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希望就是好的

  向衛國披上了他的大衣，拿上了他的背囊，慢慢的走出去了。

  高遠和洛星雨相對無語，過了好久，洛星雨終於道：「現在你怎麼打算的？」

  高遠搖了搖頭，低聲道：「我還是沒什麼打算，你呢？」

  洛星雨猶豫了一下，道：「我也沒有什麼打算。」

  「我知道你想去大型避難所，因為你還想找你爸爸，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也會這麼想的。」

  洛星雨很真誠的看著高遠低聲道：「可我一個人是不會去的，我不知道該去哪兒找我爸，何況我還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但你為什麼不想去大型避難所呢？哪裡有軍隊保護，應該有足夠的糧食吧，還有很多人，可你為什麼不想去呢？」

  高遠無奈的笑了笑，道：「我問你，現在的避難所和之前的城市比起來那個更好？」

  「當然是城市。」

  「那麼現在的軍隊會比外星人來之前更強大嗎？」

  很簡單的道理，災難爆發之前都無法對抗的外星人，現在更加無法對抗。

  略加思索之後，小臉煞白的洛星雨搖了搖頭。

  高遠嘆道：「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不是因為我孤僻，而是在目前的條件下，我認為人越多的地方就越危險，原因很簡單，外星人為什麼投放病毒？」

  洛星雨低聲道：「因為想要滅絕人類……」

  「是啊，外星人要滅絕我們，那麼外星人在投放了病毒之後會就此結束嗎？現在過去兩個月了，外星人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看上去似乎很平靜，可這種平靜能持續多久？」

  道理很簡單，只是很殘酷，讓人不願意去面對。

  明白這個道理的洛星雨也無言以對。

  高遠繼續一臉無奈的道：「如果外星人再次發起攻擊，他們會選擇人多的大型避難所呢，還是我們這種藏在大山裡的散落個體呢？」

  洛星雨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她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高遠不想打擊洛星雨，可是有些很簡單的道理必須殘忍的提醒洛星雨了。

  「因為人類滅絕或者瀕臨滅絕的動物有很多，旅鴿，儒艮，象龜，野牛，這些物種為什麼被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類滅絕了，因為這些動物個體夠大，肉好吃，當人類毫無節制的獵殺這些動物的時候，很容易就能將其滅絕，可是人類想要滅絕卻做不到的動物有哪些？」

  洛星雨想了一下，道：「老鼠，蚊子，還有蟑螂。」

  高遠低聲道：「沒錯，為什麼老鼠滅絕不了，因為老鼠體型小，繁殖快，散布在藍星的每個角落，如果人類想要滅絕老鼠，其實也不是真的做不到，但那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金錢上和人力上的代價，而相比老鼠帶來的危害，消滅老鼠這個物種的代價和收益不成正比，所以人類沒有滅絕老鼠。」

  舉一反三的洛星雨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只能當下水道里的老鼠了嗎。」

  「差不多吧，就是這個意思，我不知道人類作為一個物種還能存在多久，但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老鼠在某個地方太多了，多到了成災的地步對人類造成了危害，那麼人類就一定會在這個地方大規模滅鼠。」

  高遠輕吁了口氣，低聲道：「所以如果沒有必要，我不想去任何人類集中的地方，比如大型避難所。」

  「沒希望了嗎？」

  洛星雨呆呆的看著高遠，高遠不敢直視洛星雨的眼睛，他扭頭低聲道：「外星人都跨越星系來到了地球，還有什麼希望……」

  「可是，可是……就這麼投降認輸了嗎？就這樣等死嗎？」

  高遠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是個悲觀主義者，但我不是投降主義者，我說了我不是怕死，我只想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價值，可我看不到希望。」

  「希望……

  高遠攥著拳頭，一臉深沉的道：「我想殺了外星人，每天都想做夢都想，閒下來就會想怎麼才能殺了那些外星人，可是我終究沒辦法用石頭砸死外星人。」

  如此令人絕望又無奈的現實。

  洛星雨在後面抓住了高遠的肩膀，高遠回過頭來，卻見洛星雨淚流滿面。

  洛星雨往前趨動，然後她抱住了高遠。

  兩個人緊緊擁抱著，誰也不說話，只是淚流滿面。

  作為一個物種，面對即將滅亡的命運時，所能做的也只有流淚了吧。

  良久之後，洛星雨低聲道：「我不想死，我不想無聲無息的死在這個小山村里，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會反抗，我希望這是一場戰爭而不是末日。」

  高遠低聲道：「這是戰爭，但這句話只是一句口號，什麼是真實？什麼是現實？現實就是這是一場屠殺，針對一個物種的精確屠殺，你知道我擔心的是什麼嗎？我擔心的是外星人升級病毒，我們現在有了抗體，但如果出現新病毒呢？」

  「外星人的病毒很厲害，只是短短几天就殺死了藍星大部分的人類，喪屍就算死了吧，而且用喪屍這種病毒的衍生物來負責殺死有抗體的人類，一種病毒兩種作用，效果這麼好，外星人有必要使用新的病毒嗎？」

  洛星雨茫然而不安，但高遠真的是個悲觀主義者，所以他繼續很殘忍的道：「有必要，如果你發現一種殺蟲劑不好用，難道不會試著換一種嗎？」

  道理還是如此簡單而殘酷。

  洛星雨輕嘆了口氣，道：「我一直是個樂觀的人，所以我認為或許還有希望的，如果真的希望了，你會怎麼做?」

  「死戰，直到戰死。」

  高遠沒有絲毫的猶豫。

  洛星雨呼了口氣，道：「我和你在一起。」

  擁抱著再次沉默。

  良久之後，洛星雨放開了高遠，低聲道：「向叔是個好人，而且他真的很厲害，你覺得，要不要問問向叔的意見？」

  洛星雨不肯離開高遠，因為從現實來說高遠是她的救命稻草，從情感來說，高遠是她的心靈依託，可她終究還是懷有不切實際的想法。

  高遠不忍打擊洛星雨，可他也不想給洛星雨虛假的希望。

  「向叔也放棄了，作為一個偵察兵，一個特種兵教官，我剛才說的道理他都懂，所以他沒有去大型避難所而是回到了這裡，因為他知道作為一個個體在這場災難中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如果這是一場戰爭，即便是看不到獲勝的希望的戰爭，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踏上戰場，可是現在，他能做的就是能在自己死後埋在祖墳里，因為現在這根本就不是一場戰爭，只是廣播裡的一句口號，僅此而已。」

  絕望，這才是徹底的絕望。

  洛星雨用睡袋蒙住了頭，很久都一動不動。

  高遠又後悔了，他不想讓洛星雨又不切實際的希望，可他看到洛星雨被打擊到毫無生趣的樣子，就後悔了。

  高遠只是個悲觀主義者，他凡事喜歡往壞處想，可這不代表他就沒有往好處去想的能力，所以一個悲觀主義者要安慰別人，要給別人希望，這對他來說其實也不難。

  讓洛星雨徹底絕望，還是讓她繼續抱有希望，只看高遠怎麼選擇了。

  「絕望了嗎？其實還是有一點點希望的，雖然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希望。」

  洛星雨馬上扯開了睡袋，道：「你說！」

  「我懷疑國家早就知道外星人要入侵藍星，全世界範圍內都做出了一定的防範措施，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證據，我們接種的疫苗，雖然不是在所有人身上都起效了，可畢竟對很大一部分人還是有效的。」

  洛星雨愣了一下，然後她大力的點頭道：「對啊！」

  「還有就是那些避難所，這才兩個月的時間，那些避難所不會是憑空從地上冒出來的吧？按照向叔的說法，避難所有堅固的圍牆，占地很大，這說明避難所是很早以前就開始修建，而不可能是外星人來了之後才修建的，既然之前藍星沒有發生世界大戰的理由，那麼這些避難所可以認為是為了應對外星人的入侵。」

  洛星雨連連點頭，道：「對啊，就是這樣啊。」

  高遠苦笑著道：「既然早就對外星人的入侵有所防備，那說不定我們國家已經有了對付外星人的辦法，不過這只是猜測，信息太少沒辦法做出更準確的判斷了，我為什麼說希望渺茫，因為人類目前最遠也只能到達月球，連太陽系都出不了，而外星人能來這裡，這就是絕對的科技差距，就算有所防備可又有什麼作用呢。」

  洛星雨一臉不服氣的道：「你說的沒錯，可是既然外星人壞蛋能來侵略藍星，那說不定就有好的外星人來幫我們啊。」

  高遠楞了一下，然後他點頭道：「這個可能我倒是沒想過，你說的不能算錯，但是……」

  「你就說有沒有這個可能吧！」

  「理論上講確實有這個可能，但這可能性也太小了。」

  「有可能是不是就有希望！」

  看著一臉倔強的洛星雨，高遠笑了起來，然後他沉聲道：「是的，有這個可能就有希望，雖然這個可能性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計，不過確實是有這個可能的。」

  洛星雨一臉堅定的道：「有可能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