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章:圍困百草堂
2023-11-11 04:47:33 作者: 酒心湯圓
姜有才的話像一束曙光照亮了馬知府的靈台:是啊,只要把所有的罪源,所有的病患都集中在百草堂,只需一把火,那就不會有疫情爆發了。
沒準我還能因為及時控制了疫病,而再往上升一升呢。
只是可惜了還未長成的美人!馬知府心中掬了一把酸水,算了,官位要緊,美人以後還會有的,就算百草堂那個美人長成了,將來能不能摟在自己的懷裡還是個不定數呢。
馬知府陰冷的眼睛一眯,中氣十足地高聲一喝:「來人!」
姜有才整顆心七上八下不停地衝撞著,生怕馬知府和來人說一句:「把這貨拖出去剁了餵狗!」
人類的想像向來可以超越天際的,姜有才想著想著,感覺自己的膽兒突然有點兒疼,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膽,是不是快要破掉了的時候。
一個身著絳色短袖襦戎服,小袖口,大翻領,前開襟,褲腳在膝下用綁帶綁住,腰配一把鎏金侍衛腰刀的侍衛推門進來,雙手抱拳,給馬知府行禮:「大人」。
姜有才『嗷~!』地一聲,暈了過去。
馬知府呸了一下,眼不見為淨地說:「一會你把這隻豬拖出去,丟到府衙外面。
還有,召集城衛兵,關閉城門,搜查寧城內患有疫病的人,全部押到百草堂,最主要是把百草堂圍起來,一隻蒼蠅都不能讓它飛出來。」
半響都沒有聽到侍衛答覆的馬知府,兩眼帶著深邃的邪惡,語調波雲古怪地問:「江侍衛長,你~聽明白了嗎?」
江侍衛臉上的情緒糾結難辨,吞吞吐吐半天才試探地問:「可是寧城內百草堂的聲望很高。」
馬知府冷哼一聲:「聲望是聲望,可是關係到自己的命,那就是兩說了。去吧.」
「是!」江侍衛領命,單提姜有才的一條腿,像拖個破布麻袋似的,一路『嘭嘭~咚~······』響著磕碰出來的人肉伴奏,拖拽著大步往外行去。
馬知府的命令很快得到了行令禁止,寧城的守衛軍兵分三路,一路看守緊閉的城門,一路走家串戶搜查高熱,身上出現瘀斑的患者。剩下一隊直接開赴百草堂。
百草堂現在的臨時住院部已經人滿為患了,沒有了床位,只好湊合著用幾張長椅子拼湊在一起。
患者家屬看到昨天送來的小雄,現在已經可以穩穩坐在床上喝著薄粥的時候,皆是長鬆一口氣,心情明朗起來。臉上的愁苦也褪去了些。
花秋月一一按照個人的病症加減藥量方子。她每報出一個藥材名字及用量,小八和黃柏就迅速從藥櫃裡,準確地把藥材抓出來。
這時,百草堂外整齊的列隊聲傳來,在一聲大喝:「圍起來!」後,手攥長矛,身穿軍甲的士兵有序地散開,五步一人把百草堂團團圍了起來。
雲芝原本在門外拾掇免費發放的湯藥,寧城亂了,今天的湯藥就是連乞丐都不來領了。他在暗自可惜了藥材時,遽然看見一隊面無表情的士兵把百草堂圍住。
頓時嚇得一路磕磕絆絆跑回百草堂內。
雲芝找到花秋月,驚駭地說:「不好了,有一群官兵把我們都圍起來了。」雲芝胸膛劇烈起伏不定,面色焦急,但還是能言簡意賅地把事情表達了出來。
整個房間仿佛都被雲芝按下了暫停鍵。來就診的村民們首先亂了起來。
「什麼?我沒聽錯吧?是在說我們被圍起來了嗎?」
「圍起來是什麼意思?」
「我們不可以離開百草堂了嗎?」
······
要不是因為自己家的孩子還需要診治,估計他們現在就想抱著孩子衝出百草堂了。
窮不與富斗,民不與官斗。他們只是一個小小的升斗小民。有些人除了每年繳納賦稅外,幾乎從來沒有和官家有過任何性質的交集。
現在徒然被告知,他們被圍起來了,怎能不讓人恐慌。
甚至有人覺得是被百草堂連累了,心底難免有些怨言。
花秋月就著水盆,把手清洗乾淨,才理了理衣裳,輕吁一口氣交代道:「小八,你在這裡看著點,我去前堂看看去。」
黃柏和雲芝急急附和:「東家,我也陪您去吧。」
「不用,他們現在只圍而不攻,還不是用到你們臂力的時候。」花秋月難得苦中作樂調侃了一句。
花秋月本想出去看看具體情況,可誰知等她來到大門處的時候,就看到羅偉誠和余多領著押送隊的傷員,正和圍堵的官兵互相推搡著。
可是一群病體還未痊癒的弱勢群體,怎麼斗得過身強力壯的圍堵官兵。
很多人都被兵士毫不客氣的地用長矛掃倒在地上。
「都住手!」花秋月冷冽的聲音徒然讓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齊齊轉過頭來看著乍然出現的花秋月。
花秋月全身的氣壓冷凝壓抑,她雙眼如電鎖住為首的江侍衛:「請問我們這是犯了何法?需要官府如此大動干戈?」
江侍衛很久以前就在街頭巷尾,聽到很多稱讚百草堂的話,如今乍然看到百草堂的當家人,雖然年紀尚小,可是周身的氣勢卻比馬知府還要迫人的多。
江侍衛面無表情地抱拳向花秋月拱了拱手,聲調刻板生硬地答道:「江某也是奉命行事。還請見諒。」
「他們不讓我們任何一個人出去,說是因為疫病。」余多一瘸一拐地走到花秋月身邊小聲道。
「疫病?」花秋月擰著眉,心中盤恆不定。若真是因為疫病的話,那問題倒不大,頂多圍困幾日,等患者都康復了,這事也算解決。
「那你們要圍我們多久?」花秋月眼神探究地盯著江侍衛的雙目,清透明澈的眼波讓江侍衛有些閃躲。
江侍衛隱晦的閃躲再花秋月的心底捲起悍然大波。她把所有情緒都斂在心底。面上不動聲色地對羅偉誠和余多他們說:「都回吧,官爺們都不容易,他們不過圍上幾日罷了。」
既然花秋月都發話了,他們只得互相攙扶著退回百草堂內。
等全部人員都進入百草堂內後,花秋月一個踉蹌,伸手死死拽住羅偉誠的袖子,聲調發緊,言語急促道:「關門!」
余多二話不說把大門吱呀呀地關上了,百草堂的大門隔絕了外界窺視的目光。
羅偉誠擔憂地扶著花秋月虛脫的身子,關切地問:「小月兒,你這是怎麼了?」
花秋月直直地看著羅偉誠,沙啞地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為首的侍衛接到的命令是讓百草堂的人死。」
「什麼?我們跟他們拼了!」圍在花秋月身邊的人,聽到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頓覺五臟俱焚,皆要立馬出去拼個你死我活不可。
「站住。」花秋月撐著門板直起身子,鳳眸黑意沉沉,氣勢凌然地低喝:「你們就拖著這副孱弱不堪的身子去跟人家硬拼?是嫌自己命長了不成?」
看著一群同樣眼睛瞪得溜圓,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頸子上的青筋猙獰,像要爆出來一樣的同伴。花秋月的音調變軟,安撫道:「容我想想,你們現在最主要的是先養好傷。」
余多招呼著大家趕快回去休息,羅偉誠留下來陪著花秋月:「你有什麼想法嗎?」
花秋月緩緩坐在椅子上,她輕輕搖了搖頭,纖纖玉手不停地撫順著壓出褶皺的衣擺。聲音清淺,如同自語:「沒有。」
羅偉誠嘆了口氣,拉把椅子坐在花秋月對面,掰正她的肩胛,正面直視自己。
羅偉誠眼神堅毅地望著花秋月的眼睛,語氣鄭重得仿若宣誓:「我只要你安好,不管付出任何代價,即使是我的生命。」
花秋月定定地望著羅偉誠,這個從她兩歲開始就已經認識的小男孩,已經經過歲月的洗禮,磨去了稚嫩,臉龐上添加了些許滄桑。
此時,他一字一句,發自肺腑的話,就像佛教里的六字真言,讓人可以消除病苦,刑罰,非時死之恐懼,壽命增加,財富充盈。
花秋月輕輕擁住羅偉誠寬闊的胸膛,閉上眼睛,悠悠嘆息一聲:「謝謝你,羅偉誠。」
出乎意料的一個擁抱讓羅偉誠緊繃住了身子,他心底明白這是一個無關於風花雪月的擁抱,不過卻讓他聽見自己血管里血液歡快的奔騰聲。
卒然百草堂大堂房頂的瓦片有一片『啪』地應聲裂開,隨即伴隨著碎瓦嘩啷嘩啷,倏倏往下掉的聲音。
花秋月傻傻地望著乍然碎掉的片瓦。刺眼的陽光從空洞洞的洞口直射在她的臉上,讓她不自覺眯上了眼。
「你剛才有聽見人聲嗎?」花秋月揉揉耳朵,疑惑地問著正在仔細觀察消失一片瓦的屋頂的羅偉誠。
「什麼?你有聽到什麼?」羅偉誠疑惑地望著不停揉耳朵的花秋月。
「應該沒有,我可能因為壓力過大,出現幻聽了。」花秋月無奈地放過已經揉紅的耳,攤攤手。
開了天窗的破洞處投下來的陽光,照在花秋月白裡透紅的耳朵輪廓上,愈發像是用刻刀精雕細琢出來的藝術品。
羅偉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花秋月渾圓的耳垂上跑。惹來花秋月一陣怪異的目光。
驟然之間,百草堂外一陣粗暴的砸門聲傳來:「開門,百草堂的開門。」
明顯用鐵器敲擊在門環上,發出『哐哐哐』的聲音持續不斷,一聲高過一聲,大有要是不開門,就能把門環砸斷的氣勢。
羅偉誠示意花秋月退開,他上前把門閂抽出,猛地用力把門拉開。
門外正在不停砸門的人一下子收不住力了,噗通一聲,五體投地摔在了羅偉誠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