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一次反圍剿 5
2023-11-10 22:33:45 作者: 老崔052
對於這個問題,王書輝覺得有兩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是制度性問題。在明朝以前的歷朝歷代里,地主武裝在歷史上扮演了重要角色。從宏觀意義上講,東漢末年的各路諸侯,唐朝末年的各路節度使,甚至元朝末年的各路義軍,都是地主武裝。
明王朝消滅元蒙建立新的封建王朝之後,對於地主武裝是相當警惕的。明朝從建立之初,就從法律上禁止地主武裝、團練兵存在。所以,在明朝末年想要突然的建立地主團練,就有些不現實。
第二,是地域性問題。無論是蠻族入侵還是農民起義,都是發生在北方地區的。一方面因為小冰河的氣候異常,一方面因為人口密度問題,中國北方不具備建立地主武裝團練的客觀條件。另外,儘管中國南方地區沒有受到任何兵災,但是,無論是地主階層還是普通民眾都缺乏危機意識,以至於在李自成攻破北京之後,南方地區都無法迅速的做出反應。
但是,我們也要看到,即使滿清蠻族攻破江南,製造了大量駭人聽聞的大屠殺。但是,在中國南方地區,反抗滿清的武裝勢力仍舊一直存在,甚至很多都延續到民國時代。
不過,也不能說,在明朝末年完全沒有任何的地主武裝和團練兵。雖然不像清朝那樣,從清朝中期開始就在全國範圍內大辦團練。但是,明王朝還是有著一些團練武裝的。比較著名的團練武裝就是「毛葫蘆兵」。
「毛葫蘆軍」名稱的由來,是因為毛葫蘆兵的主要組成部分是山中的獵戶。獵戶的箭袋都是用獸皮製成的,看上去毛茸茸的。因為這個原因,這些由山中獵戶為主要成員的武裝團體,才被稱為毛葫蘆兵。
早在元朝末年,毛葫蘆兵就活躍在鎮壓元末農民大起義的各個戰場上。元王朝將這些人編為地方武裝,形同團練,使他們成了地主階級鎮壓農民起義的工具。《元史》載:元順帝至元五年,「會盜起河南……募民為兵,出庫所藏銀為大錢,射而中的者賞之,由是人皆為精兵。金、商義兵為獸皮為矢房如瓠,號毛葫蘆軍,甚精銳。列其功以聞,賜敕書褒獎之,由是其軍遂盛。而國家獲其用」。
明朝建立之後,雖然明王朝從法理上禁止武裝團練的存在,但是毛葫蘆兵並沒有完全消失掉。在整個明王朝時代里,他們都隱藏在深山中,以打獵和採礦為生。直到崇禎年間,他們才重新出現。
崇禎初年,農民起義軍每與兇惡的敵手——「毛兵」交戰。何謂「毛兵」?明人吳偉業載謂:「劉應遇提毛兵入漢,合川將吳國輔兵擊賊於略陽,十戰皆捷。」「紫金梁眾十餘萬,以秦兵、豫兵、毛兵盡聚澤潞東南,乘虛突犯東北,從沁州武縣以陷遼州。」這裡的「毛兵」指的就是毛葫蘆兵。
在崇禎年間,毛葫蘆兵已經被官方整編和收買,為明王朝作戰了。
清初史家戴笠、吳芟對「毛兵」的記載較為具體:「崇禎五年,九月癸亥,賊數千掠新鄉三四日。癸亥,磁州道祝萬齡以毛葫蘆兵八百人至,賊走陵川。毛葫蘆,礦徒也。其頭目稱腦角。又有鹽兵、鹽徒也,皆臨時招募者。中多亡命,難御敢死,宜於搜山。」
明代王士性載謂:「內召、廬氏之間,多有礦徒。長槍大矢,裹足纏頭,專以鑿山為業,殺人為生,號毛葫蘆。其人千百為群,以角腦束之(角腦即頭目之謂也)。其開採在深山大谷之中,人跡不到,即今之官采,亦不敢及;今所采者,咸近市井道路處也。」
不過,毛葫蘆兵因為數量少,規模小,並沒有像曾國藩等團練頭目那樣拯救了搖搖欲墜的封建王朝。
崇禎六年,農民起義軍首領柘仙靈、李自成、劉國能、張獻忠等,集中九營人馬,「自武安南下,圍毛葫蘆兵四百於河溝村,盡殺之」,給「毛葫蘆兵」以沉重打擊。次年四月,農民軍在武安又將「毛葫蘆兵」打得落花流水,消滅了182人。至此之後,毛葫蘆兵就沒有再現身於任何史料了。
由此可以看出,明朝末年也是有著團練武裝的,只是這些團練武裝沒有形成規模,很快就被農民起義軍給撲滅了。
我們這裡為什麼突然說起毛葫蘆兵了呢。那是因為,在荊州府荊州衛指揮使苗偉常家中的反動小討論中,為了解決剿滅王書輝行動需要的人手問題,包慧贊提出了僱傭松滋縣的山匪獵戶的辦法。
在荊州府的轄區里,松滋縣是一個多山的地帶。在松滋地區的群山中,有著儲量豐富的大量礦藏。在後世被廣泛開採的石油、煤、岩鹽、矽鐵石、重晶石、石灰石等二十二種礦產資源中,煤礦和鐵礦在明末的時候,就已經被發現。除了官方占據的礦坑之外,大部分礦坑都是由山中的獵戶礦徒們把持的。
在松滋縣,武裝力量最為強大的,就是這些有組織,有經濟來源,配備了完善的鐵製武器的松滋礦徒和獵戶組成的守礦武裝。
實際上,松滋狂徒武裝就是一種土匪武裝。他們結寨自保的同時,經常為了取得生活用品,偶爾也會到縣城中劫掠,讓當地官府非常頭疼。作為錦衣衛荊州千戶所的最高長官,包慧贊知道,在荊州地區就隱藏著這樣一支實力雄厚的武裝團伙。
包慧贊對大家說道,「既然不能直接調兵,不如我們各自拿出些錢財來,僱傭松滋的那群山匪動手。只要荊州衛不動聲色,緊挨著松滋縣的枝江縣,定然毫無防備。到時候,荊州地區王書輝名下的田產人手,我分毫不沾。全由衛所的各位平分。王書輝在枝江的產業田地,就用來補償張老尚書家吧。」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聽說有著這麼大的便宜可以占,五個千戶和他們的親戚們表現的相當積極。要知道,張天祿在荊州可是占了近六萬五的優質良田。這六萬畝田地,可全都是上好的水田。這件事情如果真的辦成了的話。每個人至少能分到幾千畝的上好水田。
苗偉常聽了包慧贊的話,心裡頭一陣陣的發冷。他心裡想著,錦衣衛不愧是全天下最為陰損惡毒的勢力。松滋縣隱藏著這麼大的一個不穩定因素,自己上任幾年來,居然是頭一次聽說。如果包慧贊想要禍害自己的話,只要用同樣的手段,花錢讓松滋礦匪攻破州縣。自己這個荊州地區最高武裝力量的長官,就難辭其咎。
苗偉常本身就對包慧贊非常忌憚。到了現在,他心裡對包慧贊的防備又提高了一層。
實際上,松滋礦匪的事情,還真的只有包慧贊知道。因為錦衣衛荊州千戶所里,包慧贊的一個親信就是松滋礦匪出身。說人家是礦匪,其實也有點冤枉人家。那些人不過是在山上結寨自保的山民罷了。出去搶劫的情況其實也很少發生,只不是一些心緒不靜的年輕人的冒失舉動罷了。
大部分松滋礦匪,還都是平民百姓。只不過因為住在深山裡,這些山民的性子比較野,膽子比較大,兵器比較多,殺人比較狠而已。
包慧贊一直把松滋礦匪的存在作為自己的殺手鐧。這次為了能夠在張問達尚書那裡留下良好的印象,獲得吏部尚書的全力支持,他才把自己壓箱底的本領露出來。說起來,這也是因為荊州衛指揮使苗偉常實在是滑不留手,無論他怎麼說,人家也不上鉤,堅決不會動用荊州衛的人手。在討論完全沒有進展的情況下,包慧贊才迫不得已的亮出自己的手段的。
不過,他也不準備讓這些人置身事外。他對大家說道,「老兄我可是把壓箱底的手段都給亮出來了。但是,不能只靠這群礦匪,不然枝江縣怕是要出大事。他們一旦殺人殺的興起,攻破了州縣的話。那可不是我一個人承擔責任的。」
苗偉常聽了這話心裡不自覺的罵了一句,「叼你老妹啊!」
包慧贊這話里威脅的意味很明顯了。自己要說不出兵,無論是在張問達大人那裡,還是在荊州衛安定地方的責任上,這個毒蛇錦衣衛都要給自己上眼藥了。苗偉常咬了咬牙,恨聲說道,「我也出一百親兵,就負責監視那群礦匪吧。」
說完了這話,心裡想著我不痛快,誰也別想痛快,他對五個衛所千戶說道,「五位大人不是常常說自家是世襲的武將,家學淵源麼。幾千畝的良田你們還想白得不成!你們五人每人也得出一百人手!」
聽了苗偉常這話,五個世襲千戶心裡一起響起,「我草尼瑪額!」的聲音。這可真是大懶支小懶,小懶坐門坎啊。人家錦衣衛壓迫你苗偉常,你苗偉常就來壓迫我們。
可是這五個世襲千戶也說不出別的話來。因為苗偉常這話講的很有道理,天底下他就沒有可以白吃的午餐。
問題是,經常自詡自家是世襲武官,以此來嘲笑苗偉常是小廝出身的五個千戶,他們確實是世襲武官不假。但是,從他們的爺爺的爺爺那輩子開始,他們就從世襲武官變成了世襲地主了。你要說精於種田的農奴,別說是一百人了,一千人他們也湊的出來。可是一百個能打仗的戰兵,他們是真真的湊不出來。
甚至就是可以湊出這些人來,想要給這一百人湊齊兵器盔甲來,那也是完全不用想的。五個千戶所里除了一些一直沒人用,早就鏽蝕完全廢了的長矛之外,所有的武器都被他們交給被千戶的匠戶們回爐煉成農具了。
其實這也是正常現象。要不然怎會在崇禎年間,左良玉和張獻忠反覆肆虐湖廣,而湖廣本地毫無反抗之力呢。實際上,全天下的衛所,除了那些比較注重保命的邊軍軍將比較重視圈養家丁之外,所有的衛所都完全沒有武裝力量,從軍事單位徹底的變成地主了。
五個千戶想了想,覺得實在沒辦法拒絕,最後他們一起向苗偉常低了頭,希望苗大人能夠按照市價賣個他們每個人可以武裝一百人的裝備。
這就樣,六百個正規軍和計劃僱傭的六百個松滋礦匪,組成的圍剿王書輝的大軍,初步形成了。心裡頭嚮往著傳說中王書輝的金山銀山巨額財富的一群反動派們,齊齊鬆了口氣。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這次對王書輝的陰謀進攻,會給整個荊州地區帶來什麼樣的巨大影響。
就像後世的反動派對正義力量的每一次進攻,都會帶來正義力量的一次大發展大進步一樣。復興會又要迎來第三次勢力擴張了。
正在枝江縣王府鎮外的軍營里,進行部隊考察的王書輝可是不知道這樣的事情。他正在為士兵的文化知識的學習,和復興軍的組織構架的理順問題苦惱著。
王書輝在對士兵的軍事技能進行了考核之後,就開始下連隊考察士兵的實際情況。讓他比較開心的是,復興軍士兵無論在軍事訓練上還是在紀律上,表現的都非常良好。可是,在文化學習和思想意識方面的進展,則是非常的緩慢。
王書輝在考察了幾個連隊之後,對這幾個連隊的政治幹部大發雷霆。隊(班)一級的教導員,排一級的教導長,連一級的教導主任,營一級的總教導,復興軍的政委副政委,都被王書輝集中起來,罵了個狗血噴頭。
「你們的腦袋都被狗踢了嗎!怎回事,你們這麼一大幫人,教這麼點學生都教不明白!我問到的士兵,一問他們為什麼當兵,都是怎麼回答的。什麼叫做『為了報答王師尊的恩情。』什麼叫做『吃王師尊的糧,領王師尊的銀子,給王師尊賣命。』我在政治培訓上是這麼教你們的麼!人民子弟兵的概念到哪裡去了!」
「『人民子弟兵,打仗為人民』,就這麼一個簡單的概念,你們難道都不能教給士兵嗎!你們是豬腦子麼!」
「還有,為什麼一年多都過去了,還有這麼多士兵連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都沒背下來。為什麼大家都只認識了十幾個字,算數也只會查數!這一年多來,你們天天在部隊裡都做了些什麼!」
聽著王書輝的破口大罵,看著王師尊腦門上暴起的青筋。教導員和政委們心裡也委屈的很。他們心裡想著,「讀書寫字這樣的事情,哪有那麼簡答啊!我們自己還正在學習中呢,師尊也太心急了!」
至于思想教育方面,政委和教導員們卻覺得,『人民子弟兵,打仗為人民』,這個概念我們知道就好了。讓這些大頭兵們知道了,有什麼用呢。
再說了,吃王師尊的糧,領王師尊的銀子,就要給王師尊賣命。這個道理就是說到天上去,又有什麼錯處呢。天公地道麼。
看著底下的政工幹部們不以為然的樣子,王書輝生出一種無力感來。想要在封建時代里培養出有理想,有抱負,有政治素養的現代軍隊,也太難了。
吃誰的糧就給誰賣命,自己豈不成了袁大頭那種傢伙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