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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08:35 作者: 回南雀
盯著門下的人影,我整個人往後面挪了挪,把腳也抬到了馬桶蓋上。
廁所太靜了,靜到我甚至能聽到外頭雨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
就在我神經萬分緊張的時候,門縫底下的人影一閃,忽然不見了,我一聲尖叫已經衝到喉嚨口,下一秒整扇門震顫起來,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現在了門的上方。
我壓根不敢看,立馬低下頭,大聲喊叫起來:「對不起!!我讓你!!我讓你還不行嗎!!!」
外套蒙住頭臉,有什麼落了下來。我抖若篩糠,心裡怕得要死,偏偏這不中用的身體完全不會看場合,喉嚨一癢,竟然控制不住地又咳嗽起來。
每咳一下,眼淚就被從眼睛裡更擠壓出來一點,我顫抖著捂住嘴,沒兩秒手指都被浸濕了。
外套被扯動,我閉上眼,呼吸一窒,然後就感覺一雙溫熱乾燥的手落到我臉上。
等等?溫熱?!
意識到對方可能不是我以為的非人類,我身上不受控制的抖動一下子就停了,而外套就是這時候被扯掉的。
說「扯」也不準確。那隻手摸了摸我的臉,摸到一手淚後,就掀開了蓋在我頭上的外套。
這間廁所比較偏遠,白天都沒什麼人用,更不要說晚上了,所以學校也懶得開燈。加上外頭下著雨,哪怕這個時節山南七八點太陽才落山,室內仍然顯得很昏暗。
但再昏暗,也不妨礙我看清面前的人是誰。
「賀……南鳶?」我怔怔望著他,聲音帶著些還沒回過神的輕顫。
「還沒關係嗎?」用拇指替我揩去眼下的淚水,他問得頗有些沒頭沒尾。
然而我只是眨了眨眼,就明白他的意思。
那天他問我怎麼個想法,我告訴他分手也沒關係,大不了以後做兄弟,該分分,讓他不要有心理負擔。
那會兒,我確實以為會沒關係的。我以為和賀南鳶分開的疼痛,就像半夜起夜撞到床腳,雖然疼痛劇烈,但時效很短,留在身上的痕跡也是看著嚇人,久而久之就會恢復如初。
萬萬沒想到,這疼痛會這樣持久而綿長,簡直就像……每分每秒都在撞床腳。
看到他錯開目光的時候撞一下,看到他把我當空氣的時候撞一下,看到他對別人笑卻唯獨對我冷臉的時候撞一下,看到他每天早上不再等我獨自離開寢室的時候撞一下……
短短几天,我身上仿佛再也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哪怕只是跟賀南鳶同處一個教室,或者看他一眼,身上各處都要爆發出驚人的疼痛。
「我再問你一次,」賀南鳶輕撫著我的臉,道,「你現在怎麼想的?」
好想把臉藏起來,好想逃回寢室把自己埋進被子裡,一點都不想賀南鳶看到這麼丟人的樣子。
可大腦的深處有個微小的聲音告訴我,我不能那麼做。如果我今天拒絕他,推開他,那就真的沒有以後了。他不會再給我第二次機會。
「不要分手。」鼻子塞住了,我說話較平時多了些鼻音,嗓子也更沙啞。
他的眼睛顯得特別亮:「還想跟我做兄弟嗎?」
我死命搖頭。
「那做什麼?」
本來想把姿態放更低一點,回一個你想做什麼做什麼,可是又覺得他或許不太喜歡我這種討巧的回答,便小心翼翼觀察著他的表情揣摩道:「做……做夫妻?」
這下換賀南鳶愣住了:「……你要跟我做夫妻?」
他可能沒想到我一下就跳到這麼終極的形態,也有些錯愕。
「不行嗎?」左勇說,他們層祿人如果不讀書,大多十七八歲就結婚了,那不就是我們這個年紀嗎?
「你要是覺得沒問題,我明天就去老街買紅紙、紅蠟燭,咱們……咳咳咱們在寢室歃血為盟,喝了交杯酒,這輩子咳咳咳就是一家人……」
賀南鳶雙唇微張,一副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樣子。
感覺到臉側的手掌要離開,我一把扣住了,急道:「你不願意?你是不是還生我氣呢?你是不是……沒那麼喜歡我了?」
眼裡湧出熱意,一眨眼就是一串眼淚落下。
賀南鳶神情微變,捧住我的臉,不斷為我擦去溢出的眼淚。
「我沒有不願意,好了,別哭了。」
我也不想哭啊,但一想到他不喜歡我了,眼淚就跟失禁了一樣,完全停不下來。
「那我們……算和好了嗎?」我緊緊抓住他的手,生怕他跑了。
賀南鳶垂著眼思索了陣,沒有很快回答。
我閉上眼,把臉往他手掌上蹭:「恰骨……」
貼著臉頰的手指痙攣般地顫動了下,我見有效,再接再厲:「恰骨……恰骨……」
黏糊糊地叫了幾聲,他忽然一把捂住我的嘴。
「別叫了。」說罷,將我頭上的衣服放下來,重新遮住我的臉。
視線被遮擋,什麼都看不見了,我在衣服下握住他的手,乖乖的,沒有要掙扎的意思。
半晌後,他似乎終於考慮好了:「米夏,我就給你這一次機會,沒有第二次了。」
我心一顫,忙不迭點頭:「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