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4章 孤的

  但是這並不妨礙楚洛見到殷遲楓的時候莫名心虛——

  給人家打工，拖家帶口的可還行。

  於是楚洛殷切地起了個大早，換了臉上的藥之後，去東宮的小廚房露一手。

  東宮的小廚房在正殿的後面，規模還不小，食材眾多，鍋碗瓢盆燉鍋砂鍋一樣不缺，光是各種型號的道具就有幾十把。

  ……不愧是能做出來堪比滿漢全席，國宴膳食的廚房。

  不過楚洛只想做個小米粥切點爽口小菜。

  *

  殷遲楓每日天不亮就會去後殿空曠的院子前練劍。

  然而今日，不光跟他同睡一屋的楚洛突然起得極早不說，後殿的小廚房也吵吵鬧鬧的。

  是楚洛在跟廚娘嬉笑。

  「昨晚那佛跳牆真是你做的？特別好吃！田姨教教我唄？」

  嘴甜，開朗，性格好。

  年紀略長的人都喜歡這樣的孩子，把田姨夸的合不攏嘴。趁著灶上熬著粥，當真同她講起了做法兒。

  啟明星逐漸暗淡，天邊亮起了一線白。

  富麗堂皇卻冷清孤遠的東宮，似乎在這一瞬間變得有煙火氣起來。

  卷著袖子，露出一小截白的發光的小臂的少女笨拙地燒著火，嘰嘰喳喳撒著嬌讓田姨說慢一點，兩人從佛跳牆討論到了東坡肉，開水白菜。

  然後少女突然想起了什麼，皺著臉轉身小聲問擇菜的田姨太子挑不挑食，這些會不會太過寒酸，人家不吃。

  冬日的晨風很涼，將小廚房烘熱的煙火氣吹了過來。

  殷遲楓拿著劍站在奢靡的長廊下，頭頂的琉璃宮燈散發著淡黃的光暈。似乎他所在的地方，跟少女的簡陋廚房是兩個世界。

  *

  楚洛已經去給韓姨娘送了早餐，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虞寂淵眼巴巴地盯著桌子流口水。

  他昨天被捉回來可是被叮囑過了，今日開始得教楚洛。

  不情不願地起了個早，結果剛走到正殿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濃厚的米香！

  「師妹！真的是你做的麼師妹！」虞寂淵擦了把哈喇子，「賢妻良母啊，為什麼粥也會這麼香！」

  因為楚洛考慮到自己的特殊職業，特地主動地積極配合芹葙試毒，還拉著虞寂淵也仔仔細細檢查一遍。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是不是在東宮呆久了，成日大魚大肉的，偶爾見到小鹹菜才挪不動步？」

  倒也沒放什麼，小米粥里放了一點青菜沫。不過這種土灶大鍋熬粥的確格外的香，熬煮的時間又長，小米軟爛，上面泛著一層金黃的油花兒。

  早就在凳子上坐好了的殷遲楓瞥了眼虞寂淵，下巴微揚：「孤的。」

  換言之：都是老子的，沒你的份兒，趕緊滾。

  「就一些粥你至於麼？！」虞寂淵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平日裡這個時辰他都已經忙去了，一天到晚神出鬼沒。怎麼今日還悠哉悠哉坐在窗邊曬太陽，手裡還裝模作樣拿著卷竹簡看書？

  而且這莫名的傲嬌護食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啊……

  「我做了好多，虞公子……」話還未說完，對上殷遲楓掃過來的眼神，楚洛立馬改口，義正言辭道：「去吃田姨做的早膳吧，這些都是殿下的。」

  虞寂淵：「？？？」

  *

  楚洛習慣早上吃的清淡一些，有些忐忑像殷遲楓這樣含著金鑰匙出生，頓頓都能吃得起滿漢全席的真·天之驕子會不會嫌棄。

  但意外的是，殷遲楓雖然沒說，但粥還是喝了三碗的。

  許是吃人嘴短，殷遲楓沒有提韓姨娘的事找她算帳。吃飽喝足了之後，方才慢悠悠出宮去慎刑司了。

  虞寂淵幽怨地一邊啃著雞腿一邊教楚洛他們虞家絕學，越吃越覺得嘴裡的雞腿太過油膩。清清淡淡的濃稠小米粥，小蔥拌豆腐，拍黃瓜……

  吸溜。

  唉，他這被請來救命的下代神醫簡直太沒牌面了，就吃點青菜米粥他們東宮都不給！

  一個宮人低著頭匆匆過來請安：「娘娘，楚大將軍求見。」

  楚大將軍……原主她爹？

  楚洛沉迷於切虞寂淵的脈現場實操，對比虞寂淵給她看的醫案，沉迷學習無法自拔：「忙著呢，沒空，讓他先回去吧。」

  宮人應了聲，去回稟楚凜。

  「沒空？？！」楚凜站在東宮門口，一身輕甲威風凜凜，臉色鐵青。

  楚鈺寧也太不懂事了。

  這是還在生他的氣？

  楚凜深吸一口氣，頂著周遭路過的宮人的好奇的視線，壓低了嗓音：「那請你幫忙給太子妃傳句話：你是太子妃，得有氣量。一點小事氣這麼久，成何體統？！」

  宮人兢兢業業當傳話筒。

  楚洛頓時就被氣笑了。

  今早芹葙說，楚大將軍昨天下午就回將軍府了。她剛剛還在想，原主的這位不作為的親爹在回家發現三女兒被二女兒毀容替嫁殺妻狂魔，會是什麼反應。

  結果上門來巴巴罵她沒肚量？

  exm？

  這事兒擱誰身上能有肚量？

  「媽的智障！」楚洛忍不住口吐芬芳，原本還猶豫著要不要讓韓姨娘知道楚大將軍回來，現在她已經確定了——

  告訴個屁！

  和離！

  絕對要和離！

  狗男人，吃屎去吧！

  她娘貌美如花，溫柔善良，還有個太子妃閨女，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

  養一後院小狼狗它不香麼！

  *

  楚凜沉著臉大步走出皇宮。

  在宮門口，卻碰到了他的大舅子，英國公。

  「老楚！」英國公衛欽迎上來，笑容和煦，「上哪兒去了這麼晚才出來。」

  楚凜神色微松，有些埋怨：「都是你跟你妹妹，把鈺寧慣的，無法無天。」

  衛欽眸光閃了閃，「嗐，不過是一時使點小性子罷了，過兩天自個兒就找你認錯來了——不提這個了，去我家喝酒去！我新得了兩罈子芙蓉醉，咱們不醉不歸！」

  衛欽不由分說攬住楚凜的肩膀將他推向自己的馬車。

  楚凜心裡掛念韓姨娘的病，本想著下朝敲打完楚鈺寧就立馬回家看看她，卻又碰上了大舅子。

  然而推拒的多了，大舅子不高興起來：「老楚，你老拒絕我，是看不起我，還是家裡偷偷藏了個美嬌娘？」

  家裡當然有美嬌娘了！

  ……但是楚凜不能這麼說。

  他只好捏著鼻子上了衛欽的馬車。

  衛欽跟在楚凜的身後。在上馬車前，給不遠處樹下的小廝使了個眼色。

  小廝會意，匆匆朝將軍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