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隕落的記憶

  這種蛻變可以稱之為化蝶重生，也可以叫做靈魂覺醒。

  但無論如何，屬於血脈深處的傲骨，是支撐這種覺醒的重心。

  夜幕下的的戰鬥非常慘烈，蓋聶和星魂幾乎遍體鱗傷，就是高漸離和韓信兩人也受了不小的傷。而他們的對手，情況並沒有比他們好上半點。

  這是以命換命的打法，他們雙方都像是紅了眼的惡魔一樣攻擊著對方。這種方式非常可怕，幾乎沒有勝負。

  陰陽家的兩大長老湘君和湘夫人實在是很可怕，兩人那詭異的攻擊方式讓高漸離和韓信深深後怕著。但這兩人的力量卻沒有星魂的強大，對於蓋聶來說，這個星魂的力量幾乎達到了以往的十倍！雖然他現在已經是半步道境的強者，但戰鬥卻並沒有他預料之中的那麼平靜。

  在場唯一沒有多少傷的人就只有雪女和大少司命三人。雪女的劍法雖然沒有多麼深奧和可怕的威力，但她的輕功卻不能和過去相比。現在的她，輕功幾乎不在墨麟兒之下。但她卻和少司命有些區別，因為她再怎麼修煉也不能和印刻到骨子裡的那種功力相媲美。但這又能如何，她只要知道少司命不會比她快就行了。

  幾人的戰鬥圈越拉越大，從開始的一團打成了幾片戰圈。蓋聶和星魂兩人打到了海灘上，幾乎都快打到海水之中了。而高漸離和韓信兩人也將各自的對手引到了更遠的地方。在戰鬥剛剛打響的地方，只有雪女和大少司命三人撤招後靜靜地看著彼此。以一敵二，她的確有些難以支撐。不過好在少司命有意放水，不然她早就敗了。

  ＂墨家的雪女，果然有趣。沒想到你居然隱藏得這麼深。看起來有些人說得沒錯，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會騙人呢…＂

  大司命非常意外，她覺得陰陽家的情報工作似乎有些不怎麼行。這個雪女居然還有如此詭異的劍法和輕功，這是陰陽家從來沒有預料到的。

  如果連對手的底牌都沒有摸清楚，這場賭局還怎麼去贏。不過好在她還有個幫手，不然還真不知道能不能敵得過這個女子。這個雪女，實在是藏得很深。

  ＂可以動手了嗎。＂少司命輕柔的聲音慢慢響起，她看了看四周後，對著空氣幽幽問道。她的話不是給身前的大司命說的，而是對面的雪女。

  這個機會很難得，周圍已經沒有人可以看到她們三人的戰鬥。也就是說她在這裡和雪女一起殺了這個大司命也沒有關係，只要她事後弄出點傷就能夠對陰陽家有所交代。這個時機，的確是非常好的。

  ＂先等等，這個女人不簡單。＂大司命顯然是會錯了意。她輕輕退後了兩步，來到了少司命面前站定。

  她的這種姿態，更是讓身後的少司命眼神驟然一亮。

  兩步之距，如果她全力攻擊絕對能夠給大司命一記重創。這個機會，果然是千載難逢的。只是得看看雪女這個大嫂是不是有這個魄力來配合她，如果雪女不配合，那她接下來就危險了。

  說實話，少司命心中其實很不願意承認雪女這個大嫂的。在她的記憶之中，白鳳哥哥是喜歡她一個人的，永遠都是。

  可就是因為自己被陰陽家抓去這麼多年，白鳳哥哥才被這個女人給占有了。如果沒有了這個女人，白鳳就是屬於她的。

  少司命心中突然湧現出一個邪惡的想法，但隨即就被理智所磨滅。她知道，這個雪女很可能是她的白鳳哥哥最在乎的人，如果她因為自己出了事，那白鳳是絕對不會原諒她這個妹妹的。

  ＂動手麼…＂雪女眼中掠過絲奇異的光芒。這個時候的確是很合適的機會，如果她能夠為白雲除掉一個陰陽家的長老，那墨麟兒肯定會非常糾結的。

  她雪女這些天日夜苦練輕功和劍法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證明自己不是個花瓶嗎？如果她能夠證明自己不是個花瓶，那麼她在白雲心中的份量就會更加重要。

  這是個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

  ＂以前只是聽說雪女的白雪樂曲和凌波飛燕非常神奇，卻不知道你的劍法也這麼詭異。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手中的劍應該是百曉生兵器譜上所述的承影吧。有趣，真的非常有趣呢……＂大司命挽挽頭上的墜發，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她現在已經恢復力量，接下來的戰鬥肯定會很有趣的。希望這個女子不要死得太難看了才好，畢竟大家都是女人嘛。

  ＂不錯，你能死在承影的劍下，我倒是替你覺得榮幸…＂

  雪女一揮劍，蒙蒙的劍氣飛掠而下，將地面的亂石擊打得粉碎。她要讓大司命知道，她雪女也不是好惹的。

  如果時機成熟，她真的不介意除掉一個陰陽家的長老。

  ＂真的夠狂妄呢。不過，姐姐我喜歡你的幽默感，呵呵。＂大司命雙手翻動，鮮艷的血色太極圖旋轉不修。一般在她運功聚氣發這種大招的時候，她總是要有人為她護法。事實上少司命真的很不錯，一直以來都在為她小心護法。

  但她忘記一句話：人，都是會變的，只是區別於變好變壞。

  不過對於大司命來說，她或許永遠也無法明白這種變化意味著什麼。在這個充滿了血腥的亂世當中，朋友，的確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東西。此時此刻，大司命深深地了解到了這句話。

  ＂噗哧……＂利刃穿透血肉的聲音驟然響徹在空氣之中。

  ＂你，為什麼，為什麼…＂側身看著面前這個女子手中刺入她要害的短劍，她怎麼也不明白少司命為何這麼做。少司命的臉色非常平靜，但她手中的葉刃卻穩穩地刺入了大司命的後背。

  這種距離，這種速度。的確很少有人能夠躲得過她的必殺一招。

  ＂噗…＂又是聲悶響，一截雪亮的劍尖出現在大司命的胸前。雪女對於時機的把握的確很好，就在大司命剛剛轉身的瞬間就使出了她最快的一劍。

  她知道，少司命的偷襲只能讓大司命受傷，卻不能迅速致命。所以她做出了個決定，一個主宰敵人生死的決定。

  ＂你們，你…們……＂大司命看著胸口穿過的劍刃，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少司命會倒戈相向。

  不只是她，恐怕誰都不會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當你相處十年的幫手和好夥伴在瞬間將利刃刺入你的心臟時，你會是什麼感覺？是驚恐，還是詫異。亦或者是那種無窮無盡的迷茫和不解？

  大司命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心情，因為疼痛已經讓她思想開始麻木起來。她眼中的世界，也出現了片片幻影。

  ＂抱歉，我想起了往事，也掙脫了東皇太一的咒印。只可惜你，等不到那天了。放心吧，我會殺了東皇為你報仇的，因為我們都是可憐的人…＂少司命幽幽的聲音在大司命的耳際響起。她的語氣非常平靜，甚至是有些許感懷。

  其實陰陽家的人都是可憐人，只不過同時也是可恨的人。東皇太一為了攥緊手下人不讓他們背叛，可不只是封印他們的記憶這麼簡單。她甚至了解到，陰陽家的很多弟子都是東皇太一在各地尋找的武學天才，但這些天才無一例外都是曾經家破人亡的孤兒。而導致他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在危難時刻救下他們的東皇…

  他是救世主，也是毀滅者。但卻很少有人看到他祥和面具下的黑暗心靈。因為那副面具將他隱藏得太深太深了。他就像是個從地獄逃出來的惡魔，但這個邪惡的惡魔卻穿著天使的外衣。

  這就是東皇，陰陽家的東皇。

  ＂是這樣嗎，你真是幸運。我現在明白了，只可惜明白得有些晚…＂大司命眼睛深處突然崩塌出一片記憶。

  這些記憶的片段很美很美，她知道這些記憶就是她一直苦苦追逐的一簾幽夢，無法拜託的夢魘。

  這個夢幻的片段讓她深深沉醉，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溫馨的畫面。這些年她見過了太多的血腥和殘忍，但她卻不知道自己的記憶深處卻如此溫馨。

  但這溫馨的畫面卻突然被一群黑衣人給徹底毀滅，而她卻只能呆呆地看著這片美麗的家園毀滅殆盡。只是幼小的她有些奇怪，這些人沒有一個對她出手的，只是毀滅了她的家園後就迅速離去。

  而當一切都變成末日之後，幼小的她在廢墟之中看到了那個人影，那個一直以來都被她當做恩人的東皇。

  ＂原來真的是他，這就是死亡的感覺了吧。記住你的話，殺了東皇…＂大司命悲哀地笑了笑，眼中的畫面轟然崩潰。而她的身影，也驟然倒在地上。

  只是她瞪大的眼睛，卻怎麼也沒有閉合。或許是不甘，或許是後悔。亦或者是對自己的痛恨與失望…

  ＂我會的，一路走好。＂少司命伸手輕輕合上大司命的眼睛後，抱起她的身影慢慢離開了這片小樹林。這個女人的確很可惡，但她卻也是個可憐人。也許大海，會是她最好的歸宿。她不能帶她回陰陽家，因為那會暴露她自己。但作為朋友，她卻能夠給她一個美好的歸宿。

  看著少司命非常蕭索的背影，雪女突然間明白了：原來朋友這兩個字，的確是這個世間最沉重的兩個字。

  ＂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