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要功勞

  這可不是裝出來的，秦蒙感覺到，眼前的這個人，身體的每一處，都透著機警，他的眼中，仿佛有著穿透你身體，直達你內心深處的銳利。

  秦蒙的內心，再次對古人的認知，有了一個新的高度。

  別以為知道了多於古人的知識，就以為能夠比古人有一個古人所不能及的高度。更別以為，被視為蠻夷的突厥人，就可以玩弄在股肱之上。

  處羅侯就像是狼群的頭狼一樣，一身的詭詐警覺，只要稍稍露出一點對他有威脅的兆頭，他就會毫不猶豫撲上來，將你撕得粉碎！

  「我是為了我自己，才找到處羅侯叔叔的。」秦蒙知道，跟處羅侯這樣的人打交道，不能按常理進行，必須要牢牢掌控自己的節奏才行。

  處羅侯眼中閃出了一抹驚訝，秦蒙這話完全是不安正常思維走啊。現在說的，和剛才說的，明顯是脫節一般的不合拍。

  稍一沉吟，處羅侯冷冷道：「即是為了你自己，找我幹什麼？我可沒時間陪你玩。」

  秦蒙微微一笑，從腰間取出了金批大令。

  金批大令遞到了處羅侯那裡，他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震驚，把大令遞給了身邊的人。

  「這東西，你從何而來？」處羅侯陡然語氣無比陰森，好像是要殺人一般惡狠狠問道。

  「自高都督處得來。」秦蒙輕描淡寫般說道。

  「一派胡言！高都督要是得了此物，我怎會不知道？」處羅侯提高了聲調，咆哮一般吼道。

  秦蒙毫無懼色，忽然詭秘一笑道：「剛才，我好像說過，處羅侯叔叔不過是嚇我，而大汗，是真的想要了我的命。難道，您不想知道為什麼麼？」

  處羅侯氣焰一下子被打壓不少，秦蒙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話，讓他沒有了自己的節奏，想發火都是續不上。

  「嘿嘿，小子，別以為亂叫叔叔，就能夠得到我的認可。你們中原人，當真詭詐得很，我是不會信的。」處羅侯反應倒也真快，馬上就抓住了談話的重點，他是這裡的最高統帥，一切，都是他說了算。

  秦蒙一指金批大令道：「有了這東西，就可以在戰場中獲得意想不到的效果，這麼重要的東西，處羅侯叔叔卻是不知道，我想不明白，大汗……呵呵，算是高都督吧，為何不讓處羅侯叔叔知道。」

  處羅侯臉上沒有表露出任何的異樣，但是，他長時間不言語，就說明他的心裡是有著自己的思考的。

  秦蒙笑道：「大汗想弄死我，無非是我中原人身份，若是阿史那羅煙跟我在一起，就玷污了阿史那王族血統。呵呵，其實，處羅侯叔叔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處羅侯輕輕哼了一聲，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秦蒙的話。

  「這金批大令，作用可是不小。憑藉此物，鹽川，金寧皆被賺開，處羅侯叔叔可以想想，沒有此物，鹽川，金寧，能派幾個人喊幾嗓子，就騙開城門麼？」

  處羅侯面上依舊是古井無波一般，但是，他眼底的那一絲懷疑，卻是被秦蒙敏感捕捉到了。

  秦蒙是知道阿史那攝圖，和眼前的這位阿史那處羅侯之間的關係的，他們是兄弟，也是汗位繼承的競爭者。

  攝圖，也就是沙缽略可汗，被認為是最賢者，所以被推立汗位。

  但處羅侯也是呼聲很高的繼任者，而且野心勃勃，內心裡對這個兄長大汗，是很不服的。

  攝圖為了團結和拉攏他，做了不少讓步。但那高高在上，接受萬千膜拜的大汗之位，讓處羅侯不能不有自己的小九九。

  秦蒙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把處羅侯的注意力轉移，讓他心裡潛移默認自己的說法，就能夠慢慢達到獲取其信任的目的了。

  高寶寧賺開鹽川金寧，這功勞不但大，而且是令人瞠目結舌的。

  突厥人死了多少都不好拿下，卻是讓人家三言兩語賺開，這怎麼說？

  就算是使用詐術拿下，也不要緊，你把關鍵的東西向我隱瞞，這是為什麼？

  高寶寧肯定是瞞不了阿史那攝圖的，攝圖知道了卻不告訴，這，意味著什麼？

  處羅侯臉上陰晴不定，忽然喝道：「來人，給我推出去斬了！」

  秦蒙聽了圖多翻譯，大聲喝道：「處羅侯叔叔，因何斬我？」

  「哼，你離間我和汗兄之間的關係，萬死難赦！」

  「呵呵，處羅侯叔叔，拿下鹽川金寧，不知道您分了多少財物？」秦蒙冷冷問道。

  「按照慣例，我拿到了我應得的那一份。」

  「可是，金批令還能賺開更多的城池，西平等處，也會被賺開，處羅侯叔叔要是不知道有金批令幫助，以為是別人千辛萬苦打下來的，是不是，就要少分呢？」

  這一句話，點到了處羅侯的痛處。雖然分割掠奪財物有約定俗成的慣例，但是，誰打下來的就多分，這也是大家公認的。

  金批令的事情，他不知道，也就是說，攝圖要是憑藉金批令拿下城池，卻說是他辛苦打下的，那麼，處羅侯能夠分到的，就要少很多。

  處羅侯眼睛一掃，那過來制住秦蒙的突厥人鬆開他，卻是站立在他身側兩旁。

  「你到底想怎樣？」處羅侯試探了秦蒙半晌，沒有得到什麼判斷，卻是被秦蒙給攪得心煩意亂。畢竟，財物可不是說掠奪來屯著，而是要命的時候，拿出來渡過難關的。

  索性，處羅侯直接就問秦蒙的底牌。

  秦蒙再次把話題帶偏：「處羅侯叔叔，給您帶兩件禮物，希望您笑納。」

  在處羅侯的允許下，秦蒙把元鐸的人頭，和一柄戰刀帶了進來。

  查驗了元鐸的人頭，聽了圖多的說辭，處羅侯對秦蒙的信任加了一分，看到秦蒙帶的戰刀，覺得也並無出奇之處，面色上，便有些懈怠。

  「處羅侯叔叔，請把您的戰刀拿來我看看。」

  處羅侯一皺眉，還是把戰刀解下，讓人遞給秦蒙。

  秦蒙看看，贊道：「好刀，算是精品了，配得上處羅侯叔叔的身份。」

  處羅侯有些得意道：「此乃汗兄所贈，隨我已經八九年了，立下無數戰功……」

  不等處羅侯說完，秦蒙猛然拔出自己的戰刀，對著處羅侯的戰刀狠狠砍下。

  鏗的一聲，處羅侯的戰刀，竟然被秦蒙的戰刀一砍兩段！

  「你，你……你竟然敢砍壞汗兄贈我的戰刀！」處羅侯急了，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就差撲上來咬人了。

  秦蒙大笑，將戰刀歸鞘，雙手捧起，恭敬奉向處羅侯。

  處羅侯兩眼放著凶光，卻是沒有立刻對秦蒙做什麼。

  半晌，處羅侯一擺手，他身邊的近衛，才到秦蒙身前，取走了戰刀。

  「你到底所為何事，現在可以說了吧？」處羅侯裝作不在意，卻是接過戰刀牢牢攥在手裡，開玩笑，哪個戰士不愛好兵器啊？

  秦蒙看看處羅侯身邊的人，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處羅侯的身上。

  處羅侯淡笑道：「此皆心腹，有話但說無妨。」

  「處羅侯叔叔要是幫我達成心愿，送與處羅侯叔叔的戰刀，不是這一把，而是三百把！」秦蒙擲地有聲說道。

  這一句話，不但處羅侯驚愕，連同他所有的手下，都是目瞪口呆！

  要說金銀財寶，只要肯搶，那總會搶到的。

  可是，像這樣的神兵一般的武器，可不是你想搶就能搶到的。

  一把戰刀，就足以讓處羅侯欣喜，只要是有了三百把，可以想像一下，組建一支有這樣戰刀的隊伍，可以橫掃整個草原，不，應該是能夠橫掃天下了！

  「胡說，這樣的戰刀，你到哪裡能夠弄到？分明是想要糊弄我們的！」處羅侯身邊一個突厥大將喝道。

  「戰刀，就在我的人手裡。不妨告訴你們一聲，這戰刀是我無意中從一個匠人那裡得到的，而且，因為我救了他的命，製作方法也告訴了我。我幾年才積攢了三百把戰刀，大家完全可以去看看，我是不是說謊。」

  馬上就有人自告奮勇，說是去看看。

  秦蒙告誡道：「去看可以，但別動手搶，我的手下，可是脾氣不好，動起手來，呵呵，我人不多，但殺個昏天暗地，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處羅侯點頭道：「去看看，查明屬實即可，別動手搶奪，否則，定斬不饒。」

  那人出去一會兒，回來向處羅侯報告，秦蒙所說，卻是實情。

  處羅侯臉上浮現出了真誠的笑意：「盧將軍，現在可以說你的目的了吧？你總不至於把這些東西白白送我吧？」

  秦蒙正色道：「我只要功勞，擊敗楊林八萬隋軍的功勞！我可以利用金批令混進隋軍大營，與處羅侯叔叔裡應外合，滅了這一部隋軍。這樣，處羅侯叔叔出面，就可以幫我將阿史那羅煙帶回我的帳篷。」

  處羅侯和他的手下，臉上都露出了糾結的神色。

  滅了楊林一部，那是多大的功勞啊！是能夠增加在部落聯盟中的話語權的！

  可是，秦蒙的那三百把戰刀，就如同在絕色美女前擺放了一件天下無雙的艷麗華服，讓他們欲罷不能啊。

  處羅侯臉上笑意忽然一撤，冷聲道：「盧將軍，你這有些說不通啊，要是你把三百把戰刀奉送汗兄，汗兄未必就不同意你和阿史那羅煙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