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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08:35 作者: 回南雀
    「黎央,我舅舅的弟子。」賀南鳶轉而向我介紹道。

    我心裡有些詫異,這小小瘦瘦的孩子,竟然就是未來的言官。

    「你好你好!」我雙手握住黎央的手,大力搖晃,「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學著電視裡的台詞一頓亂夸。

    黎央似乎夏語不大好,只能簡單的對話,我一說複雜的,他臉上就露出了英語聽力閱讀理解一句話里只聽懂一個單詞的痛苦表情。

    「呃……你好你好。」他乾巴巴地重複著。

    我們到的時候本來太陽都快下山了,這會兒除了遠處還有些光亮,頭頂的天空已經成了深藍色。

    「走吧,回去了。」賀南鳶說著,開始往回走。

    黎央背上背著一個大框子,框子上蓋著塊藍色的布,裡頭看不清是什麼,但裝得還挺滿。回去路上,賀南鳶幾次想要替他背,都被他拒絕了。

    走著走著,我頭有點暈,心臟也跳得特別快,只能停下來撐著膝蓋一個勁兒地大喘氣。

    賀南鳶沒幾步就發現我沒跟上,回頭一看,臉色微變。

    「不舒服?」他攙住我的胳膊。

    「有點喘不上氣,沒事。」從海城到厝岩崧,落差超過三千米,有點高原反應也是正常。

    「那休息一會兒再走。」他回頭沖黎央說了句層祿話,黎央看了我一眼,點點頭,步伐輕快地往上走了。

    一個小孩兒都不如,我覺得有點丟臉,在路邊休息了兩分鐘,等心跳平復下來後,就催著賀南鳶趕快走。

    這次,賀南鳶走得很慢,慢到有時候我甚至要停下來等他。

    等回到廟裡,天已經完全黑了。

    海城也有廟,就在市中心,哪怕天暗了,那裡也同周圍的建築一樣,屋檐上,牆壁上,都會亮起漂亮的燈帶。海城沒有黑夜,佛祖也不需要知道真正的黑夜是什麼樣。

    棚葛不一樣,這裡的夜很靜,也很黑,神廟裡沒有多餘的燈光。賀南鳶領著我繞過主屋,來到後頭唯一亮著燈的二層小樓,一推開門,一股溫暖的氣流撲面而來,被凍得有些僵硬的五官都像是在瞬間化開了。

    這間屋子和郭家軒他們家的餐客廳布局挺像的,靠牆角擺放著一張「L」型的沙發,上頭鋪著厚厚的毯子。沙發前是一張連著暖爐的小桌子,房間裡這麼暖,全是這隻爐子的功勞。正對桌子的是一排用木頭雕刻成的精緻小龕,裡頭豎著幾個人的照片,下頭燃著酥油燈,供奉著許多鮮花水果。

    「那是前幾任言官的照片。」賀南鳶同我解釋。

    照片都是彩色的,也不知道做言官是不是有什麼顏值要求,一眼看去,全是美男子。

    「那再前面的呢?」我問。

    他指著靠牆角的一個小龕道:「再前面的沒留下照片,就只有一個牌位。」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小龕里只有一塊牌位,同樣的,底下也供奉著鮮花水果。

    不一會兒,黎央端著飯菜走了進來,放到了小桌上。

    「吃飯吧。」他招呼我們過去坐。

    桌上只有三雙碗筷,我奇怪道:「舅舅不跟我們一起吃嗎?」

    黎央反應了會兒才理解我口中的「舅舅」是誰,道:「頻伽不跟我們吃飯,他要跟山君一起用餐。」

    我下意識朝賀南鳶看去,他坐在我對面,端著碗,表情淡淡的。

    因為是僕人,所以吃飯也要在山君跟前吃嗎?

    菜是棚葛村民每日送過來的齋菜,雖然清淡,但味道還不錯,特別是炒菌子,格外美味。

    吃完了飯,我主動收拾起碗筷,想展現一下自己勤勞的品質,結果黎央說放在門口的籃子裡就行,明天村民早上會自己拿回去。

    倒掉殘餘的湯汁,我將碗筷放進籃子裡,打著手電拎到大門口,遠遠看到一道白色的人影彎腰在門口也放下了一個籃子。

    「舅舅!」我大聲喊道。

    那白色的人影一愣,朝我看過來。

    我快跑幾步過去,掃了眼地上的籃子,道:「舅舅,你吃好飯啦?」

    舅舅不同於在柑縣遇見的那次穿的西裝,這次在層祿的地界,他穿的是言官專屬的服飾。形制跟賀南鳶他們在高一開學典禮上穿的黑色層祿服很像,脖子上圍著用來遮擋陽光和風雪的披蓋,角上墜著鈴鐺。

    不同的是,他這身除了肩上左右各垂掛下來兩條寬寬的帶子,上頭繡的八個雨滴形色點是有顏色的,其餘地方都是白的。

    靴子是白的,腰帶是白的,袍子是白的,披蓋也是白的,加上他膚色又白,整個人看起來聖潔得不得了。

    「嗯。」他籠著手,問,「吃得還習慣嗎?」

    「習慣的,比我們學校食堂的菜好吃多了。」

    舅舅點了點頭,溫和道:「習慣就好,今晚早點睡,這裡海拔高,如果不舒服就先別洗澡了,免得感冒,知道嗎?」

    「知道了!」我朗聲回道。

    目送舅舅回到主屋,我一蹦一跳地往回走,只覺得跟舅舅說過話之後神清氣爽,心靈都像是被聖音洗滌了。

    小樓里,桌子已經被賀南鳶擦過,中間多了個玻璃的碟子,裡頭擺放著三枚橢圓形的柿餅,紅艷艷的,異常勾人食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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