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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八章:分別

2023-11-11 04:47:33 作者: 酒心湯圓
  不過這套針法只能讓人迴光返照而已,遂能使用的機會很少。花秋月凝神靜氣地手速疾如旋踵地下針,旋捻,提針,輕彈。銀針震動間,發出極細的『嗡嗡~』聲,依次排開。有節奏地以一個詭異的韻律顫動著。

  胸口流淌出來的血液開始變緩。長史緊閉的眼睛終於緩緩睜開。當他看到蕭鈺一臉焦急與悲傷,而花秋月則是悲憫的神情時。吃力地笑了笑,好似像很多年前一樣,責備不聽話的蕭鈺,口吻和藹:「都說了讓你不要傷心了。還是那麼的不聽話。」

  蕭鈺忍不住悲傷,眼中酸澀難忍,哽咽地回答:「顧叔,我聽話啊,蕭鈺聽話,您不要死好不好?」

  如此孩子氣的回答讓長史呵地笑出聲來,:「人固有一死,不必悲傷。一直以來聽聞月姑娘的醫術無雙,現在才知道竟厲害到這份上。剛才顧某人已經覺得將要魂游天外了,哪知還有這等福氣,回來交代後事。」

  蕭鈺情緒激動地搖著頭,不願意再聽。

  長史輕嘆一聲,自顧言語:「我一直是和你爹一條心的。你爹心眼實在,從來都是把黎明百姓放在心上。一生無私,我心中欽佩,怎可做出背叛他的事情。但是,我的妻兒卻是在八年前落入恭王之手,並在我和妻兒的身上都下了蠱毒。

  一直以來,我皆是拼命地和他周旋著,以期將來能有解決的辦法。但是從我接到要在月姑娘的身上找出寶典的命令後。我知道,這一天終於到了。若是寶典真的從我手上交給恭王,身份暴露,失了你爹的信任,我和家人也難逃一死。」

  說到這裡,長史艱難地咳嗽了一陣,才能繼續訴說:「原諒顧叔的私心,死在你的手上,也是想讓你懷有愧疚之心,在恭王還沒有收到消息的時候,你還能上京中,救出我妻兒,不過你若不願,就算了吧,人各有命。還有,你跟你爹說,我沒有對不起他,一日兄弟,一生兄弟,當日他救我一命,今日還了。」

  長史的氣息越來越弱,他費勁地抬起手,摸摸蕭鈺的頭,眼裡泛著慈愛的光芒。又轉頭看向花秋月,吃力地扯出一抹笑容,懇求道:「月姑娘的醫術驚人,若是,若是我的妻兒有一天,能被救出,那麼還請月姑娘出手相救。可好?」

  花秋月鼻頭髮酸地點點頭。

  長史欣慰地看著花秋月,斷斷續續地出聲:「月姑娘是個好的,顧某沒有謝儀,聽說,月姑娘,常出關。顧某,人,送你,一支黑衣衛護身。他們,他們信得過。都是,都是我,我養,養大的。」

  說完,他看向正沉默地跪在自己身前的十餘個黑衣人,用盡最大的力氣,語氣嚴厲道:「聽到,沒有?這是我,最,最後的,命令了。過來,見過,你們的主子。」

  十餘個黑衣人雖然面上都面無表情,但是個個眼眶皆是通紅不已。他們齊齊地衝著月姑娘重重地磕個頭,身子久久匐在地上不起,聲音震天:「見過新主子,恭送老主子好走!」

  長史聽到黑衣人的話後,瞳孔再也沒有聚光,目光渙散地高喝一聲:「好~!。」

  一聲『好』字剛落,長史胸口顫抖的銀針皆是全都沉寂下來。血液重新從長史的胸口蔓延而出。再看長史時,他已經與世長辭了。

  一騎快馬由遠而進,從馬背上匆匆跳下一個人,龍行虎步地大步奔來。那人赫然是蕭大元帥。當他看到躺倒在蕭鈺懷裡,是已經沒有氣息的顧言,他的好兄弟,一直輔佐左右的長史。

  蕭大元帥的虎目蒙上一層水霧,他腳步虛浮地奔過來。從蕭鈺的懷中接過長史。仰天長嘯一聲,大喝道:「兄弟,走好。弟弟的仇,哥哥,來報!」

  嘯聲直上天際,天上雲捲雲舒,厚積的雲層散去,一縷朝陽破空而出,試圖驅散人們心底的陰霾。仿若長史的一縷幽魂正在看著他們。

  「爹?」蕭鈺帶著鼻音,怔愣地望著蕭大元帥:「您早知道了?」

  蕭大元帥沉重地點點頭,聲音低沉:「半年前你顧叔一次醉酒,不小心說的。前段時間為父著手往京中派人,但是卻得不到進展。今天劍門關有異,你顧叔留信只有『對不起』三字。為父才頓覺不好,這才追來,但是還是來遲了一步。」

  禍事已鑄成,現在只能把長史未了的心愿完成了,以慰他的在天之靈。

  回程的途中,眾人皆是沉默著,壓抑的氣氛,讓路邊的蟲子都自覺得躲藏起來,停止了鳴叫。

  等把長史的喪事給辦完,蕭鈺拉住一直躲避他的花秋月,誠摯地看著她,低沉著聲音說道:「小月兒,沒有人怪你。你不要太自責了。這是顧叔的選擇,不會因為你設下的這個圈套,他才會死的。因為他早已有了死志。

  我明日就要啟程上京了,本來還想陪你一段時間的,但是顧叔的妻兒都還在恭王的手裡。所以,照顧好你自己,過段時間你去扎答部落時,要把顧叔給你的黑衣衛隊都帶上,那是顧叔的心意。還有,等我。」

  花秋月心神恍惚地點頭,連日來,她一直都在自責著,若不是因為自己出的點子,那麼長史顧言就不會死。看到蕭鈺給他披麻戴孝的舉動,就知道他在蕭鈺的心中,蕭鈺是把長史當成長輩來對待的。這讓她怎麼面對蕭鈺呢?

  蕭鈺輕輕地把花秋月摟在懷裡後,才慢慢放開轉身離去。他有預感,此次一別,或許他和小月兒不會那麼快能見面了。但是,心中再多的不舍,還是要放下上京去。因為這是一種責任。

  蕭鈺是在卯時初走的。那時天色剛剛破曉,選在這個點走,就是不想讓花秋月來送他,避免圖染傷感。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花秋月早早就站在了城門上,目送著蕭鈺一行人離開。

  縱著馬走了好遠,蕭鈺才若有所感地回頭,赫然看到城門上,那一抹倩影,風捲起了她的衣裳裙裾,飄然間,讓人覺得下一秒,她就會乘風離去一般。蕭鈺的心一陣揪緊。

  離別時,再多的言語都讓人覺得蒼白。我只能把你深深地刻在心底。蕭鈺深深地看了一眼花秋月後,轉身,一扯韁繩『駕』地一聲,揚鞭而去。

  在蕭鈺離去後,花秋月在劍門關的日子是平淡的,每天都按時來往於軍醫營和帥府。軍營內長史的位置空去,蕭大元帥最近的公務忙了許多,花秋月再也沒有遇上他。

  不過蕭大元帥在繁忙之際,總會讓親衛給花秋月送點野味。這是他讓親衛去獵的,怕花秋月在軍營內吃不好,給她開小灶用。

  清理乾淨的劍門關,幾乎是蕭家的一言堂,再也不用做事遮遮掩掩的了,蕭鈺在離開前,已經知會過蕭大元帥花秋月的商隊要出關的事情。

  當劉嘉樂領著百草閣的商隊進入劍門關的領域時,蕭大元帥就收到了消息。

  等百草閣的商隊在劍門關歇息一天後,花秋月拜別蕭大元帥和軍醫營的人。蕭大元帥則派出一百血狼軍護送百草閣商隊出關。   茫茫的草原,不像劍門關那的黃沙地,進入到草原深處,它的壯闊能讓人傾倒,大自然信手描繪出的美,是自由的,是奔放的,是能讓人如痴如醉的。

  長史送給花秋月的黑衣衛在這次的行程中,凸顯了他們的幹練以及迅捷。估計是想在新主子面前博個好印象。血狼軍還沒有派出斥候,黑衣衛就自覺地前往不同的方向探查路況。一旦遇到大型的遊牧部落,或者是大部落的軍隊人馬,都能遠遠地避開。

  十五天後,花秋月所在的百草閣商隊,再次走進了扎答部落。

  收到消息的完顏烈,眼底含笑迎了出來。對著花秋月,手掌覆在心口處行了個草原人紳士的禮節:「我扎答部落歡迎你,尊貴的客人。」

  花秋月客氣地還禮,然後才問道:「完顏首領,這段時間,秋月要多多打擾了。因為前段時間,秋月讓塔乾兒部落的悖金首領帶著他的獨子前來扎答部落,讓秋月為他醫治頑疾。不知完顏首領可否行個方便?」

  「塔乾兒的悖金?」完顏烈的眉心擰了擰。他不確定當時的扎答部落遭襲,有沒有塔乾兒部落的手筆。但是,現在花秋月開口,卻是不好拒絕這個請求。一切等塔乾兒的悖金前來再說。

  「怎麼?為難嗎?」花秋月蹙了蹙眉。也是當時急於脫身,一時思慮不周。想來會給扎答部落帶來不方便了。

  完顏烈看了眼花秋月那滿臉的愧疚與糾結,懊惱。不斷地變幻著,頓覺得有趣極了,他呵呵地愉悅一笑,鍵碩寬厚的胸腔隨著他的笑聲不斷震動著。半響,才停下來朗聲道:「沒關係,你們大華國不是有句話叫做與人方便,於己方便嗎?你是我們扎答部落最尊貴的客人,為客人服務是我完顏烈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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