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借物一用

  過不一會兒，突厥一將官到了這裡，問了秦蒙一些問題，再次確認了秦蒙的戰馬，便大手一揮，將秦蒙一行人放了過去。

  到了弘化城下，秦蒙厲聲咆哮叫關。

  等守城頭目出現，秦蒙將金批大令高高舉起，喝道：「你們認得此物吧？去，叫虞化龍出來說話！」

  秦蒙固然是憋著一肚子火，但還沒有昏了頭腦，他和手下都是突厥人裝扮，被守軍誤會了，一頓箭雨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弘化守軍，可是再次見到此物，不敢怠慢，飛報虞化龍。

  不一會兒，虞化龍城頭現身，秦蒙一看鎧甲樣式，便知此人身份，高舉金批大令道：「靠山王殿前參將，節制西平守備秦蒙，代帥便宜行事，虞化龍聽令，速開城門，有重要軍情！」

  虞化龍看看秦蒙，再看看他身邊的謝蘊，心裡已然隱隱知道對方所為何來。

  有心不開城門，謝蘊的身份，他是親自查驗過的，沒有問題。

  謝蘊沒問題，那秦蒙的身份也就沒問題，沉吟了一會兒，虞化龍還是讓人打開城門。

  秦蒙帶人一擁而入，在城門內空曠處跳下馬，勒住了部眾。

  待虞化龍領人過來，秦蒙再次高高舉起令箭喝道：「大帥金批令在此，速來參拜！」

  這是很不給面子的行為，一般來說，攜帶金批大令辦事，固然是如主帥親臨，但需要用到對方協調幫助，都會給彼此留點面子，一般不會讓人以繁瑣禮節參拜。

  但這回，秦蒙明顯有砸場子的意思，怎麼能折騰你，就怎麼幹。

  虞化龍趕緊單膝跪下，雙手拱手過頭頂：「弘化守將虞化龍，率全體部下，見過大帥。」

  「元鐸何在？」

  虞化龍愣了一下，他知道秦蒙是為了自己手下被元鐸毒打而來，但沒想到，秦蒙居然是如此直接，連冠冕堂皇找場子的話都沒說，直接奔向了主題。

  「秦將軍，前幾日謝蘊至此，備言秦將軍安排，我弘化一部，必會按秦將軍安排，拖住弘化外之敵虜。元守備乃弘化重要將官，正是為此忙碌，未來迎接秦將軍，還望海涵。」

  虞化龍這話說得有水平，點明元鐸是為你秦蒙軍令服務，大戰在即，你總不能找軍務在身的將官麻煩吧？

  誰知道，秦蒙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秦蒙晃晃手裡的金批大令：「虞將軍，本將軍代帥行事，想要見誰，莫非還有敢不來的麼？」

  虞化龍被噎了一下，那金批大令，就是絕對權力的象徵，任何時候，別說藐視了，就是不敬，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啊。

  想了一下，虞化龍還是遣人將元鐸叫了過來。

  元鐸看到謝蘊和秦蒙，立馬感覺到了不妙，可是，想想這是在弘化，心，也就放寬了。

  還沒等元鐸見禮，秦蒙高舉金批大令大喝道：「大膽元鐸，見了帥令還不見禮，可是要造反麼？來人，與我拿下！」

  秦蒙身邊親兵，如狼似虎一般撲上，剪住了元鐸雙臂，將他按在地面之上。

  元鐸奮力掙扎，但秦蒙所帶，均是力士，哪由得他掙扎分毫？元鐸的臉被按著貼在地面上，他掙扎許久，才把嘴給解放出來。

  「無罪，某實無罪！」元鐸趕緊大聲辯駁，他知道，秦蒙是過來找場子的，之前在弘化虞慶則處，他已經領教了秦蒙的手段，無勢無理都能攪三分出來，更何況這回人家拿著金批大令。

  秦蒙冷笑一聲道：「好一張刁嘴，好一個某實無罪，本將軍問你，毒打手執金批大令信使，該如何解釋？」

  「請秦將軍讓人送一送，我，我有些喘不上氣來了。」元鐸讓兩個親兵按得，就像是被千斤巨石壓著一般，希望能鬆口氣。

  秦蒙一擺手，親兵鬆開了元鐸。

  元鐸不敢起來，就在那跪著，拱手道：「秦將軍，弘化城外，有數萬突厥人，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末將豈能不萬分小心？加之王爺被困，靈武已失，調兵信物，極有可能落入敵手，末將嚴加審查信使身份，也是情理之中啊。」

  如此詭辯之詞，讓秦蒙手下憤怒不已，大家都知道，元鐸說的嚴查是必須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你毒打信使，最後還是上司出面才了結此事，這就說不過去了。

  非常出奇，秦蒙竟然是點頭認可：「嗯，元將軍恪盡職守，這確實是沒得說的。本將軍汗顏啊，在這方面，做得實在是不夠，需要向元將軍學習啊。」

  說著，秦蒙抬手，將手裡馬鞭遞給了謝蘊。

  「謝蘊，本將軍代帥統領一方兵馬，自然也要嚴查軍中細作。有人毒打本將軍轄下將官，很有傷己助敵之嫌疑。本將軍若是放任此等行為，豈非玩忽職守？來，給本將軍嚴加審查，看看他是不是突厥細作。」

  謝蘊接過了馬鞭，嘴角浮起了一絲冷笑，向元鐸走了過去。

  虞化龍大驚，眼見秦蒙如此冠冕堂皇公報私仇，在自己的地盤上打自己的人，這要是不管，可丟大人了。

  「秦將軍，且慢動手。元鐸打了您標下，確實是有不妥之處。但人家職責所在，手段有瑕疵，按律法軍規，只是履職有虧，眼下用人之際，還希望秦將軍大人大量，勿要責打啊。」

  秦蒙邪邪一笑：「呵呵，職責所在，手段有瑕疵，履職有虧，嗯，本將軍認可虞將軍的說法。即是那元將軍能履職有虧，本將軍為何不能如此？謝蘊，特麼的，等什麼呢？本將軍的命令你當放屁了麼？」

  謝蘊就等秦蒙和虞化龍商談結果，聽到秦蒙喝罵，拎著馬鞭，對著元鐸，劈頭蓋臉抽了下來。

  秦蒙待謝蘊打了一會兒，擺手道：「停一下，停一下。謝蘊，咱們是審查細作，可不是公報私仇。你這不分青紅皂白一頓毒打，任誰看了，都覺得咱們是報復行為啊。問問他，是不是跟突厥人勾結，打咱們將官以助敵方。」

  虞化龍氣得直翻白眼，這特麼不是公報私仇，什麼特麼才是？

  謝蘊受了秦蒙指點，一邊抽打，一邊喝問：「元鐸，你可與突厥人勾結？說！」

  元鐸被打蒙了，聽到這般盤問，趕緊嚎叫著予以否認。

  秦蒙一撇嘴道：「居然還敢嘴硬，謝蘊，與我加力打！」

  弘化城的很多官兵，可都知道元鐸如何對待謝蘊的。

  也有很多人知道元鐸和秦蒙及其部下的恩怨，去年弘化城中秦蒙大告元鐸黑狀，那是鬧得沸沸揚揚，元鐸也因此折了面子，被人背後當做笑談。

  因此，今年元鐸抓住機會，借著職責之便，逮著謝蘊狠打一頓，覺得秦蒙管轄不了他，自己又有後台，這件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

  沒想到，人家直接過來踢場，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加倍報復回來了。

  元鐸知道，自己這回丟的面子，可比去年更慘，如果認慫了，以後就沒法在弘化城抬頭了。

  「秦蒙，你這就是公報私仇！好好好，借著主帥大令打我是不是？可你敢打死我不成？今天就明白了告訴你，若是打不死我，看我如何讓你死！」

  元鐸也是豁出去了，他自付，以他的門楣背景，秦蒙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弄死他。

  只要咬牙堅持下來，雖然挨了打，但氣場上沒輸，就能在其他人面前挺直腰杆，就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就有翻盤的機會。

  秦蒙一揮手：「別打了，這般手段，元將軍依然是沒有吐口，想必咱們是冤枉他了。」

  元鐸咬牙切齒，面目扭曲想要站起，卻被秦蒙一把按住。

  秦蒙的嘴角，浮現出了一抹詭譎的微笑：「元將軍，本將軍欲往馬鞍山水濺嶺解救王爺，這五百壯士，生死已在鬼門邊上。為了儘量能減少損失，本將軍欲借元將軍一物，當做憑信，可好？」

  元鐸頓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想要拒絕，但是張張嘴，卻是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好了。

  秦蒙大笑：「看來，元將軍是答應本將軍了。謝蘊，砍下元鐸人頭，本將軍要以他的人頭，混進突厥大軍，救我大隋八萬將士。虞將軍，元將軍以身殉國，此等忠烈，就由你上表朝廷，以示嘉獎。」

  元鐸聽得渾身一震，本來已經打定跟秦蒙豪橫到底的心理，瞬間土崩瓦解。

  本想向秦蒙討饒，可看到秦蒙一雙陰森森的眼睛，肝都顫了，哪還敢說話。

  性命攸關，元鐸顧不上顏面了，眼淚鼻涕橫流，悽慘嚎叫道：「虞將軍救我！」

  虞化龍目瞪口呆，秦蒙這膽子也太大了，挾私報復，毆打他部將官，本就是嚴重的罪過，現在，毆打都滿足不了秦蒙了，居然直接要殺！

  「秦將軍，適可而止吧。擅殺將官，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交代得了的。便是大帥，無重大過錯，也不會如此草率啊。」

  「事急從權，虞將軍，沒聽清我說的是什麼麼？這是借，並非擅殺。難道，我五百壯士能慷慨赴死，元鐸為大隋豪門世家之後，身受大隋恩澤庇佑，就不能為國捐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