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非攻劍法

  城樓之上，白雲摸著荊天明的頭微微一笑。他很高興，真的很高興。他為之付出的朋友們理解他，這本身就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只是小天明的到來讓白雲有些意外，這種地方不是他這種小孩子該來的。

  ＂二叔，你為什麼騙我。大家都知道你沒有事，就連少羽那傢伙都知道！可就我一個。你，你這是不信任我……＂荊天明望著白雲，臉色非常難看。

  白雲不信任他，讓他非常難過。

  ＂你這小子，嘴巴從來把不住。我信任你才怪。你要是有少羽一半成熟你大叔就不會這麼無奈了…＂白雲敲敲荊天明的大頭，一臉地無語。

  這傻小子還想找他興師問罪，他也不看看他白雲是什麼人。

  ＂你，你，你…＂荊天明瞪大眼睛看著白雲，他怎麼覺得自己好像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而是來找罵的？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什麼時候理屈的人也這麼橫了。這果然是個倒霉的世界，荊天明心中無語道。

  ＂別你了，劍法學得如何了，耍幾招我看看吧…＂白雲笑了笑。

  ＂嘿，我堂堂荊天明荊大俠可是很厲害的。你看著…＂天明縱身一躍，迅速拔出了墨眉劍對著白雲沖了過來。他可不打算耍耍，而是來打沙包。

  他覺得拿白雲和蓋聶來練習劍法很不錯，至少他們不會像高漸離那樣動不動就發寒氣凍他的屁股。

  荊天明的速度不快，甚至是給人一種慢吞吞的感覺。但就是這種在眼睛看起來很慢很慢的速度，在白雲眼中卻變得非常詭異。這一劍划過空氣，帶著蒙蒙黑霧悄然而來，而且原本毫無鋒銳的墨眉居然給了他一種不可觸摸的鋒銳感覺。

  ＂這是什麼劍法？＂白雲側身躲過這奇怪的一劍，臉色糾結道。

  蓋聶這傢伙到底交給了這小子什麼劍法，他居然變得這麼詭異。剛剛那一劍的感覺就是他也覺得有些顧慮，這種劍法好像就是蓋聶也用不出來吧。

  這不是縱橫劍術，而是種新的劍法。看它的樣子，似乎和墨眉很搭配。難道？白雲心中一動，他想到了伏念。傳說伏念就是從太阿劍中悟出了種絕世劍法，難道這小子也有如此天資不成。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小子就真的值得關注了，而且現在的時機最好。

  ＂非攻劍法！嘿！＂荊天明眼見白雲躲過第一劍，頓時調整步伐從側翼進攻。他的劍招雖然詭異，但卻不怎麼連貫，看得白雲連連搖頭。如果不是他有意試探，恐怕這小子在他手中過不了一招。

  墨眉無鋒，似劍非攻。這小子的非攻劍法雖然別具一格，但卻沒有真正領悟到似劍非攻這幾個字的真義。

  ＂天明，其實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真正的非攻之劍。你手中的劍雖然是柄沒有鋒銳的仁義之劍，但劍就是劍，沒有什麼進攻與非攻的意義。唯一有所區別的就是，使用它的人是否仁義。看起來墨眉選擇你，是上天註定的宿命…＂白雲伸出兩指夾緊了荊天明飛刺而來的墨眉低聲嘆道。

  這個小子雖然天資聰穎，但就是自律性不強。如果他能夠學會真正的看待這個世界和他自己手中的劍，那麼他就離自己的夢想不遠了。

  但現在，他依舊只是個孩子。他擁有一切孩子都擁有的優點和缺點，也擁有所以孩子都通用的東西，天真。

  從他的劍法來看，他本身就將這種天真散發到了極致。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很隨意，就像是天馬行空的想要。但就是這種隨意塗鴉的跳躍感，成了這種劍法的最大破綻。

  ＂墨眉無鋒，似劍非攻？…＂荊天明呆呆地回憶著這句話。

  這句話是他在拿到墨眉後墨家眾人對他所說的話。據說這八個字就是鑄造墨眉的真義，只要能後領悟這八個字，他就能夠真正的發揮出墨眉的力量。

  然而想要領悟這八個字談何容易，他每天抱著墨眉劍，甚至就連睡覺都抱著，他還是沒有領悟出什麼。當然，除了偶爾出現在他腦海的這種劍法以外，他似乎什麼也沒有領悟到。原本他以為自己這種劍法應該是當世少有的絕世劍法，可現在看起來，他在白雲手中一招都可能撐不過。

  ＂你在這城樓上慢慢悟吧，有什麼不懂的就來問我。這裡沒有什麼人，所以你不必擔心什麼…＂白放下手，繼續坐到城牆邊看著天空。他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當他把這面城牆上的軍士都撤下去後，他就更加喜歡這裡的寧靜致遠。

  荊天明沒有回答，而是坐在白雲旁邊淡淡地看著手中的劍。他在想墨眉的真義，以及墨家存在的意義。

  天下蒼生，諸子百家。似乎每個人都有他們存在的意義，但這種存在的意義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明白的。而真正明白這種意義的人，無一不是當世強者。甚至有極少數人，是能夠左右天下命運的！這些人，他們每個都很清楚自己的意義，以及自己手中的劍所代表的真義。

  ＂你看到了嗎，眼前的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頭頂都有一條屬於宿命的絲線，他們都被九霄之上的命運齒輪給控制著。而你我要做的，就是掙脫這宿命的掌控。而我們手中的劍，就是最好的同伴和朋友。在這個沒有同情的亂世，有了它，我們才能走得更遠…＂白雲看著天際的浮雲幽幽嘆息道。

  或許他說的天明並不會明白，但這個孩子以後肯定會明白的。只可惜這個世界上的人一生爭名奪利，他們從來就不知道自己其實就是命運的棋子。當命運不需要他們存在的時候他們就會被另一個棋子滅殺，這就是亂世的真實寫照。

  ＂我還是不懂。這些話大叔以前也說過，我總是不明白。是不是我太笨了…＂荊天明抱著墨眉無奈道。

  他覺得自己真的什麼優點都沒有，他沒有少羽的冷靜和睿智，也沒有石蘭的聰明和速度，他甚至連月兒都不如。作為這樣一個沒用的小孩子，他甚至都覺得自己不配擁有這柄寶劍和那本天書。

  這些東西雖然很好，但卻像是千斤重擔一樣壓在他的肩頭。他想過放棄，但卻沒有選擇的權利。好像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沒有選擇的權利，他也不例外。

  究竟怎麼才能夠成功？怎麼才能夠被大家看得起呢？這是這些天迴蕩在他腦海中最多的一句話。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何處。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記住就好。有很多事，都是要親身經歷才能夠明白的。人生路上除了你自己向前，我們大家，誰也無法幫助你…＂白雲笑了笑，這話是和天明說的。也是為他自己說的。

  別人腳下的路他無法幫助，而他自己腳下的路依舊沒有誰能夠幫他走。這是命數，無法更改的命數。

  ＂記住？＂荊天明有些無奈。為什麼白雲和蓋聶對他說的話截然不同。蓋聶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嚴肅，讓他好好領悟。可白雲呢，他就像是在感嘆什麼一樣，不但沒有讓他好好領悟，反而只是讓他記住。

  那道這些事記住就好了嗎？天明怎麼也想不明白。或許是蓋聶和白雲所有的道路不同吧，他們所有的道路也是天壤之別。就像當初他在墨家禁地所看到的那兩條路一樣，一個俠道，一個王道。

  ＂是的，記住。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月兒，可我得告訴你，她現在不想被你找到。所以，以後你就是見到她，你也不能夠太過失態。她，還有更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白雲看著天邊淡淡說道。

  他知道天明現在可能不會接受，但他卻沒有選擇。陰陽家的失蹤並不是偶然，而是高月在背後推動著。她想要陰陽家為以前所做的事付出代價，所以她決定和少司命一起將這個家族帶去入深淵。

  ＂為什麼！？＂天明很激動，高月是他前進的動力。可現在這個人告訴他，他所等待的東西是無所謂的，而且他苦苦尋找的人卻不願意讓他尋找。這對於天明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事。

  ＂沒有為什麼。你要記住你所代表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家族。你所做的一切都將決定著千千萬萬個人的未來，所以你沒有選擇，也不能選擇。這，就是江湖……＂白雲起身最後看了眼天際的浮雲，然後慢慢地離開了這裡。

  江湖，是無法給人選擇的世界。而他們這些人，也是身不由己。

  ＂沒有為什麼…＂荊天明收起墨眉，看著白雲滄桑的北影發起了呆。

  這個江湖，真的沒有給人們選擇的權利嗎？或許我需要創造一個新的江湖，才能夠讓大家過上安穩的日子吧。

  荊天明看著白雲蕭索的背影，心中的想發久久不能平息。如果這個江湖無法給他選擇的權力，那麼這個江湖不要也罷。這個時代，有很多人都是被世界改變，只有極少數人。能夠改變世界…

  而他，就想做那極少數人之中的一個。

  ＂我是荊天明，荊軻的兒子。我的父親是一個大英雄，而我，將來也得是！…＂荊天明握緊墨眉劍，雙眼淡淡地看向了白雲所看的那處天空。

  似乎那裡，真的很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