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當年舊事

  順天而行？逆天而為？

  關係到可人兒的生死，老東西說的方法是否準確可行，獾哥當然也有懷疑。

  天道如何運轉，豈是凡俗生靈能揣測的？萬一弄巧成拙……

  可老東西一句話就打消了獾哥的疑惑——「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生死仇敵！老子和天道鬥了一輩子，這點東西豈會說錯？」

  好吧……

  不過說到生死仇敵，獾哥卻忽然又想起一事。

  「老東西！等等……」開口叫住了作勢遇走的老傢伙，黃獾面色有些複雜的問道：「夔牛前輩的傷……當年真的是你出手？他念念不忘的生死仇敵，就是你麼？」

  黃獾的煉體之術，都是來自於夔牛！一次是宗魁間接傳授煉體錘法，一次是夔牛親自傳授本族震盪煉體法門……受過兩次恩澤，尊稱一聲前輩也應該。

  夔牛死前，可是充滿執念的要求黃獾幫他報仇的，還滿嘴什麼「因果」云云，顯然是極為在乎這個。

  巧的是，如今最有可能的仇人就在獾哥面前，卻是自己的父親……

  「哦？」老東西忽然轉過身來，啞然失笑，「你的一切經歷我都知道，臭小子，難道你還真想給那頭老牛報仇不成？」

  黃獾默然搖頭。

  雖然受過恩澤，可一次是間接接受，另一次是被迫接受！只能說如果不麻煩的話，獾哥並不介意幫夔牛報這個仇，但因此向對自己有生養之恩的父親出手，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覺得不問出來，心裡總是橫亘著一根刺。

  「這還差不多。」老東西冷哼兩聲，「行了，你也不用覺得內疚！實話告訴你，那夔牛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年也是作惡多端的主，不過是臨死前心有不甘，才在你面前扮出了一副慈祥前輩的模樣罷了……你還是太年輕，這麼容易就上當。回頭你自己去他的老家南贍部洲打聽打聽，就明白了……」

  「再說，當年老子打傷他，還不是為了抽取他的聖品血脈，注入你的體內，好增強你的血脈……現在看來，倒是弄巧成拙了……」老東西撇了撇嘴，咕噥道。

  「你說什麼？」黃獾卻是敏銳捕捉到了老東西嘀咕的內容，瞪大了眼睛，「你是說，夔牛血脈受損，跌回王品，是因為你抽取了他的血脈？」

  這件事，其實獾哥疑惑很久了！

  按說，無論妖族怎麼受傷，哪怕是瀕臨死亡，最多也就是道行受損，境界倒退……可從來沒有聽說，會導致血脈濃度跌落的！

  蛇女王也重傷過，黑虎妖聖也重傷過。卻也沒見他們的血脈從王品跌落成普通小妖，或者從聖品跌回王品……

  夔牛的傷，真的很詭異。不僅血脈從元神妖聖跌落回王品，還損傷了神智，變成了沒有靈智思維的「妖獸」！

  現在聽起來，似乎是老傢伙「抽取」了對方的血脈本源？

  這種手段讓獾哥有一瞬間的不寒而慄。

  更重要的是，那抽取來的血脈本源，似乎是注入了自己的體內？難怪！難怪自己學習古妖鍛體十八錘那樣迅速！難怪自己接受夔牛煉體法門的傳承如此輕鬆！難怪自己第一次見到夔牛居然會有一點親切的感覺！

  算算時間，宗魁觀摩夔牛撞擊斷崖療傷，從而悟出錘法，大概是幾十年前，而那時候，自己也剛開啟靈智不久……顯然時間對的上。

  合著自己體內也流淌著夔牛一族的血脈？

  那自己到底是獾還是夔牛一族？

  「咳咳……」老東西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有些心虛的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是我的嫡親後代，也是隱神獸血脈的繼承者，這一點毋庸置疑！只不過，當年我為了增強你的血脈，所以才四處搜集強大的神獸血脈，希望統統注入你的體內，讓你成為古往今來血脈最為逆天的妖！甚至血脈超越聖品，逼近真正的遠古神獸！」

  「只可惜，看來弄巧成拙。各種強大神獸血脈在你體內衝突，不僅沒讓你變強，反而讓你從小極為孱弱和平庸。連隱神獸的強大斂息術，都被干擾而只能發揮出普普通通的效果，還是後來你越來越強，一次次突破蛻變，它才總算漸漸顯示出原本應有的威力……」

  「各種神獸血脈？」黃獾更是難以置信的瞪眼，「你究竟往我身體裡融入了多少種血脈？這世上還有多少個像夔牛一樣被抽取了血脈的倒霉傢伙？你為了增強我的血脈，就重傷了那麼多無辜的妖族天才？」

  剝奪原本屬於別人的天賦！

  這一刻，黃獾忽然覺得眼前的老傢伙是那麼的陌生、冷漠和殘忍，甚至連被迫接收一切的自己，都有一種莫名的罪惡感。

  「呃……」老傢伙更加慌亂了，眼神躲閃，「那個，也沒多少……其實夔牛這樣的僅此一例！要不是看他當初作惡多端，實在看不順眼，我也不至於把他打成重傷瀕死……正常抽取血脈本源其實沒你想的那麼可怕，最多也就是虛弱幾年罷了，等恢復後，依舊是天賦異稟的天才妖族……」

  聽著老東西語無倫次的解釋，看著他那緊張的神情，獾哥忽然心裡咯噔一下。

  順著老東西那閃爍的眼神，獾哥的目光轉向了地面上東倒西歪昏迷的一群小崽子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自己的七個弟弟妹妹！

  每一個，小時候都是那樣的孱弱……

  可後來逐漸休養，直到突破妖將蛻變後，一個個又都展現出了天賦異稟之處……

  明明不是王品，沒有威壓，一個個的本命妖術卻也都能近乎越一個大境界而戰，威力恐怖……

  更重要的是，它們都是在自己小時候，被老東西一個個撿回來的！但究竟是在哪撿來的，父母是誰，老東西卻從來絕口不提……

  而且自己和它們明明不是親兄弟姐妹，卻如同血脈相連一樣天生親近……

  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被一根線串在了一起，一個讓黃獾心臟抽搐的殘酷事實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小傢伙們，本來都該是王品甚至聖品的妖族……

  只是幼年時就被老東西發現，然後殘忍的剝奪了它們的血脈本源，都給了黃獾！而不知是出於憐憫，還是出於別的什麼目的，老傢伙把變得虛弱無比的它們帶了回來，順手一起養在洞穴里。

  直到某天他不得不突然離開……後面的一切，就是黃獾記憶中的故事了。

  是自己，剝奪了本來該屬於小崽子們的天賦，是自己奪走了他們本該輝煌耀眼的未來！自己一直以為是自己照顧了他們，卻沒想到如果沒有自己，他們本該比現在好的多！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黃獾漸漸紅了眼睛，對著老東西怒吼起來！

  「唉！唉！我這嘴！」老東西抱住了腦袋，拼命揉著灰白的頭髮，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最後氣急敗壞的一跺腳，竟直接變回了一團灰霧，直衝天際。

  「你給我回來！」黃獾咬著牙追出了三界飯館，卻早已找不見灰霧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