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暗夜襲營

  為了驅散這樣的黑暗，羅馬人在營壘的護牆上多多的點起了火把——但即便如此，火光也只能照出去不到二十步遠的距離——更遠的地方，仍舊是一片黑暗。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黑暗中突然響起了狼嚎聲。

  聽聲音，這狼嚎似乎離羅馬人的營壘並不遠——這頓時讓守夜的士兵們清醒了過來。

  但士兵們並不特別擔心——畢竟，羅馬人的營壘外有拒馬尖樁，有一人深的壕溝，更有一人高的土壘和兩人高的木牆——以野狼的能力，想要進入營壘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前兩晚，後半夜的時候也響起了野狼的嚎叫，還不是一樣什麼事情都沒有？

  可這個晚上，似乎野狼格外的多——在第一聲野狼的嚎叫過後沒多久，第二聲嚎叫也響了起來。

  接下來，就是此起彼伏的狼嚎——有一聲接著一聲順次傳遞的，也有同時幾聲幾乎同時從不同地方響起的，還有一聲在左一聲在右似乎是彼此較勁的——乍聽起來，就好像整個世界的野狼都集合到了這邊似的。

  和那些在營壘護牆上心驚肉跳的數著狼嚎聲的羅馬兵一樣，萬尼烏斯在黑暗中也在全神貫注的數著那些來自兩側的狼嚎。

  儘管羅馬人不清楚，但萬尼烏斯卻很清楚，這些狼嚎，並非真正的野狼的嚎叫，而是來自日耳曼和高盧射手們的信號——每聲狼嚎，代表著一個小隊精選出來的日耳曼、高盧射手的到位和準備完畢。

  當萬尼烏斯數到第三十聲的時候，他就知道，全體的射手已經到位。

  之後，萬尼烏斯吐掉了嘴裡的木棍，猛的蹲起身，輕輕敲打了一下右手裡抬著的門板。

  這就是信號——立即，七個和他一同抬著門板的狂戰士便一齊弓著腰，抬著門板，向著羅馬人的營壘一路小跑起來。

  在他們身邊，也是同樣抬著門板的日耳曼狂戰士——而他們身後，則是提著大盾短斧的海爾曼和他的夜襲團戰士。

  為了行動時候的方便，所有第一波襲營的戰士都脫掉了容易發出聲音的重鎖子甲，只穿了一層厚厚的布衣——這在降低了他們行動時所發出的聲音的同時，也大大的降低了他們的防護能力。所幸今天特別黑，而他們離羅馬人的營壘也只有不過百步的距離，幾乎轉瞬即到。

  靠近了羅馬人挖掘出的壕溝時，萬尼烏斯再次敲打門板，示意所有人都停下來——但是這一次，由於離營壘越發近了，也由於狼嚎聲已經停止，敲打門板的聲音在夜裡便顯得格外突兀。

  這樣，營壘上便傳來羅馬衛兵警惕的低喝聲：「有動靜！」

  這個時候，萬尼烏斯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高盧人在阿萊西亞夜襲羅馬營壘的時候，會有集體大喊的行動了。

  那並不是萬尼烏斯所想當然的「愚蠢」或者「魯莽」，而是情非得已——在漆黑的夜裡，為了保密而不能點燃火把，離開自己五步外基本就看不見什麼東西，如果再不使用巨大的聲音來傳令，那就沒什麼能傳達命令的手段了。

  「放！」不等羅馬兵做出反應，萬尼烏斯已經扯著嗓子喊了出來。

  緊接著，所有的狂戰士都吼了起來：「放！」

  在一陣駭人的弓弦崩響箭雨破空的聲響之中，營壘上火把照耀下的羅馬兵紛紛慘叫起來——就在百步之外，萬尼烏斯集合了全軍中所有箭術最好的高盧射手和日耳曼射手，每五個人瞄準一個羅馬兵，只等這一聲命令。

  伴隨著羅馬士兵的慘叫，狂戰士們迅速的將木板的一段戳在地上，七手八腳的將木板立起，朝著壕溝的方向推了過去。

  之後，營壘里響起了更多羅馬兵的叫喊。緊接著，護牆上也有人喊了起來：「把火把丟下去！」

  聽到這個命令，萬尼烏斯就在心裡暗叫不好——之前，為了迅速的奪取營壘護牆，他特意集中了軍營里所有最優秀的射手，為的就是在敵人發現自己所率領的這支突擊隊的第一時間裡清除護牆上的敵人，減少自己的傷亡。…。

  但是現在，顯而易見的，在黑夜裡，射手們並沒有很好的完成任務，還是留下了一些羅馬人。

  緊接著，就有火把被從護牆上拋了下來。

  萬尼烏斯緊張的看著火把從空中落下，之後跌落到壕溝里……

  緊接著，一個火苗跳起來。之後，整條壕溝就如同給颶風吹過一般，迅速的完全著了起來……

  迅速躥起的火勢頓時讓準備過壕溝的日耳曼人遲疑的停住了腳步——儘管火苗並沒有真的躍出壕溝，但如果他們這麼過去，也難免有被火焰燒到的危險。

  萬尼烏斯也忍不住皺了下眉頭——這種情況是他從來沒想到過的——凱撒的營壘修築得要比克拉蘇的營壘高大、堅固也嚴密得多，但克拉蘇竟然預先在壕溝里灌了油！

  這種奢侈的防守方式不僅僅可以有效地阻止敵人越過壕溝攻擊營壘，更重要的是將壕溝附近的地段全部照亮了——如果萬尼烏斯的軍隊都聚集在壕溝附近，那麼一旦羅馬人登上了護牆，在火光的照耀下，進攻方的戰士將成為最好的活靶子！

  「海爾曼！過溝，盾梯！」如果繼續在這裡耽擱，那麼一旦羅馬人上了營壘，而身後的射手們無法繼續壓制他們，自己麾下這些人毫無疑問都會被殺死在這裡——只一瞬間，急切的形式就幫萬尼烏斯做出了破釜沉舟的決定。

  「跟我上！」果然，海爾曼也不含糊，大吼一聲頂著大盾牌就踏上了烈火中的門板。

  緊接著，幾十名同樣頂著大圓盾的夜襲者也沖了過去——到了對岸，夜襲者們毫不含糊的蹲下，將盾牌舉過頭頂，拼成一個平台。

  「走！」萬尼烏斯大吼一聲，也大步衝過了壕溝，之後大踏步上了盾台：「送我上去！」

  頓時，下面響起了整齊的呼喊聲：「一」「二」「起！」

  緊接著，盾台迅速的上升，將萬尼烏斯極快的太了起來。

  在盾台停止提升後，萬尼烏斯仍舊向上躥了一小段——然而這時候，萬尼烏斯離開羅馬人護牆的頂端還有約半人高的距離——萬尼烏斯大吼一聲，揮動右臂，狠狠的將釘棍砸在木牆上，同時雙腳也用力的蹬向木牆。

  就像之前日耳曼人數百次演練時的那樣，釘棍上的匕首和釘鞋上的尖釘深深的刺入木牆之中，將日耳曼人固定在木牆上。

  萬尼烏斯大喝一聲，雙臂發力，迅速的將自己提了起來。

  這時候，就看到一個戴著頭盔的羅馬兵伸出木牆外的驚愕的臉——大概羅馬人死都想不到，竟然還有人以這種近乎雜耍的方式攀爬木牆。

  毫不遲疑的鬆開左手，萬尼烏斯一把抓住對方皮甲外面的斗篷，用力向下一拉，向後一甩，之後鬆手向下攀住木牆頂端的木樁——萬尼烏斯就聽到自己的身後響起了刺耳的尖叫。

  停頓了一個瞬間之後，萬尼烏斯將釘棍從木牆上解脫，左手和雙腳同時發力，將自己送上了羅馬人的護牆。

  還沒在護牆上站穩，萬尼烏斯就看到幾個羅馬兵慌慌張張的提著方盾和短矛沖了過來。

  這種顯而易見沒什麼經驗也沒什麼本事的傢伙自然不會被萬尼烏斯看在眼裡——日耳曼人一個側身躲過幾支刺過來的短矛，之後雙手抓住一面大盾，一口氣將幾個羅馬人全部從護牆上推了下去。

  之後，更多的日耳曼狂戰士上了護牆。

  萬尼烏斯毫不客氣的抓起一支羅馬人的短矛，掂了掂分量，瞄準了一個打著火把，戴著有紅色盔纓的頭盔，顯而易見是首領的羅馬人用盡全力將短矛擲了出去。

  毫無意外的，本來就不擅長使用投擲類武器的萬尼烏斯將短矛丟到了離自己的目標足有二十步遠的地方。

  但這一擊為萬尼烏斯贏得了一致的喝彩——在萬尼烏斯的巨力投擲之下，短矛毫不費力的貫穿了兩個羅馬兵，並把第三個人釘在了地上。

  萬尼烏斯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尷尬的神情，之後拍了身邊的狂戰士一下：「發什麼呆，去搶門，把咱們的人都放進來。」

  對於一般的攻擊者而言，登上敵方的城牆只是血戰的開始——任何時候，城頭的爭奪占都是最殘酷的——每個登上城頭的戰士都要面對十幾名甚至幾十名敵人的圍攻，如果沒有一身好武藝，如果沒有來自身後同伴的及時支援，根本不可能堅持多久。

  但在萬尼烏斯這裡，常識完全不起作用——所有登上城牆的，都是日耳曼戰士中最優秀的狂戰士，他們的武器是沉重銳利的釘棍，而他們所面對的敵人不過是些被認為不適合參加軍團而被篩選下來的所謂的「城鎮守備兵」而已——面對這種程度的敵人，任何一個狂戰士宣稱自己能一個打十個，都絕不是在吹牛。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戰鬥，剛一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