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熊與豹

  恩……基是不對的……

  正確的說法是，在萬尼烏斯提出神裁來決定聯軍唯一領袖地位歸屬之後，除了海爾曼之外，所有十個部族的領袖都選擇了棄權——畢竟，這些平民出身的青年還沒有瘋狂到認為自己能夠強得過一頭成年黑熊的地步，而「萬尼烏斯·操你大爺」的名號則已經在整個美因茨地區廣泛傳播開來。

  於是，所有雄性激素分泌過度的日耳曼青年們呼喊著衝出食堂，在食堂前的空地上圍出了一個巨大的圓環，給兩名鬥士留下了足夠的發揮空間。

  之後，萬尼烏斯和海爾曼分別從空地兩端入場。萬尼烏斯仍舊提著他的橡木戰棍，披著熊皮斗篷。海爾曼則一手提著大圓盾，一手提著重戰斧，謹慎的看著萬尼烏斯。

  事實上，無論是萬尼烏斯的名望，還是之前萬尼烏斯那種唯我獨尊的氣勢，都帶給了海爾曼足夠大的壓力。然而海爾曼本身也是個好勝的年輕人，更是同齡人中數一數二的獵手——黑森林裡的狩獵經歷使海爾曼深知，決定勝負和生死的，並不僅僅是力量。

  卡切爾部族的戰士們拼命的用武器敲打著盾牌，大喊著萬尼烏斯的名字；車魯喜部族的戰士們則做著同樣的動作，呼喊著海爾曼的名字；剩下十個部族的戰士們雖然理論上沒什麼事，卻也仍舊整齊的用武器敲打盾牌，發出整齊的聲音為雙方助威——也以此懇請神靈來為這場決鬥做出最終的裁決。

  一邊慢慢的在場地里繞著萬尼烏斯走著，海爾曼一邊審慎的觀察著萬尼烏斯。

  無論是在日耳曼人里，甚至是在日耳曼狂戰士里，萬尼烏斯都算得上身材魁梧。而和他寬闊的額頭及方正的臉膛相映襯的，是深陷的眼窩裡的目光——那是種赤裸裸的侵略性的目光，似乎在無時無刻的向周圍的人宣示著自己的權利，狂暴霸道卻沒有焦點，簡單直接但不失智慧。

  而和他的眼神比起來，更加讓海爾曼感到吃驚的，是萬尼烏斯的姿勢——放鬆，隨意，就那麼隨隨便便的站在那裡，鎮定自若的隨著自己的腳步而移動身體——看到那魁梧的身體隨意的搖晃著，海爾曼幾乎以為自己真的在面對一頭致命的巨熊。這巨熊沉穩而慵懶的呆在自己的地盤裡，將尖牙利爪深藏在看似肥厚笨拙的皮毛之下，看起來似乎人畜無害，可它一旦爆發……

  這樣想著，海爾曼不禁眯起了眼，握緊了手中的盾牌和戰斧，微微伏低了身體——即便眼前的對手是他有生以來所面對的最可怕的獵物，但終究也只是獵物而已，而他，是黑森林裡的獵手，車魯喜的海爾曼！

  而在海爾曼打量著萬尼烏斯的同時，萬尼烏斯也在謹慎的審視著海爾曼。算起來，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和一個人類生死相搏——之前剛穿越時和巨熊對抗，還有天網在背後用強大的運算能力在給他提示；後來和天網戰鬥則純粹是意志力的比拼，和戰鬥技術全無關係。至於建立村落以來和村落里的其它人對練，也更多的是在利用自己的身體素質欺負人。然而這一次，是和傳說中的日耳曼英雄海爾曼放單，是可以取走對方性命的神裁！

  事實上，萬尼烏斯原本以為，這種神裁至少會是和所有的首領對打，這樣他就有更多的機會磨練技藝，並觀察其它人的本事。然而，誰知道，那十個混蛋居然縮了！

  表面上若無其事的隨著海爾曼的步驟走動，心底里萬尼烏斯卻在謹慎而緊張的評判著對方的實力。

  海爾曼的身高和體重都比萬尼烏斯要弱一些，在力氣上顯然要處於弱勢——事實上，僅就力量而言，萬尼烏斯並不認為有同齡人能夠勝過自己。

  但是海爾曼有其自身優勢——僅看對方那種舉重若輕柔軟靈動的步子，就可以看得出對方是一個敏捷型的對手。。

  而海爾曼那刀削斧鑿般稜角分明的臉上，隱藏在青黑色面紋之後的，是一雙冷酷而殘忍的眼睛。這種冷酷和殘忍並非出自後天的殘酷經歷或者被扭曲的興趣愛好，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性——在黑森林裡狩獵的獵手們，隨著世世代代的與野獸的生死搏鬥，已經將這種漠視死生的觀念深深的刻在每一代人的靈魂之上——而這個海爾曼，則是獵手中的獵手！

  堅定而冷漠的眼神，輕盈而謹慎的動作，伴隨著走動而不斷變幻的青黑色紋身，在一群日耳曼人的狂呼酣戰聲中仍舊保持著冷漠和堅定的耐心——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萬尼烏斯聯想到一種致命的猛獸——黑豹。

  那種在黑森林裡出沒，趁著陰影悄無聲息的靠近獵物，之後通過突然的致命一擊解決戰鬥的掠食猛獸，其戰鬥力比起巨熊也許略有不足，但其危險性卻絲毫不遜於巨熊。甚至，對於一個人而言，總是出其不意的黑豹甚至比巨熊更加危險。

  剛開始的時候，所有的日耳曼戰士都狂呼著為雙方助威。但是隨著兩個人繞著戰場轉了一圈又一圈，卻始終沒人動手，所有人就漸漸的都喊累了。之後，吶喊助威的聲音消失了，所有人都閉上嘴，安靜的等待著石破天驚的一擊。

  走。

  走。

  走……

  走著走著，萬尼烏斯再一次轉到了正對太陽的方向。這一次，隨著一股微風，遮住太陽的雲朵被吹開，刺眼的陽光猛的墜落在大地上。幾乎是本能的，萬尼烏斯眯了下眼。

  緊接著，海爾曼也動了。

  感到迎面而來的氣流，萬尼烏斯迅速的低頭，睜眼，就看到一面漆黑的圓盾迎面撞來。

  只是一眨眼，萬尼烏斯就被逼到死路。這種情況防禦或者躲閃都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因為海爾曼整個人都被盾牌擋住，所以萬尼烏斯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姿勢如何，也不知道對方的攻擊會從哪裡發動，自然也就無從躲避或者防禦——如果妄動，說不定反而會把自己送到對方斧刃之下……

  所以，這種情況下，反擊是唯一的選擇。而反擊的目標，則是那面迎面而來的圓盾。

  雙手握住戰棍，向右後方回收，緊接著萬尼烏斯將手頭的戰棍對準圓盾的下邊就是一記突刺：「啊杜根！」

  趁著萬尼烏斯眯眼的一瞬間發動突擊，記住了對方的位置並用圓盾遮蔽了自己的攻擊，海爾曼決定一擊決勝——至於要不要留萬尼烏斯一命，說到底還要看對方的運氣和實力如何。

  然而，用盾牌遮蔽自己的好處是隱藏了自己的攻擊意圖，壞處是對對方的攻擊也無法立即察覺。

  等聽到萬尼烏斯奇怪的呼喝時，海爾曼已經感到了劇烈的撞擊——強大的力量使他的盾牌下緣猛的向著他的雙腿撞了過來，勢頭之猛連他雙手都阻止不了。

  僅僅是這一個瞬間，海爾曼就知道自己的這次突擊失敗了。毫不猶豫的雙手用力將盾牌前推，同時雙腳連續踏地——轉眼間，海爾曼的身勢就由急速前沖變成了後躍。

  在後躍的同時，海爾曼已經放低了盾牌，露出雙眼緊盯著萬尼烏斯——果然，就像海爾曼想的那樣，在一擊擊退自己的突擊之後，萬尼烏斯已經毫不遲疑的發動了反擊。

  大步的追逐著後躍的海爾曼，萬尼烏斯已經將戰棍順到了身體的一邊——經過這一次短促的交手，萬尼烏斯已經決定絕對不能讓海爾曼發動第二次攻擊——所以，對於萬尼烏斯來說，他所剩下的選擇就只有一個：「佳佳部羅根！」

  驚訝的看著萬尼烏斯猛的轉動身體並發出奇怪的戰嚎，海爾曼落地的同時迅速的將大盾豎到了身體的右側並用右肩死死頂住。

  下一瞬間，戰棍已經狠狠的砸在盾牌上，讓海爾曼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而在幾乎被震得吐血的海爾曼來得及調整好姿勢之前，戰棍已經隨著萬尼烏斯身體的旋轉划過了海爾曼的盾牌，再次從同樣的方向同樣的角度狠狠的抽了過來……

  一下。

  兩下。

  三下。

  四下。

  五下。

  在所有的日耳曼戰士來得及為交戰的雙方喝彩助威之前，戰棍已經連續五下砸在盾牌上。而伴隨著最後一下猛烈的撞擊，伴隨著四散飛濺的木屑，海爾曼重重的跌倒在地——盾牌，碎了！

  第六下抽擊在海爾曼的面前停下，萬尼烏斯及時的停住了腳步，握穩了戰棍，靜靜的看著海爾曼：「你輸了。」

  臉色慘白的海爾曼放棄的丟掉手中的戰斧和盾凸，垂下頭：「你贏了。我的命是你的了。」

  然後，萬尼烏斯收起戰棍，在一眾日耳曼人驚訝和緊張的注視下笑了出來：「之前，我說，我是最適合統帥全軍的人。而你對此有異議。那麼現在，經過了神靈的裁決，你是否還有異議呢？」

  決鬥失敗，還要遭受如此奇恥大辱！海爾曼坐直身體，憤怒的看著萬尼烏斯：「我接受神靈的裁決——除非有人能夠在神裁時打敗你，否則你就是最適合統帥全軍的人。你滿意了？我輸了，我任你處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