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當街出醜

  這三年中他雖駐守在雲南未曾回來過，可也是時常傳信，並不曾聽穆炎談過這件事兒。如今怎能不聲不響，就製造出這般的響動出來呢？

  整個穆府的人都很著急，只不過除去穆老夫人，穆如楓和穆大公子是關切之外，其餘幾個不過是坐等著看好戲罷了。

  接到穆如楓的書信，穆炎也早已預料到了，只不過他之所以沒有提前和二人通個氣，一來便是不想將事情讓更多人知道，以免會露出馬腳來，二來則是害怕這二人反對。

  畢竟這件事情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的，之所以將事情告訴了端王府的人，便是想讓端王與自己接應一下，好迷惑姜宬，二來也是因為姜漓玥已經三年未曾見過親人，以解她思念之苦。

  看著穆炎回來了，姜漓玥這才站起身：「喏，白日裡答應你的鴿子湯，快些過來喝。」

  她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盅子，穆炎快步走了過來，將手中的書信遞給了姜漓玥。她接過來細細讀完開口問穆炎，「你打算作何解釋？要說明白嗎？」

  穆炎將那白瓷蓋子解開，撲鼻而來的香氣讓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這聞起來恐不是雲杉和含冬的手藝，可是娘子親自所做？」

  姜漓玥抿唇在他對面的榻上坐下，開口道：「可是味道太差，一下就聞出來了？」

  穆炎筷著喝了一勺：「這般手藝若也是味道差，只怕大內御廚也要哭了不是？」

  姜漓玥這才咧嘴笑了笑，雖覺穆炎今日來慣會耍嘴的，可她也樂的聽他哄自己。穆炎將盅里的湯飲盡，這才抬起頭來開口道：「明日裡，你隨我一起回府中一趟罷，剛好藉此機會也讓別人瞧瞧你的模樣。」

  他這話的意思便是，要讓姜漓玥以姜鳯梧的身份，面見這京都中的所有人了。姜漓玥不由得有些緊張，倘若她真不是姜漓玥也就罷了，可偏偏她是。

  如今，要裝作一個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這說來容易也容易，可說不容易也是難得很的。容易的便是，她自己足夠了解自己，可難的是這多年來積累下來的習慣，已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輕易改變了的。

  說起姜漓玥，這世間最了解她的除了她自己，再無旁人了，只不過，自己眼中的自己，與他人眼中可是同一人？

  念及此，姜漓玥抬眸看向了穆炎，「你倒是一點兒不急，倘若被皇上得知這事，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穆炎抹了抹嘴將盤子推到一邊，開口道：「你是姜鳯梧，皇上賜婚的也是姜鳯梧與穆炎，這何來欺君之說？」

  說罷，他將姜漓玥的手拉了過來，見她指尖一片冰涼，穆炎反手將姜漓玥的柔荑包在了自己的大掌之中。

  「你莫要緊張，如今我便是已有了十成的把握，才敢這般做的。否則又怎會讓夫人同我，皆陷入險境？明日裡，你自當做你自己罷了，行至街中，只消這般……」

  穆炎在姜漓玥耳邊嘀咕了幾句，她睜大了眼睛，「炎郎，你這法子，未免有些太蠻橫了？」

  姜漓玥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這，從出生到如今，她便也是未曾做過這般事情。如今，雖穆炎已一五一十告予自己，可姜漓玥仍舊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見她神色有些許驚慌，想來是害怕又緊張，穆炎指責的話語又怎能說出口？他自知姜漓玥如今這一切，皆是為了他們二人的以後。付出的通通是她，自己不過出些微計策罷了，念及此，穆炎低頭在姜漓玥眉心印下一吻。

  「莫要驚慌，凡事都有我在你身旁，無論如何你只管做便是了。」

  第二日一早，姜漓玥和穆炎醒來，便準備著去穆府了，今日的姜漓玥化眉描唇穿衣打扮，與往日皆為不同。因此這粗略的看上一眼，還真不覺的與姜漓玥有多少相似，生生的將一模一樣的人，變成了只有六分像。

  剩下的，就看姜漓玥自己怎麼發揮了，不過這人靠衣裝果真不是戲言，往日裡看她說話輕聲細語，溫文爾雅。原也是沾了穿衣打扮的光，如今雲杉給姜漓玥換了一道粗獷的挑眉，她看起來便多了那麼幾次潑辣和外向。

  再配上這一身衣衫，讓姜漓玥略微顯得臃腫了些，不過她那小巧的臉型是沒得變的，因此多穿了一層衣衫也不過是顯得身體更為結實了。

  還未出府，姜漓玥便已忸怩作態的表演開了，她本想扮作那不顧及禮儀的農女，可偏生時不時的會流露出一絲自己本身的氣質出來，這兩種行為來回交替著，反倒顯得有些四不像了。

  雲杉忍不住抿唇笑了起來：「小姐，你如今還真有幾分東施效顰的意味。」

  姜漓玥眯了眯眼睛看向雲杉，「好啊，如今你可是連我都敢打趣了。」

  雲杉見姜漓玥作勢要伸手，連忙討擾：「奴婢知錯了，小姐能大人不計小人過，等下這上了街可還要奴婢配合您，萬一打壞了誰來應和小姐呢？」

  姜漓玥笑了笑：「應和之事倒是不愁有人幫忙，只是將你打壞了，是怕有人要跟我著急咧！」

  她眼神似有若無的瞥了遠青一眼，遠青紅了臉，低著頭嘿嘿一笑，倒是雲杉跺了跺腳，如今她家郡主是愈發過份起來了，動不動的就要用這事兒來打趣她！

  雖然在府中幾人都嘻嘻哈哈的，可一出府門便都正經了起來，尤其是姜漓玥可不能沒了正形。之前穆炎已經講過了，她與雲杉在外人頭前也不能太親密了。

  這京都中多的是眼睛盯著他們，雲杉從前是姜漓玥的貼身丫鬟，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姜鳯梧的丫鬟，她心底怎能服了她呢？

  更何況，這可是姜鳯梧第一次面見所有人，只要初次形象固定了，此後也就沒有人會生疑了，人大抵都是這樣，腦子裡認為一個人是什麼樣，那就很難改變了。

  姜漓玥上馬車也沒用人扶，更沒有踩馬凳，竟就那樣翻身跳了上去，這麼些年在外，她雖說不能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會功夫之人，可至少也不再是曾經養在深閨中的郡主了。

  況且，一個農家女不知禮儀也是情有可原，養在山坳中的女子，自然不會像從小養在京都中這般嬌生慣養。不過是徒手上個馬車而已，這應該也是無妨的，想來那些丫鬟們也不會有馬凳踩吧？

  見她行為這般粗獷，上車後穆炎微皺了皺眉頭：「只是讓你行為不要這般精細而已，你倒好竟做出這般動作來，萬一傷了自己可好生了的？」

  上了馬車的雲杉也是滿臉驚訝，「小姐，您何時竟學會了這般功夫？徒手上馬車？那馬凳都放到一旁了，您怎麼就不睬呢！萬一如額駙所說，傷及了自己的身子，可怎麼了得！」

  看他們一個個的面露關切，姜漓玥搖了搖頭，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們這一個個的，我即這般做，那心中必是有所把握的，否則又怎會做出這般舉動來？」

  她側頭看向穆炎，伸手將他皺著的眉頭撫平：「炎郎可別忘了，我如今可是一個小小山坳里的農婦，別說是不踩馬凳跳上馬車了，就算是讓我現在挑兩擔水走個十來里恐怕也是可以的。

  如今不過是成了你的妻，往日裡恐怕連只馬車都沒得坐吧？因此啊，你們幾個就不要將目光放在這小小的舉動上了。」

  含冬見狀開口道：「是啊，小姐做事必定是心中有把握的，更何況以後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考驗，額駙可不要這般緊張，倘若被他人看出了端倪來，那可如何是好？」

  衝動的幾人中定要有個頭腦清楚的，含冬時常想問題比較冷靜清晰，這也是姜漓玥為何有心事都會與她講述的原因，如今被她這麼一點醒，那二人這才冷靜了幾分。

  車子搖搖晃晃，很快便行駛至了街中，忽的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喊聲。

  「夫君，這裡就是京都啊！哇，這也太繁華了！」

  聽得這句聲音，街上的人們都循聲望去，想看看是哪裡來的鄉野之人，竟這般的沒有見識，他們四處打量著，只看見一華麗的馬車帘子掀起一角，小巧的下巴露出來些許。

  姜漓玥將帘子掀開高聲喊道：「咱們今日不如下去逛逛吧！我這還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繁華的地方呢！」

  說著她就將馬車喊停了，見她掀開帘子就要下去，雲杉一把將其拉住，開口道：「我們今日還有要事，還是改日再出來罷？」

  「我偏不，今日我就要下去，有何要緊事這般焦急，連下去逛逛的時間都沒有嗎？」這道聲音略微有幾分蠻橫。

  見馬車停了下來，裡面又傳來了爭吵的聲音，人們不由的駐足停留下來，側耳傾聽著想要看看是誰家小姐這般的不知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