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四章浩劫（六）

  看了眼鬼子快追上來的騎兵。謝光堂嘆了口氣，派兩個戰士趕回蔡城向宋振恆報告，就說一中隊、二中隊回不去了，要他快動員群眾轉移，向上級報告敵情。自己帶著兩個中隊的戰士在路壕中埋上地雷，靜等鬼子騎兵上來。

  按理說，謝光堂應該快撤退才對，但他是紅小鬼出身，戰鬥經驗豐富，知道在這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上，人是跑不過騎兵的，更不用說騎兵後面煙塵大起的坦克、裝甲車了。只能不停地打阻擊，等到了有青紗帳的地方，才能藉機脫身。再說，他們可能是翼中部隊最早接敵的部隊。有責任阻擊遲滯敵人。為大部隊爭取預警時間。

  鬼子騎兵上來了，路壕里是一路縱隊銜尾急追，路壕上面剛剛收割過的麥田裡則是騎兵散兵隊形。謝光堂知道縣大隊大多數戰士槍法不行。讓他們打馬上的騎兵是不現實的。就交待戰士們以班為單位瞄著路壕南面的騎兵戰馬打排槍，自己指揮機槍火力打路壕北面的騎兵一定要把鬼子騎兵打退回去，才能撤退。

  追上來的鬼子騎兵並不多。也就一百多人的樣子，應該是鬼子搜索騎兵。但對於縣大隊來說，這一百多騎兵就是大敵，一旦被他們追上，後果不堪設想。

  看看鬼子騎兵已經進入射程以內了，謝光堂喊聲「打」手裡的重機槍就開火了。一挺重機槍加上四停輕機槍構成的火力，把路壕北面的鬼子騎兵打得暈兒唧的，下餃子一樣撲撲騰騰往下躺，活著的鬼子騎兵慌忙撥馬後腿。謝光堂這才從容命令機槍轉向，支援路壕南面戰鬥。

  剛剛打退路壕南面的鬼子騎兵。路壕里的鬼子就踏上了地雷，謝斃堂趁勢又對路壕里的鬼子來了個機槍火力突擊，這次戰果大，路壕很窄。僅僅能容納一人一騎奔馳。鬼子無處躲避，自然是死傷狼籍了。

  謝光堂網喊了聲「撤」鬼子的炮彈就打過來了。一會兒功夫，就犧牲了十幾個戰士。這個時候，謝光堂也顧不得抬烈士的遺體了。帶著戰士們順著路壕一路狂奔。

  剛剛跑有三里地，鬼子就又上來了。這一次小鬼子學精了，幾輛裝甲車和騎兵越過謝光堂他們，攔住了部隊退路。

  謝光堂一看，這下完了，被包圍了，鬼子的裝甲車不好對付，出了路壕就會成為裝甲車的活靶子。既然這樣，那就和小鬼子拼命！

  謝光堂喊過兩個中隊長，三個人爬在路壕邊看著螞蟻一樣蜂擁而至的鬼子。

  一中隊長說：「大隊長，跑不掉了，下命令，我們和小鬼子拼了！」

  二中隊長說：「我們只有路壕作憑藉，沒有縱深陣地，鬼子一開炮。就慘了。得讓部隊散開，方便躲避鬼子炮火。然後就和鬼子拼命。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

  謝光堂點點頭，命令兩個中隊長各抽一仙卜隊留給他做預備隊，然後各帶兩挺輕機槍，組織部隊以小認為單位散開打阻擊。

  下達完命令。謝光堂就在路壕里大聲喊：「人來世上除死無大事，同志們不要慌，八路軍戰士死也要死的光榮，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瞄的准準的再開槍，鬼子這麼多。足夠為大家墊本了！」

  這場戰鬥悲壯但不激烈，持續時間也不長。因為敵我力量太不成比倒了小鬼子被謝光堂他們打的早已火氣沖天了，在步兵攻擊傷亡過大的情況下，鬼子對謝光堂他們堅守的路壕來了個炮火集中覆蓋，讓縣大隊的槍聲徹底沉寂了下去。

  後來，身負重傷的謝光堂在晚上被老百姓從死人堆里扒了出來，但其他戰士全部犧牲在了路壕了。

  宋振恆和何崑山率領三、四中隊一路跑一路通知沿路村莊，等撤回蔡城縣城的時候，鬼子的先頭部隊也到了。宋振恆心裡一疼，知道謝光堂率領的一、二大隊全完了，要不然鬼子也不可能這麼快趕到縣城。

  宋振恆咬咬牙，命令三中隊關閉西門、南門和北門，上城牆阻擊鬼子。讓何崑山帶四大隊掩護群眾從東門突圍。

  宋振恆雖然不是軍事幹部，但他也知道現在的局勢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鬼子太強大，自己如果棄城轉移，到了城外還是要被鬼子追上，恐怕想多殺幾個鬼子都不可能。眼下最可行的辦法就是據城死守。拖上一段時間，讓城裡的老百姓能夠跑出去。

  這一決定死守，宋振恆反而靜下心了，從從容容地燒毀了文件。組織幹部們掩埋了物資，這才帶著警衛員和棠城縣抗日民主政府的幹部們上了城牆，指揮三中隊阻擊。

  鬼子先頭部隊抵達柔城西門的時候。城門剛剛關閉，接著城牆上就扔下了手榴彈，三中隊的機槍、步槍火力把鬼子先頭部隊打的馬上就掉頭後退。

  宋振恆到西門城牆的時候，三中隊已經打退了鬼子的試探性進攻，戰場出現了短暫的平靜。

  宋振恆看了看城外正陸續趕來的鬼子大部隊，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老天爺，你是不是喝醉酒了，怎麼會讓這些界上多出了小鬼子這樣的兩條腿野獸？要是沒有這幫侵略者，這翼中平原該是多麼美麗啊！」

  話還沒說完，就聽何崑山在身邊笑道：「老宋，我看你才喝醉了呢！哪裡有什麼老天爺麼！要是真有的話。恐怕一腳就把小日本踩扁了。讓這些***全部死光光，再也不能出來害人！」

  宋振恆見何崑山又回來了。有點生氣，就問他為什麼不隨群眾撤出去？

  何崑山反問到：「往哪裡撤？到處都是鬼子，我們在這裡死守，才能為群眾撤退爭取時間，都撤了就都得死！你能想到的未必我姓何的就想不到！」

  宋振恆知道何崑山和他存了一樣的心思，也不再多說，兩個人握了一下手，就分頭去三中隊和四中隊，指揮戰士們戰鬥。

  鬼子開始攻城了，六架敵機飛了過來，在城牆上投彈掃射，把城牆炸的豁豁牙牙的。幸虧三中叭」二汛早趕緊命令戰十們撤下城牆，紋才避免了重

  敵機轟炸後，日軍的大炮開始炮擊了，除了城牆被炸開幾道口子，鬼子的坦克炮還把城門給轟開了。三中隊長大聲吆喝著戰士們放過鬼子坦克打鬼子步兵，自己抓起手榴彈連投五顆，硬是把一個缺口上的鬼子給炸了下去。

  宋振恆一看鬼子進城，就知道嘉城縣城失守了。想想也沒辦法兩個中隊勁來人，守偌大個縣城。鬼子又是一個師團，哪裡能守得住麼！但是，把給吸引在縣城本身就是勝利，能拖多長時間是多長時間。可惜還是敵我力量過於懸殊，小鬼子蜂擁入城，很快就把縣大隊三中隊、四中隊分割包圍了。

  宋振恆隨三中隊退到了城徨廟。這一次，戰士們沒有再想著把鬼子堵在廟外，而是把鬼子放了進來，就在城隆廟的大院裡與鬼子搏殺。

  立時間小小的城陛廟成了修羅場，鬼子的大炮和坦克暫時排不上用場，八路軍的手榴彈倒是滿天飛，炸得小鬼子哭爹叫娘。

  鬼子人太多了，三中隊最後還是支持不住，只剩下了十來個人，子彈也不多了，退到了城陛廟的主殿裡。

  這個時候小鬼子動了俘虜八路軍的念頭，一個漢奸在外面咋呼：「屋裡的土八路聽好了，皇軍敬佩你們的勇氣，現在給你們一條活路。只要放下武器，皇軍可以饒你們不死！」

  三中隊長抬手就是一槍，把那個漢奸打了個嘴啃泥。

  鬼子的機槍跟著就是一梭子打過來，把屋子裡打的塵土四起。

  宋振恆這個時候已經受傷了，蜷曲著靠在牆根，嘴裡大口喘著粗氣。對三中隊長說：「停止射擊。把鬼子放進來。」

  三中隊長說：「政委，我沒有保護好你，我們陪你一起上路！」

  宋振恆點點頭，戰士們馬上把手榴彈金部拿了出來，捆成幾捆，幾個戰士把環套在手上，其他幾個戰士都端著槍護在宋振恆面前。大殿裡一下靜了下來。

  鬼子見屋裡沒有了槍聲，以為剛才的機槍把八路軍都打死了幾個小鬼子就探頭探腦地衝到了大殿門口。用手雷炸開大門，就沖了進去。結果只聽撲撲哧哧幾聲響，戰士們用刺刀幹掉了鬼子。

  外面的鬼子不知道裡面的變故。跟著就涌了進來。端著槍的戰士噼里啪啦就打開了。這麼近的距離。鬼子躲都沒處躲，自然是槍槍斃命。

  距離太近。鬼子人又多，戰士們開完一槍，就只能挺著刺刀撲上去了。大殿裡馬上就是撲撲哧哧的刺刀入肉聲。

  等後面的鬼子湧進來的時候，大殿裡只有幾個舉著手榴彈捆的八路

  了。

  看著湧進來的滿滿一大殿的鬼子，宋振恆閉上眼，腦子裡浮現出了在南宮聽劉一民講話的情景：「中國人民一定會贏愕抗戰勝利，建設一個獨立自由繁榮富強的新中國！」

  轟隆、轟隆、轟隆，幾聲巨響過後，城俊廟大殿被震塌，屋頂壓了下來，把宋振恆和他的戰友與鬼子一起埋了起來。似乎這裡從來就沒有生過什麼似的。

  翼中的情況在不斷惡化，六月九日晚上，日軍二十三師團、二十四師團在滄石路會師，實現了打通滄石路、封閉翼中的作戰自標。六月十日一大早。日軍南下突擊集團在飛機掩護下，開始攻擊河間、肅寧、蠢縣等縣城。我軍守城部隊在敵重兵集團壓力下，不得不退出縣城。

  接到總部轉來的讓出縣城和大道、主力進入地道工事、準備堅持敵後鬥爭的命令後。陳光和孟慶山、呂正操都很吃驚，這不是讓我軍放棄翼中麼？

  陳光很想給總部去電，申述自己打敵一路的主張，但各地的報告告訴他，日軍來勢兇猛，硬拼正中鬼子下懷。暫時避敵鋒芒才是上策。可是敵人已經四面合圍，突圍很困難。只能暫時隱蔽主力，等日軍攻擊鋒芒過後。再打它的後背。於是，陳光下令。我軍進入地道工事，放鬼子去冉領縣城和交通要道。

  這一下鬼子的攻擊度更快了。不過，鬼子占領的縣城基本上都是空城，大一點的集鎮和村子也都是空空蕩蕩的。到了十日晚上，各路日軍已經控制了翼中大部分地區。只不過他們沒有捕捉到翼中八路軍主力

  寺內壽一大將接到報告後，對著地圖再三端詳，覺得八路軍一定是將主力撤退到安平、饒陽和深縣之間。這裡是八路軍翼中根據地的核心地帶，上一次掃蕩也是在這一帶現抵抗勢力主力的。要不是該死的劉一民破壞，這些抵抗勢力早就被剷除了。

  多田駿中將已經飛往徐州指揮南線部隊去了，寺內壽一大將和崗部直三郎中將商量後。認為必須翼中力量合圍安平、饒陽、深縣，徹底踏平翼中。

  崗部直三郎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司令官閣下，萬一這三個地方找不到土八路主力怎麼辦？」

  寺內壽一也在為這個事情愁，害怕找不到八路軍主力沒法向大本營交待，不過，寺內壽一腦子管用，轉念一想，覺得可能是八路軍提前的到了風聲，早早地溜到翼南或魯西去了。

  這樣一想，寺內壽一就把手一揮。說道：「大網已經鋪開，他們能往哪裡跑？大不了跑到翼南、魯西，那正是我們要他們去的地方。現在正是夏收之際，只要我們占了翼中、翼南、魯西這三個大糧倉，華北的土八路跑到哪裡都沒有用，餓也把他們餓死！」

  崗部直三郎覺得寺內壽一說的有理，連說幾聲司令官高明，並補充道：「占領翼中後，我們留下一個治安師團和滿州國防軍，對翼中實行徹底治理，把地方政權和警察隊、保安隊建起來，實行連坐法，這樣一來，就是土八路來了，也休想再在翼中站住腳！」

  寺內壽一點點頭，說了聲喲西。就讓崗部直三郎去督促各路大軍快行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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