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傾訴衷腸

  明明是自己喝完的，蘇葉曦卻嘟著嘴，一臉的委屈。

  「行了，酒也沒了，月亮都要睡覺了，你還不回去？」

  蘇葉曦盯著慕容翊的臉，醉眼朦朧的說著，慕容翊看著離他近在咫尺的容顏，眉目如畫，膚若凝脂，貝齒輕咬下唇，端的是一股子說不出的魅惑繾綣。

  他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臉也有些發燙了起來，連忙移開了視線，乾咳了一聲道:「你，你今天怎麼有心情陪我喝酒？莫非是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蘇葉曦嘻嘻一笑，說道:「哪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我就是想喝酒了而已。」

  「可是，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有心事，說說吧，發生了什麼事？今天晚上我不是翊國的五皇子，你也不是蘇府的大小姐，我們就只是兩個把酒言歡的朋友。」

  慕容翊舉杯在她面前晃了晃，蘇葉曦聽到他的話，一滴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臉龐。

  蘇葉曦連忙抬頭仰望明月，想要阻止眼淚再次流下來，啟唇呢喃:「為什麼不開心呢，明明那些處心積慮想要傷害我的人，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都付出了代價，我想讓她們死，她們就活不到明天，明明我的親人們都還好好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可愛的弟弟，我的母親，祖母，……可是，為什麼我覺得我的心裡很空，我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讓我有些厭煩。明明，我已經成功了一小半，明明……」

  「傻丫頭，因為你身上背負的太多，你的心裡裝滿了仇恨，所以，你會不快樂，沒有人可以帶著仇恨幸福的生活下去，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恨她們，但是，我知道那些人她們是不值得你去同情的，你若是想要強大，就要把傷害過你的人一個個踩在腳下，不能讓她們有任何的翻身機會。

  而支持你一直報仇下去的動力又是什麼呢？是你們那所謂的親情嗎？不是，是因為你有想要守護的人，你想讓你愛的人過上好的生活，所以，那些處處處心積慮傷害你的人，必須為她們的行為付出代價，你對她們仁慈，她們並不會對你仁慈，也不會對你的親人仁慈。」

  蘇葉曦回頭望著倚靠在池邊的男子，他手持酒杯，微揚著線條優美的下巴望著月亮，泠泠月華灑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層稀薄的光暈。

  為什麼他說的這些話，讓我覺得，他，好像與我一樣呢？

  「其實，我很討厭這樣的生活，爾虞我詐，步步為營，因為你不知道誰才是你真正的敵人，因為有可能，傷害你的人反而會是你最親近，最信任的人，雖然，我現在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可是，有些事情我還是看不透，為什麼人性會如此殘酷，經不起考驗，以前，我不懂，現在，我還是不懂，明明我真心愛的人卻是把我推向地獄的人，為什麼，慕容辰，為什麼要那樣對我！明明我為他付出了一切，連命都可以不要，可是從頭到尾他對我都只不過是利用，利用而已，世人說，你有多恨一個人，就有多愛那個人，慕容辰，我恨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想要扒開他的心，看一看，究竟是不是黑色的，我想要親口問他，為什麼要那樣對我……」

  「蘇葉曦，你喝醉了。」

  蘇葉曦像是沒有聽到慕容翊的話一樣，猶自說著：「我真的好恨他，所以我發誓我一定要把他送去地獄，我要讓他付出代價，我也要讓他嘗受一下被自己所愛之人傷害拋棄是什麼滋味……」

  「 蘇葉曦！」

  慕容翊蹲在她面前，抓著她的肩膀說：「蘇葉曦，你喝多了，開始胡言亂語了，我送你回去吧！」

  蘇葉曦抬起迷濛的眼，看著眼前不知道變成兩道還是三道的慕容翊，一臉疑惑的問：「誰呀？你是誰呀？是神仙麼？是你把我帶到這裡來的麼？」

  她問著問著就腦袋一歪，砸在了慕容翊的胸膛上。

  慕容翊苦笑一聲，輕嘆了一口氣，突然不想把她送回冰心閣了。

  他抱著她，一個飛身，衣決翻飛之間到了梧桐樹上，兩人則倚靠在樹幹上。

  他解下身上的披風，蓋在了她身上，然後讓她靠在他的懷裡，而他則目光炯炯的望著女子嬌艷的睡顏，一隻手不由自主的撫上她的臉龐。

  「蘇葉曦，你和他究竟發生過什麼事？難道，他就是你心裡那個無法解開的心結嗎？」

  蘇葉曦是被噩夢驚醒的，夢裡又是紛繁複雜的畫面。

  她瞧見了自己在烈火焚燒中的慘況，她的昭陽在一間小房間裡，一個猥瑣的男人正一步一步的靠近她，還有她的灝兒，猙獰笑著的蘇心染，以及面無表情卻森然堪比修羅的慕容辰。

  她猛地睜開雙眼，看到的就是慕容翊端詳的睡顏。

  她盯著他的臉，他的眉眼與慕容辰有些相似，但是，仔細看來，他們兩人卻並不相像，慕容翊的皮膚白如雪，連她一個女子都比不上，他的睫毛很長，朱唇殷紅潤澤似塗火紅蓮，鼻樑高挺，劍眉如畫似玉雕冰塑，眉宇間有著尊貴和狂傲，當真是世上最好看的容貌都不足為奇，若是，他是一個女子，那該是有多傾國傾城吶。

  而慕容辰劍眉星目，氣宇軒昂，容貌也是幾位皇子之中比較出挑的，只是，他的眼裡總是有著濃濃的煞氣，給人的感覺就是很陰暗，不宜接觸。

  就在她盯著慕容翊的臉發呆時，慕容翊卻突然睜開了眼睛，蘇葉曦嚇了一跳，一個翻身直接從樹上掉了下去。

  「啊，救命！」

  她驚呼一聲，慕容翊及時抓住了她的手，從樹上飛身下去，攬住了她的腰，蜻蜓點水般落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我看看有沒有傷到哪裡。」

  慕容翊焦急的說著，眉頭輕皺，對她左看看，右瞧瞧。

  「我，我沒事……」

  「啊，哪裡有事，哪裡不舒服?」

  蘇葉曦哭笑不得，連忙抓著他的胳膊，雙手捧著他的臉，緊緊盯著他的雙眸，輕聲道:「五皇子，我沒事，我很好。」

  看著近在咫尺的美麗容顏，慕容翊微微愣住了，她身上一股很好聞的梔子花香飄到他的鼻尖，她的眼睛很好看，像星空一樣燦爛，睫毛也很長很密。

  慕容翊心跳的厲害，臉頰微微泛紅，蘇葉曦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異常，見他的臉莫名紅了起來，黛眉微覷，伸手摸向他的額頭，喃喃自語道:「不燙啊，也沒有發燒啊，奇怪，那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

  慕容翊頓時回過神來，連忙往後退了幾步，不小心踩到一塊石頭上，一個踉蹌，差一點摔到了地上。

  蘇葉曦不明所以的望著他，奇怪他怎麼這麼大的舉動。

  慕容翊有些尷尬，乾咳了幾聲道:「沒，沒事就好。」

  蘇葉曦無奈的聳了聳肩，望著掛在當空的圓月，淡淡的說：「我要回去了。」

  說完，她就解下身上的披風遞還給慕容翊:「師父，謝謝你陪我喝酒！」

  望著女子單薄的背影，慕容翊有一時的恍惚，不由自主的說道:「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做蘇葉曦，告訴我，我會幫你更名改姓甚至改頭換面，然後帶你走！」

  蘇葉曦頓住腳步，聲音極輕的回答：「不會有這麼一天的，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就算滿布艱險和荊棘，我也會把它走到盡頭……」

  她突然挺直了脊背，大步朝前走了。

  女子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化成星辰落在了慕容翊狹長的眸子裡。

  「蘇葉曦，你總是那麼堅強，一個人承受那麼多，你也總是能輕易的就勾起了我的心疼！」

  許是昨個兒睡的晚了，再加上又飲了不少的酒，蘇葉曦到了日上三竿，還是一副慵懶倦怠的模樣。

  這不剛用過午膳，不過想在花架下的貴妃榻上小憩片刻，不知不覺竟又熟睡了過去。

  她是逢睡覺必做夢的人，而這次也不例外，午後的夢中是漫山遍野的紫蘭花，各色的花朵向陽盛放。一叢叢，一簇簇，迤邐出了無邊際的花海。

  「辰哥哥，來啊，來追我，嘻嘻……」

  「曦兒，你跑慢點。」

  躺在貴妃塌上的她，嘴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揚，一切是那麼美好。

  然而，畫面一轉，是一場熊熊烈火，而她就在這場火裡面，火焰燒到了她的身上，她無助的趴在地上，一點一點像門口爬去，可是，那扇門離她卻是那麼遙遠。

  她不停的喊著救命，突然門被打開，蘇心染，慕容辰兩個人出現在她面前，她們對著她殘忍的笑著，眼睜睜看著她在火里苦苦掙扎，卻不肯出手相救……

  突然，一個男子出現在火里，背對著她，穿著一身白衣，火苗沾到衣服上，竟也毫髮無損。

  不知怎的，那男子總給蘇葉曦一種熟悉的感覺，於是她不停地想要靠近他，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看看他究竟是誰！

  「你是誰？救我。」

  「曦兒，別害怕我帶你走。」

  男子溫柔的的聲音想起，他回過了頭，一張驚世的容顏。瓊鼻玉刻，眸如寒潭。刀削的薄唇之上，似有笑意清揚。

  「 慕容翊！」

  蘇葉曦低呼了一聲，驀地睜開了雙眼。

  目光所及處是花架上青翠欲滴的枝葉，以及盛開繁複的紫藤。

  知畫正巧端了些切好的水果過來，瞧見坐起的蘇葉曦，笑著打趣：「小姐莫不是做了什麼美夢？竟捨不得醒了！」

  蘇葉曦嘆道：「哪裡會做什麼美夢？只要不做噩夢就該慶幸了！」

  只是，為什麼，她會夢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