天派來統治整個草原的，長生天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大汗的。

  既然都是大汗的，就可以說，大汗拿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東西，與他人無關。要收拾誰，也是權力所在，天經地義！

  而處羅侯就不一樣了，別管你身份有多尊貴，功勞有多大，你所有的一切，都必須是大汗認可，才是真正屬於你的。

  除非，你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的一切！

  大汗能做的事情，你處羅侯只能是或許可以做，差距，就這麼一點，但卻是天壤之別啊。

  「小子，放肆！你可知道，藐視本王會有什麼樣的下場麼？」處羅侯雷霆震怒，咆哮聲幾乎把帳篷掀了起來。

  秦蒙微微一笑，當一個上位者以聲勢顯示自己的強大時，就說明他實際上已經無法用實力證明自己了。

  殺人，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你無法抹殺你跟大汗天上地下差別的事實！

  惱羞成怒，就是處羅侯現在的樣子。

  「處羅侯叔叔，我不知道我說得是否明白，叔叔就是叔叔，是可以仰仗的。大汗是大汗，自從羅煙與我私定終身，在大汗面前，我終將一生，無時不刻有累卵之危。除了處羅侯叔叔，我別無選擇。」

  處羅侯臉上陰森表情越來越盛，他咬牙道：「盧挺，你分明是挑唆本王與汗兄兄弟之情，本王豈能容你？」

  秦蒙差點笑出來了，你越是這麼說，就說明那些話都說到點上了。

  「處羅侯叔叔，我為高都督效力，已是大隋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剜肉以去。中原，我是回不去了。因羅煙之故，再為大汗記恨，則長生天之大，亦無我容身之所。若是叔叔這裡，再無庇佑，則長生天絕我也。」

  處羅侯聽罷，想了一會兒，忽然大笑走下了座位，笑吟吟拍著秦蒙肩膀道：「小伙子，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嚴重，汗兄那裡，也並非是不能通融的。只要你立下大功，突厥人最敬勇士，何事不成？」

  說著，處羅侯命令手下，擺下酒肉，款待秦蒙。

  酒肉中的氣氛，就輕鬆了許多，但秦蒙卻是不敢大意，小心應答。

  等處羅侯問及如何取楊林的事情的時候，秦蒙就把自己制定的詳細計劃說了出來。

  賺取楊林，最大的問題就是獲取他的信任。

  眼下馬鞍山外圍，已經圍得鐵桶一般，貿然上山，就算是有金批令，楊林只要不傻，就必然斷定是來賺他的。

  秦蒙的預想，是他帶人冒充金批令調動的大隋一部，冒充突厥人馬，慢慢混跡上山，不想，卻在快要混過聯營的時候被發現，一番血戰，才得以衝到水濺嶺。

  這就需要處羅侯配合，在靠近馬鞍山隨軍附近的聯營做足了戲，然後秦蒙所部全都塗上羊牛之血，好像是經歷了血戰一般，然後，他身上最好是中一支箭，才有可能獲取楊林信任。

  處羅侯聽了，並沒有言語，而是把目光轉向了他的部眾。

  一幹部眾討論了半天，覺得拿下楊林這部，除了智取，強攻效果並不大。

  要是沒有外在的威脅，突厥大軍困死楊林倒是沒有問題。

  關鍵是隋帝楊堅，對於今年的突厥進犯大為惱火，發兵幾路來對付突厥。楊林被圍的事情，終究會被另外幾路隋朝大軍知曉，屆時來攻，只恐楊林還未拿下，就要面對其他的隋軍了。

  秦蒙（盧挺）之計可行，即便他沒有成功，對突厥大軍，也是沒有什麼損失的。

  處羅侯聽罷各方意見，遞與秦蒙一碗酒：「汝計可行，若滅了楊林，功勞歸你，我只要戰刀。」

  對於處羅侯而言，他需要的是壯大自己的實力。

  戰功再多又有什麼用？大汗是他哥哥攝圖，天大的戰功，也只能受哥哥表彰，再給點財物。

  而實力就不一樣了，擁有了實力，我想要的到的，你必須給，不給，你會後悔的。

  三百把戰刀，分發給自己的勇士，就算是大汗動了殺心，也得掂量掂量後果！

  秦蒙接過酒碗，說道：「處羅侯叔叔，戰功，不過是引子罷了。我要的，是阿史那羅煙，以及一個可以供我們自由生息的牧場。」

  處羅侯一笑跟秦蒙碰了碗：「一言為定！」

  秦蒙一飲而盡，為了讓處羅侯不再起疑心，他咬咬牙，把謝蘊健騎營的戰刀，一半先撥付給了處羅侯。

  本來，他是想藉口戰事完了以後再給，現在，他臨時改變策略，對處羅侯說為表誠意，先給一半，畢竟自己的部下可能要經歷戰鬥，等滅了楊林之後，再交付另外一半。

  什麼東西都怕臨時事變，已經是腦袋都不顧了，還顧得上戰刀麼？

  處羅侯這邊，對秦蒙戰刀的垂涎，真的是恨不得馬上搶下來據為己有。

  但秦蒙表示的，只要敢搶我就敢打的氣勢，讓處羅侯忌憚不已。

  秦蒙說的另一樣更沒錯，他不是大汗，為了戰刀而橫生枝節，壞了大事，汗兄那邊調查清楚了，完全可以找耽誤戰事這個藉口，名正言順把戰刀收歸到他那裡。

  而戰刀是收的禮物就不一樣了，汗兄再怎麼眼熱，只能暗示索取，而不會豪奪。到時候臉皮厚一點，就能夠保住戰刀。

  因而，秦蒙說給一半戰刀，處羅侯大喜過望，連假意推辭都沒有，直接笑納了。

  接下來，就是按照秦蒙的計劃行事了。

  從突厥中軍大營，到馬鞍山還有四道封鎖線戰營，能夠讓水濺嶺最前沿觀察哨看到的，是突前的三道聯營。

  秦蒙建議，就從這面朝水濺嶺的第三道聯營開始做戲。

  選一個午後時間，處羅侯帶領手下，和秦蒙一起來到了這裡，將準備好的牛羊殺掉，將牛羊血全部噴在秦蒙和其手下的身上。

  等秦蒙命手下將身上的衣服扯爛，看上無比狼狽的時候，秦蒙衝著處羅侯點點頭。

  隨著處羅侯一聲令下，突厥人在自己的營房內放火，同時，發出了激烈的交戰聲。

  處羅侯像送自己的晚輩一樣陪著秦蒙到了第一道前沿營盤這裡，火光和喊殺聲，也從第一道營盤裡發出。

  「盧挺，再往前，可就在隋軍視線範圍內了，你就不怕我失手麼？」

  按照秦蒙的計劃，他領人衝出營盤，處羅侯在身後一箭射中他的肩膀，這樣，就可以起到非常逼真的效果，更能贏得山上隋軍的信任。

  秦蒙朗聲笑道：「草原上流傳這樣一句話，處羅侯叔叔的箭，是長生天給了眼睛的箭，除非，處羅侯叔叔是真的想我死，否則，這支箭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好！小伙子，去吧！為了你夢想的女人，和你的那一片夢想的草場！」

  秦蒙拱手道別，帶著自己的五百人，發喊殺出了突厥營盤。

  處羅侯先讓一些散兵出去追趕，等看到秦蒙離得遠了，才率大部出去，好像是氣勢洶洶往前追。

  秦蒙故意把自己單獨顯現出來，身邊沒有別的人馬，處羅侯看準時機，摘弓搭箭，一箭射出！

  咻的一聲箭響過後，秦蒙感覺身體一震，幾乎墮馬。

  右肩上，秦蒙結結實實中了一箭！

  秦蒙順勢往前一撲，抱緊了馬脖子，直奔水濺嶺上衝去。

  哐哐哐，遠遠的，隋軍觀察哨看到了秦蒙一彪人，梆子響聲不斷，在隋軍第一道防線上，出現了許多彎弓搭箭的隋軍士兵。

  「射住陣腳，我去說話。」秦蒙右肩上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就是火辣辣的，疼勁兒還沒上來，他覺得自己沒事，便下達了自己親自去溝通的命令。

  周烈馬上命令步卒展開，以弓箭射向後面追趕的突厥人。

  為了把戲做足，處羅侯讓少數人往上壓，這樣，不會形成無法控制的衝擊力，能讓秦蒙部眾抵擋住，又顯得突厥人緊追不捨的樣子。

  秦蒙靠近隋軍防線，跳下馬，將金批令高舉手上，用戰馬掩護身體，高聲道：「靠山王殿前參將，節制西平守備秦蒙，接王爺令箭，出兵勤帥，速報王爺知曉，我這裡，頂不了多久了！」

  說完，秦蒙從戰馬後走出，用金批令示意自己是自己人。看隋軍減少了敵意，便不斷晃動手裡的金批令，不斷重複自己的喊話，慢慢牽馬向前靠過去。

  等靠近了防線，秦蒙取出一支箭，折掉箭頭，將金批令綁在箭上，彎弓搭箭，將綁有金批令的箭，射到了隋軍防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