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你明白了嗎？！

  此時此刻，天地一片靜謐。

  風停，雨住，連滾滾雷霆都為之凝滯。

  天地之間，上下寰宇，只有顧鳳青的呢喃聲，激盪傳開。

  聞聽此言, 朱永昌泛著血絲的赤紅雙眸，驟然一顫。

  這一番話，竟是讓魔道、劍道雙雙踏入超凡二境的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種身在井中觀天下的感覺。

  就仿佛，就仿佛……

  他這凝聚了畢生修為的至強一劍，在對方眼中，不過就是笑話罷了！

  坐井觀天, 妄自尊大！

  鼠目寸光，目光如豆！

  這一剎那, 無數個這樣的詞語從他腦海之中浮現出來，讓他那平靜如死水般的心，竟是在這一刻無法抑制的顫抖了一絲。

  這怎麼可能？！

  超凡七境之上，難不成還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境界？！

  而眼前這個顧鳳青，竟然知道？！

  不可能！

  這根本不可能！！！

  超凡七境，便已經是人間頂尖！

  有史以來三千載，江湖上無數豪傑輩出，可為人所知的也不過才第四境罷了！

  便是超凡七境中的第七境都未嘗有人踏足，七境之上，怎麼可能還有更高的境界？！

  這根本就不可能！

  朱永昌下意識的便否決，可即便如此，他心中仍舊是有些無法抑制的胡思亂想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朱永昌眼角的餘光卻發現，顧鳳青手中的繡春刀竟然被他舉了起來。

  頭頂之上，那朵散發著血腥殺戮的血色蓮花搖落，無聲無息的融入刀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朱永昌隱隱感覺, 那一道消失了的刀氣之花，似乎也在這一剎那，融入了刀身之中。

  因為，伴隨著這一柄刀的斬出，一股仿佛從寰宇之間斬落人間的霸道強猛刀意，陡然之間爆發開來。

  如同滾滾洪流，浩浩蕩蕩朝著四周席捲。

  這並非是尋常的霸道，而是來自先天上的碾壓！

  境界上的碾壓！

  質量上的碾壓！

  「這怎麼可能？！」

  朱永昌這在一刻，陡然愣住了。

  他已經踏入了超凡境界，甚至還是魔道、劍道雙二境，若是有人能夠在質量、境界上碾壓，那豈不是說……

  對方至少就已經是超凡第三境？！

  甚至更高？！！

  「顧某說了……」

  「你的眼界，終究還只是停留在超凡七境！」

  「而在超凡之上，你根本一無所知！！！」

  伴隨著顧鳳青最後一聲大喝，他身後的刀意領域徹底坍塌。

  這並非是因為朱永昌的劍意壓制，而是兩千多名黑衣刀衛在這一剎那，同時將繡春刀高舉過頭頂！

  然後……

  刀鳴聲，驟然消失！

  下一瞬——

  一道狂猛霸絕到無與倫比的驚天刀芒，陡然自虛空之中出現。

  橫亘天地，足有上百丈長！

  緊隨著顧鳳青的刀芒，爆斬而出！

  「鏘鏘鏘！！！」

  剎那間，只聽見破空呼嘯聲不絕於耳，兩千多柄繡春刀一起斬出的霸道刀氣，散發著妖冶的血色光芒，在顧鳳青的驚天刀意牽引下，附著在他的刀芒之上！

  刺啦～

  顧鳳青的刀芒，足有六七十丈長，足有上百丈的刀芒附著之後，這刀芒非但沒有膨脹變大，反而竟然縮小了一圈！

  那是凝實、壓縮！

  那是融合，升華！

  最終，化作一道長約十丈的血紅色刀芒！

  「呼～」

  「刺啦刺啦～」

  刀芒出現之後，虛空竟是生出一道道暗流，狂風呼嘯而出，竟然讓底下十餘萬江湖人只覺得刺痛無比，仿佛靈魂在被狂風吹拂。

  首當其衝的朱永昌，更是感受到他的身軀隱隱作痛！

  這可是金剛不壞體啊！

  刀芒還未曾臨身，僅僅便是刀芒出現所導致的虛空亂流，便讓自己的身體有些難以承受？！

  朱永昌面色陡然大變！

  而此時，那十丈長的刀芒筆直豎立，刀尖直透蒼穹，橫亘在天地之間，凝而不發。

  「朱永昌，且看顧某這一刀……」

  「威力如何！」

  話音落下，顧鳳青的右手猛然揮落，驚天刀芒當空爆斬而下！

  方圓千丈之內的半空，伴隨著這道刀芒的出現，而出現無數的虛空裂縫，無數的亂流肆虐。

  大地上，雖然隔著很遠的距離，但地面上竟然也因此出現了無數道深達三尺有餘的刀痕。

  更遠處的天空和地面，更是颳起無數狂風，飛沙走石、房屋坍塌，溪水被卷到半空。

  這一刻，恐怖的威力至少波及了方圓三千丈的區域！

  在這方圓三千丈之內，恍若一片末日景象！

  與朱永昌手中那所有鋒芒都盡皆收斂，沒有一絲一毫劍氣外泄的平平無奇一劍相比，這一刀當真稱得上是驚世駭俗。

  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所有人都懂了！

  這……就是刀！

  這……就是刀道！

  刀，是用來殺人的！

  所以一刀在手，當然要一往無前！

  縱然前路有所阻礙，我自一刀斬出，殺盡世間一切敵！

  刀，生來便應該鋒芒畢露！

  所以刀客持刀，也要鋒芒畢露，所向無敵！

  在這恐怖的異想之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知道這一場驚天動地的刀劍之爭，到底是以怎樣的結局落下帷幕。

  便是在遠處觀戰的劍聖西門踏雪，劍仙葉傾天，此刻也都不自覺的屏住呼吸！

  身為超凡境界的絕世劍客，他們更想要知道——

  刀劍之爭的勝者，到底是誰！

  就在這萬眾矚目，萬眾期待之下，刀芒和長劍，終於……

  當空碰撞了！

  ……

  靜。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刀芒和劍碰撞之後，並沒有如常人所想像的那般，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

  反而異常的安靜。

  沒有任何生息，沒有任何動靜。

  就好似時空都被靜止了一般。

  寂靜的令人感到詭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幕，大腦完全一片空白。

  他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了。

  如果非要找到一個詞語來去形容的話，他們腦海中只蹦出來一個詞語——

  湮滅！

  是的，就是湮滅！

  刀芒和劍碰撞之後，聲音為之湮滅！

  時空為之湮滅，天地也為之湮滅！

  而刀芒和劍，也在這湮滅之中隨之湮滅！

  十丈長的刀芒寸寸消融，四尺長的長劍點點消失，從劍尖開始向後蔓延。

  隨後是劍身、劍刃，隨後便是劍柄，最後整整一個四尺長的長劍，徹底消融不見。

  而十丈長的刀芒，也只剩下最後的一絲！

  不過針那麼長，卻已經來到了朱永昌的眉心之處。

  此時此刻，這短短的如針那麼細長的刀芒哪怕在前進一絲一毫，就能立刻將朱永昌的身體，徹底斬成兩半！

  但是……

  它做不到了！

  最後一絲刀芒，也隨之消失！

  就好像無風自然一般，它就那麼突兀的消失了！

  一雙雙呆滯的目光當紫紅，朱永昌的身軀凝滯在半空之中，而顧鳳青手中的那柄繡春刀，那柄藏著柳葉刀的繡春刀，也隨之消融，一點點的不見。

  無常春曉，今日徹底走到了盡頭。

  「這……就是超凡七境的力量嗎？！」

  「這……就是武道的巔峰嗎？！」

  「兩大絕世高手的刀與劍竟然成熟不住刀意和劍意的碰撞，而徹底的崩毀消融！這究竟是怎樣強大的力量？！」

  「我更關心的是，這場巔峰對決，最後竟然以平局收場？」

  「深藏不漏的朱永昌，大殺四方的顧鳳青，竟然誰都奈何不得對方？！」

  當聲音再度回到現實，時空恢復流逝，天地繼續運轉，所有的一切都恢復過來之後，一股遠超先前的巨大聲浪頓時響徹全場。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著場中的顧鳳青和朱永昌。

  似乎想要在他們二人的臉上，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異樣，好確定這場驚天動地的交鋒，到底是誰勝出。

  但他們失望了。

  因為朱永昌的臉上，所有表情徹底消失。

  就連布滿血色散發赤紅的雙眸，也都停止了轉動。

  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

  而顧鳳青的臉上，也在斬出那一刀之後，便恢復了絕對的冷靜，就好似完全不關心隨後的結局。

  雖然他們沒有看出任何想要知道的答案，但緊接著，顧鳳青的一番話，卻讓所有人的心中再一次泛起驚濤駭浪。

  顧鳳青只說了一句話。

  「顧某說過，今日你必死無疑！」

  什麼？！

  此言傳開，全場譁然。

  這一輪交鋒，難道是朱永昌敗了？！

  這怎麼可能？！

  一道道目光立刻從顧鳳青的身上，再度轉到朱永昌的身上。

  朱永昌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神。

  過了片刻，他忽然笑了出來。

  先是低聲笑，隨後笑聲越來越大，最終放浪形骸的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

  朱永昌笑的眼睛都出來了，他那泛著血絲的赤紅雙眸中，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顧鳳青啊顧鳳青，本王承認，你的刀道天賦確實不同凡響！短短時日便已經成長到足以和本王匹敵的地步！」

  「而你麾下的一眾黑衣刀衛，也在短短的時間內，便成長到令本王都為之動容的地步！」

  「更讓本王意外的是，你麾下這些人竟然以這樣一種方式，紛紛突破境界，甚至在不過一流和先天境界，便擁有了某些必須要抵達超凡之後才能動用的力量！」

  「不得不說，剛才那一刀，換了我之外，這諾大江湖廣闊天下，能接下這一刀的絕對不超過五指之數！」

  「有如此威力，你確實足以自傲！」

  「可本王就不禁想要問一句，你堂堂刀魔即便是再狂傲、再自信，怎就能狂傲到以為本王已經敗了呢？！」

  「本王的劍，雖然稱不上是天下第一，可……」

  癲狂的笑聲、霸道的話語，在這一刻嘎然而止。

  緊接著，就在靈霧山下十餘萬人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朱永昌臉色驟然狂變。

  桀驁不屑的臉色瞬間變成了驚恐狂怒：「這不可能！！！」

  「本王魔道、劍道雙雙踏入超凡二境，怎麼可能會敗在你的刀下！」

  「我怎麼可能會敗？！」

  「你的刀，根本就沒有斬中我！」

  「我絕對不可能會敗！」

  「這怎麼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每一個觀戰之人都驚駭欲絕。

  尤其是他們根本就不明白，明明毫髮無傷的朱永昌，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

  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朱永昌的驚恐嘶吼中，有著無窮的絕望和哀嚎。

  在這無盡的恐懼和難以置信下，他甚至連『本王』都已經忘了。

  這還罷了！

  他的身體，更是在這一刻瘋狂的顫抖了起來！

  就好像……就好像體內有著什麼不受控制的東西正在瘋狂亂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懵了！

  難以置信之下，所有人下意識的將目光轉到了顧鳳青的身上。

  萬眾矚目之下，顧鳳青身在虛空，緩緩的朝著朱永昌的方向前行。

  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是不是很好奇，你為何會敗？！」

  是啊！

  朱永昌為何會敗？！

  所有人都同一時間想到。

  是啊！

  我為何會敗？

  朱永昌也在同一時間想到。

  「在你處心積慮的算計顧某之時，你可知道……在此之前，曾經有一個人對顧某說了一句話！」

  此言一出，顧鳳青忽然望向了某個方向。

  順著顧鳳青的視線，朱永昌和十餘萬人同時舉目看了過去，隨後便聽到一句話——

  「天才都是驕傲的，也是固執的！」

  「朱永昌也是一個天驕，但他身為一個天驕，卻忘了自己最為根本的東西！」

  隨著清亮的聲音傳來，一個玩世不恭，長著四條眉毛的青年映入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陸小年！

  只見他笑著說道：「驕傲！」

  「身為天驕的驕傲！」

  「以及一往無前，寧折不彎的驕傲！」

  他看著朱永昌，抿著嘴說道：「朱永昌……你敗的不冤！」

  此言落下，還不等眾人回過神來，陡然發現一股狂猛霸絕到無與倫比的氣息席捲而來。

  眾人再度目光一轉，就見顧鳳青身在半空之中，一股比之前出刀之時更為恐怖、更為霸道的氣息橫亘天地！

  與此同時，靈霧山的山巔，兩千多名黑衣刀衛，也同時高舉繡春刀，，身上殺意凜然，眸中殺意縱橫。

  一股刀意從他們身上狂涌而出，與繡春刀融為一體，匯聚之下，竟是仿佛一柄柄出鞘的驚世魔刀！

  欲要斬天裂地！

  在這等駭人氣勢之下，顧鳳青身在半空，雖然與朱永昌高度相同，但此刻卻目光淡然，猶若俯視——

  「所以……」

  「朱永昌，你明白了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