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知夏之死

  蘇葉曦玉手輕撥琴弦，嘴角微微上揚,漫不經心道:"嬤嬤，你在這府里也待的有幾年了，難道你會相信知夏會是因為這種理由而自殺嗎？」

  花嬤嬤一怔，說道:"小姐，你，你莫非知道些什麼？」

  "你剛剛不是說，她被人發現時是溺死在鯉魚池裡，可是，別人或許不知，嬤嬤難道你也忘記了，知夏她可是水性極好的，怎麼可能是自己溺死的。」

  花嬤嬤頓時猶如醍醐灌頂，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激動道:"是啊，大小姐，我怎麼給忘了，知夏從小水性就很好，上次小姐落水，就是知夏救的你，那知夏她豈不是不是自殺，而是，而是……"

  蘇葉曦嘴角微微一勾，淡淡應道：「就是你想的那樣，不過，假設她是半夜被人溺死在鯉魚池裡的話，那麼晚，天又那麼黑，兇手一定來不及處理，那麼，魚池附近就一定會有兇手的線索。如果沒有，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知夏是被人下了藥，自己跳進鯉魚池，被下了藥的人，在遇到危險的情況下，是沒有被法自救的。

  所以，不管她是被人溺死的還是因為被下了藥，自己跳進去的，兇手也已經很明顯了，只有她才會如此心狠手辣，才會不留一點餘地！」

  「那，那大小姐，我們要不要把此事告訴丞相？若是丞相知道此事乃是顧姨娘所為，他所疼愛，喜歡多年的的女人乃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必定會讓他們兩個之間產生芥蒂，到時候小姐就可以……」

  「不用，首先我們並沒有證據，如果貿然告訴爹的話，憑著顧姨娘那種心思多詭的人，肯定會顛倒黑白，其二，就算我們有證據，告訴了爹，他也不會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丫鬟而對顧輕薇怎麼樣，也就像你說的，只是會產生一些芥蒂，讓顧輕薇難受幾天，但是憑著顧輕薇那種手段還有我爹對她的疼愛，沒有多久就會恢復如初。

  況且她還有一個頗受我爹寵愛的女兒，想要徹底擊垮顧輕薇，首先就先要解決掉她的後盾，蘇心染只要一天受寵，就算我們把顧輕薇這幾年傷人性命，做的一切骯髒之事抖露出來，她就有機會死灰復燃，反而言之，蘇心染也是一樣，所以，這些對她不痛不癢的事沒有必要去做，我要慢慢的讓她們一點一點的失去在府里的地位，失去在我那個丞相爹爹心裡的地位，到時候，我在燒上一把火，我要讓她們徹底永無翻身之日！」

  她的語氣有些失控，眼底里的恨意滲人，臉上的狠讓人心驚。

  花嬤嬤從未見過這樣的小姐，她手輕輕撫上她的肩膀，眉眼之間透露出一絲心疼:「小姐……」

  蘇葉曦收斂起自己的情緒，黛眉微覷，語氣有些失落:「嬤嬤，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吧。」

  花嬤嬤猛的搖了搖頭，慈愛道: 「沒有，小姐不要多想，老奴只是心疼小姐，小姐，那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知畫，她得知知夏死了之後大哭了一場，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蘇葉曦輕嘆一口氣，輕斂的水眸隱約掀起一絲微微的波瀾，語氣難掩失落:「她們兩個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儘管知夏之前一直對你我十分不敬，但是，她對知夏也還是不錯的，如今知夏突然死了，想必她也是一時半會無法接受，花嬤嬤，這幾天，就勞煩你多多注意一下她。」

  「小姐放心，就算你不這樣說，老奴也會的。」

  「嗯。」

  兩人剛說完話，只見知畫失魂落魄的走了過來，一雙眼睛哭的通紅，臉上的淚痕還依稀存在。

  「知畫給小姐請安。」

  蘇葉曦起身，伸手將她扶了起來，安慰道:「知畫，我聽花嬤嬤說了，你也別太傷心，知夏她，唉，這一切都是命，種什麼因，結什麼果，也許對她來說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知畫一僵，不可置信的看著蘇葉曦，眼裡淚水打轉，傷心道:「小姐，原來，你也知道知夏死了，那為什麼你卻一點也不難過，還在這裡彈琴呢。」

  知畫一臉傷心的看著她，剛剛她從知夏那邊過來，就看見小姐在悠閒自得的彈著琴，她還以為小姐不知道知夏的死訊，但是，剛聽小姐安慰她的這一番話，明明，明明知道知夏的死訊，為什麼卻一絲的傷心難過都沒有，難道，難道小姐對知夏就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

  蘇葉曦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知畫卻側臉躲開，蘇葉曦無奈，轉身，看著頭頂上的花藤架，淡淡說道:「知畫，你是在怪我，是嗎？」

  知畫沒有吭聲，顯然是默認了。

  蘇葉曦伸手摘下一朵小花，黛眉微蹙，輕嘆了口氣道：「知畫，知夏是如何待我的，這些年你應該看在眼裡，當初，我殺了圓荷，饒她一命，也沒有去苛待她，而你每天去照顧她，我也沒有阻攔，但是生生死死，這都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想通了自然就不難過了。」

  聽到這話，知畫心裡更加難受，大小姐這麼說，就是不難過，對知夏的死沒有感覺，越想她越為知夏難過，失控道:「大小姐，我與知夏自五歲時就跟在你身邊，儘管知夏她當初確實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可是，畢竟她跟在你身邊那麼多年了，大小姐你就對她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她死了你就真的一點都不難過嗎，在奴婢看來，死的只不過是一個丫鬟而已，所以大小姐你就無所謂，如果是奴婢死了，你也是無所謂的對嗎？」

  「啪！」

  花嬤嬤一巴掌扇在了知畫的臉上，痛心疾首道:「知畫，你在瞎說什麼？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大小姐，當初要不是大小姐救了你，將你帶回府中，你和知夏早就被別人賣到春香院裡了，你如今怎麼敢和大小姐頂嘴，你莫不是以為大小姐對你好，你就忘記了大小姐對你的恩情了嗎？」

  知畫捂著自己的臉，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她跪在了地上，頭微微低著，哽咽道:「是，嬤嬤說的對，當初若不是大小姐救了我和知夏，我們兩個如今說不定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可是奴婢寧願當初沒有被小姐救回去，至少這樣，我和知夏也能一直在一起，現在也不會天人永隔了。」

  「知畫，你！」

  「花嬤嬤，住手。」

  花嬤嬤氣的胸口直抖，伸出手便要打她，蘇葉曦卻及時抓住了她的手。

  她看著知畫，心底有一絲苦澀開始泛濫，語氣帶著些失望，難過:「知畫，你現在是在怨我當初不該救你們回來是嗎，如果當初我不救你們的話，不管你和知夏現在變成什麼樣子，至少你們兩個不離不棄，所以，在你心裡，知夏比我更重要是嗎？」

  知畫微微一怔，緩緩抬頭，下意識抿了抿嘴唇，她不語。

  蘇葉曦苦笑一聲，柔聲道:「知畫，一直以來我都把你和知夏當成妹妹一樣看待，從小到大，有什麼好吃的好用的，我從來不會虧待了你們，可是我真心真意的對待你們，知夏她卻受不了一點點的金錢，名利誘惑，就背叛了我，就像是，你用命去救了一個人，結果他其實是要殺你的人，就像是你如果當初沒有那一點惻隱之心，沒有救他，也許你還可以活的更久一點。

  當我知道，我最親近，我最信任的人其實是我最大的敵人，她用金錢，名利把我的命賣給了別人，知畫，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我不是聖人，在這府里，我本來就是孤身一人，除了有個人人羨慕的嫡女身份，我什麼都沒有，爹不疼，姨娘狠毒，庶妹心懷鬼胎，生身母親重病在身，又被禁足，乘風又是這府里唯一的男丁，又是嫡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害他。

  知畫，你說，我若是不夠鐵石心腸，不管知夏怎麼對我，我都既往不咎，仍然把她留在身邊，那我現在是不是早就已經死了，我的母親，我的弟弟，她們是不是也會和我一樣呢，知畫，你若是怪我，你若是覺得我應該為一個處處想要害我的人而痛哭流涕，而傷心難過，那可以，我現在就可以難過，你，你覺得……」

  「不，小姐，對不起，是知畫不好，知畫不應該那樣要說你的，小姐，你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知畫不想聽，知畫心裡難受，小姐對不起，對不起……」

  知畫打斷了蘇葉曦的話，她痛哭流涕，滿面淚痕，緊緊抓著蘇葉曦的裙角，不停的自責著。

  花嬤嬤眼淚在眼睛裡直打轉，心裡難受至極，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她家小姐，心裡承受著這麼大的壓力。

  蘇葉曦眼含笑意的看著她，眼眶早已濕潤，笑著笑著，她哭了，知畫不停的磕著頭，她現在後悔了，她為什麼要說出這種話，小姐對她多麼好，她卻說出這種話傷了小姐的心，她就是一個無情無義，狼心狗肺的人。

  蘇葉曦如扇子般的睫毛輕顫，眼淚滑落眼角，知畫對她來說，早就已經不是奴婢了，上一世，知畫為了她而死，對她忠心耿耿，她早就把她當成了家人，聽到她說的那些話，她的心真的很痛。

  她伸出手，把她扶了起來，從懷裡拿出秀帕輕輕擦著她的眼淚，柔聲道:「知畫，你不要自責，你沒有錯，你本來就是一個重情重義，內心善良的好姑娘，其實，我不是不難過，而是，知夏的死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