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一錘定音

  「這樣的刀，這樣的人，根本就不該存在於世上！」

  此時此刻，這是所有人腦海中泛起的念頭！

  也是唯一一個念頭！

  在他們的視線中，雖然沒有任何的鮮血灑落，也沒有無數伏屍，可那消失不見的上千名武士, 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的深深的寒意。

  猶若森羅地獄般，望之心驚！

  此時此刻，他們看著踏空而行，持刀站立的顧鳳青，儘管漫天的雷霆閃電都已經消失不見, 可所有人卻都感覺到了一股源自靈魂深處, 發自肺腑之間的敬畏！

  一時間雙膝顫顫, 竟是忍不住想要跪倒在地。

  「如此刀道，已然是超脫了整座江湖，即便是我東瀛三大宗師、外加上所有的武士一擁而上，面對這樣的恐怖天威恐怕都難以抵擋！」

  「此人，難不成已經抵達到了破碎虛空的境界？」

  「若是他當真抵達破碎虛空境，卻為何沒有飛升，反而依舊留在這世上？」

  一張張煞白的臉上，帶著驚恐。

  一雙雙瞪大的眸子，遍布血絲。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顧鳳青的身上，就如同螻蟻一般，抬頭仰望著蒼穹。

  「刀魔，刀魔……此人果真不愧是刀中之魔！」

  「魔臨人間，乃蒼生何？」

  所有人的腦海之中，都驀然浮現出這樣的念頭。

  這一瞬間，全場所有人的耳中，似乎都聽到了一聲來自冥冥之中的沉重嘆息。

  這是東瀛的哀嘆。

  然而, 還未等他們回過神來，便忽然聽到場中響起一道瘋狂的嘶吼。

  這嘶吼中，帶著無比的絕望，宛若失魂般驚恐。

  這聲音，源自明仁國主。

  「啊啊啊啊啊啊！！！」

  當這嘶吼聲傳遍全場之時，聽著這聲音中蘊含的絕望，所有人竟是下意識的忍不住想要隨之嘶吼。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他們心中的憋悶、恐懼、不敢、絕望全部隨之發泄出去。

  但他們做不到。

  他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干啞，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今日此地，這裡發生的一切，這眨眼間消失死亡的所有身影，不僅僅是無數東瀛武士的殞命這麼簡單！

  更是皇室的末路！

  也是東瀛之殤！

  伴隨著上千名武士在這天威之下喪生，所有人都很清楚的明白了一個事情——東瀛，完了！

  他們徹底的走到了末路，再也沒有抵擋的力量了！

  從此只能任由這姓顧的在東瀛的大地上肆虐橫行！

  這個念頭一經生出，便再也無法抑制。

  剩下的這些武士和所有倖存的人，都徹底失去了繼續和顧鳳青對抗的力氣和意志。

  一雙雙眼睛面面相覷，雙膝顫抖間，腳步竟是不自覺的挪開。

  很快，他們竟是齊刷刷的分開，讓出了一條寬闊無比的大道。

  這表明著——

  他們不會再出手了！

  顧鳳青視若無睹，只是徑直將目光掃向明仁國主。

  此時此刻，他和明仁國主之間，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阻隔，那些簇擁在身邊的東瀛大臣內，也都紛紛癱軟在地，對於這位國主不管不顧。

  諾大的皇居，一時間鴉雀無聲。

  也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說話。

  除了明仁國主的嘶吼之外，竟是再無半點聲音傳出。

  而即便是明仁國主的嘶吼，明明很近，但仔細聽來，卻恍若在另外一個世界激盪。

  於明仁國主的癲狂相比，顧鳳青的表情依舊平淡，沒有絲毫的波瀾。

  上千人死於他手下，也並沒有讓他多去看一眼，就好像根本就不值得他多注目一般。

  明仁國主也是如此。

  顧鳳青僅僅只是掃視了一眼，便挪開了。

  而就是這一眼，卻讓癲狂的明仁國主頓時身軀一僵，緊接著竟是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呆呆的站在原地。

  這一幕，讓全場所有人都看的莫名其妙。

  還不等他們弄清楚狀況，恰逢此刻外間忽然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以及鎧甲撞擊的聲音。

  「北海道川步家奉陛下之命進京勤王，爾等狼子野心，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若是傷了陛下一根毫毛，必誅你九族！」

  「稚內府渡邊家前來勤王，臣等護駕來遲，還望陛下恕罪！」

  「陛下放心，我等來了絕對不會讓宵小之輩威脅到您的安危！」

  「快，保護陛下！」

  「將這裡團團圍起來，賊子一個都不要放過！」

  一聲聲大喝從宮外傳來，緊接著，就看到一支支全副武裝的大軍沖了進來。

  另外，還有不少士卒將皇居也團團圍住，牆梁、城樓上占滿了張弓搭箭的弓箭手。

  舉目望去，人數之眾，竟是不下萬人！

  「是前來護駕的勤王軍隊？」

  「北海川步家和稚內府渡邊家？」

  「他們居然也來了！」

  「這兩家距離京都都較遠，從陛下發出勤王令到現在，他們能夠集合大軍趕來，應當是星夜兼程吧！」

  「沒想到，這兩支家族居然是皇室的人？」

  看著這兩家，不少人都議論紛紛。

  北海川步家和稚內府渡邊家，是東瀛境兩大比較有名的家族，都有大名之為，麾下掌控者不少縣城，都聚集兵員上萬人，實力不容小覷。

  是除了三大幕府之外，第一梯隊的諸侯。

  往常都以為他們割據一方，可直到今日才知道，原來這兩家是皇室埋下的棋子！

  倘若不是今日發生這事，恐怕到現在他們還都不知道。

  「皇室果真不愧是皇室，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能夠統御東瀛這麼多年，必然有著後手！」

  「只可惜……這兩家雖然星夜兼程前來，但也改變不了如今的局勢了！」

  「大局已定啊！」

  擋在大軍路上的一眾東瀛武士一邊聊著，一邊連忙讓開道路，使得這兩家的士卒，可以直面被東瀛大臣和倖存下來的禁軍、侍衛放棄保護的明仁國主。

  「居然還有勤王兵？」

  不少大臣見著居然還有上萬士卒前來，頓時大喜過望。

  其中一人更是興奮的站起來，在其他人猶如看傻子一般的眼神之中，指著正跑過來打算護衛明仁國主的士卒喊道：「你們怎麼現在才過來？趕緊將陛下保護起來！」

  「還有，這些人妄圖刺殺陛下，罪無可恕，你們趕緊將他們圍起來，格殺……」

  聲音到此，頓時嘎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則是牙齒碰撞的『咯咯』聲。

  下一刻，就在無數道或者麻木、或者絕望、或者欣喜、或者恐懼的目光中，此人竟是當場癱軟在地，整個人身軀抖如篩糠，臉色更是瞬間蒼白的毫無血色。

  他手臂指著某個方向，嘴巴長得大大的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卻驀然的發現呆滯的明仁國主此刻竟然七竅流血，雙眼瞪的渾圓，然後竟是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轟！」

  身軀倒地，掀起一陣煙塵。

  這聲音很沉悶，但在這一瞬間卻猶如山崩地陷般發出巨大的轟鳴。

  所有人眼睜睜的看著明仁國主七竅流血，眼中的神采也隨之莫名消失不見，整個人就好像瞬間變成了一個活死人——

  不！

  是從一個活人，瞬間變成死人！

  所有人都瘋了！

  勤王而來的兩家士卒前行的步伐，也頓時驟然停止！

  這是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每個人都很清楚的看到，明仁國主的身上沒有半點的傷痕！

  全場之中也沒有人對他出手！

  從頭到尾，顧鳳青的血海遁光也並未碰到他半分！

  可……

  「他怎麼就七竅流血，死了呢？」

  這一幕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甚至比起之前血色遁光擊殺千人，都還要讓人恐懼。

  因為上千人的是，是他們親眼目睹被遁光所殺。

  而明仁國主確是死的無聲無息，找不到半點異常。

  未知的，才是最為可怕的。

  儘管不清楚明仁國主到底是怎麼死的，但毫無疑問，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在場的所有人也都親眼目睹了一切經過，所以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將目光放在了顧鳳青的身上。

  眼下，也唯有顧鳳青才會殺明仁國主了！

  也只有他出手，明仁國主才會死的無聲無息！

  此刻的顧鳳青，已然在不知不覺間收刀入鞘。

  顧鳳青並未說話，但絕無神卻給出了答案：「大人說要他死，他自然活不成！」

  「莫非……」

  說到這裡，絕無神掃視了在場眾人一眼，冷笑道：「你們覺得他還能活下去？」

  「真是可笑！」

  天見可憐！

  所有人都可以發誓，這一聲冷笑絕對是他們這輩子所聽到的最為刺耳的冷笑。

  然而，在這樣的冷笑之下，他們卻不敢有任何的憤怒。

  心中只剩下恐懼、敬畏，以及絕望！

  而這些情緒，終於在此刻被累積到了極致！

  於是乎——

  「噗通！」

  「噗通！」

  「噗通！」

  一道道身影，此起彼伏的跪了下去。

  就如同風吹麥浪，一大片一大片的伏倒在地。

  他們沒有串聯，也並未事先溝通，卻在這一刻同時跪下，就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壓著他們！

  壓著他們對顧鳳青表達敬畏！

  對這位刀中之魔，表達極致的敬畏！

  沒有人想跪！

  但他們根本站不起來！

  或許是不願意站起來，也或許是不敢站起來！

  總而言之，每個人都老老實實的跪在那裡，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他們並不知道明仁國主是如何死的，也不想去知道。

  因為這一切的一切，在明仁國主死去的那一刻開始，都已經不重要了！

  此時此刻，在這諾大的皇居之中，東瀛國主就這樣以一種近乎可笑的方式死去！

  死的無聲無息！

  死的毫無動靜！

  死的……

  無人敢於流露悲傷！

  但這依舊不重要。

  重要的是，統御東瀛數百年的皇室，在這一日，徹底落下了帷幕！

  而伴隨著明仁國主的死去，東瀛的龍脈，也已經被斬斷！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僅僅只是顧鳳青和及其所率領的三千黑衣刀衛！

  三千刀衛，毀滅一個帝國！

  「從今日起……東瀛皇室，將永遠存在於史書之中！」

  「東瀛氣運，更是隨之被腰斬！」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刀之下，煙消雲散！」

  驀然間，所有人的腦海之中，都浮現出這樣的念頭。

  也正是在這樣的念頭支配下，那一道道跪下來的身影中，除了倖存下來的東瀛武士之外，也包括倖存的禁軍、侍衛，甚至那上萬剛剛湧入進來的川步家和渡邊家的士卒，也有一大部分心神驚顫，隨之跪倒在地。

  一時間，諾大的皇居之中，黑壓壓的人群伏倒在地，卻沒有一人膽敢發出半點聲音。

  天地之間，寰宇上下，竟是在這一刻寂靜的可怕。

  那一道道敬畏和恐懼交織的目光，也都落在自己身前的地板上——他們甚至都不敢將恐懼和敬畏流露到顧鳳青的身上！

  因為，已經無人敢直視顧鳳青了！

  也再也沒有人，敢直面刀魔之威了！

  「鏘！」

  刀鳴之聲再度響起。

  不少人下意識的心神狂跳，他們不敢抬頭，卻忍不住在心裡胡思亂想。

  為什麼刀鳴之聲再度響起？！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難道此人，還想要殺人嗎？！

  難道他的刀……還沒有飲盡鮮血嗎？！

  所有人的心臟都在這一剎那靜止，緊接著便瘋狂跳動起來。

  今天一天之內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接連的刺激之下已經讓他們的心臟快要承受不住，若是再來一次的話，恐怕不用顧鳳青出刀，他們自己都被嚇死。

  就在他們腦海之中心亂如麻之時，顧鳳青的聲音傳了過來。

  「從今日起，錦衣衛成立東瀛鎮撫司，鎮撫司設立京都，下轄七大千戶衛所，分設東瀛各地！」

  「東瀛鎮撫司，掌管刑獄，賦予聞風奏事、巡察緝捕之權，上至東瀛皇室，中至東瀛文武百官各地大名，下至尋常百姓，獨立於東瀛體系之外！」

  聲音平淡，沒有絲毫的起伏，看似再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然而在在場一種人聽來，卻盡皆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掌管刑獄，便可審訊犯人。

  而聞風奏事和巡察緝捕之權，更是讓東瀛鎮撫司可以在東瀛上下橫行無忌，無人可以制衡。

  一旦設立成功，從此東瀛朝廷將會徹底喪失所有的權利，東瀛上下所有人的姓名，也都將掌控在錦衣衛的手中！

  假以時日，世人將不知東瀛朝廷，而只知錦衣衛！

  只知東瀛鎮撫司！

  他們內心想拒絕！

  但他們卻不敢拒絕！

  甚至連一句話都發不出來，只能伏倒在地，以微微顫抖的身軀，表明內心的恐懼。

  除此之外，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指揮使大人的話，爾等可都聽清了？」

  絕無神陰冷的眸子在全場所有人的身上一一掃過，話語當中不含有絲毫的溫度。

  「聽清了，聽清了！」

  「我等都已經聽清了！」

  ……

  跪倒在地上的一眾東瀛官員，紛紛說到。

  「很好！」

  絕無神滿意的點點頭，臉上也露出一抹笑意，但隨機卻臉色陡然一邊，聲音陰冷，肅然道：「既然都已經聽清了……」

  「為何還不領旨謝恩？！」

  「嗯？！」

  當最後一聲『嗯』發出來之時，那聲音當中蘊含的陰冷，竟恍若地獄中的陰風吹來，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神一顫，背脊發涼。

  他們下意識的渾身一抖，忍不住對視了一眼，然後——

  紛紛跪伏在地。

  齊聲高喊：「我等謹遵指揮使大人之命！多謝指揮使大人！」

  ……

  當顧鳳青帶著人從皇居離開之後，在場的所有人仍舊是寂靜無聲。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所有人這才徹底的癱坐在地上，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大口喘氣聲便接連傳來。

  舉目望去，發現此地無論是倖存下來的禁軍、侍衛，還是東瀛的一眾大臣，乃至是趕來勤王的渡邊、川步兩家的士卒，各個露出劫後餘生之態。

  太嚇人了！

  太特麼嚇人了！

  今日京都之中所發生的事情，讓他們這些親眼目睹的人，接連受到震撼，心中的恐懼早已經被填滿。

  但當時卻根本就無從宣洩，也不敢宣洩，直到顧鳳青徹底的離開，他們這才徹底的放鬆下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汗流浹背，無論是高官還是尋常士卒，全都不顧儀態的跌坐在地上，或是大口喘氣，或是連連擦汗，或是感慨嘆息。

  不一而足。

  而在這些人之中，兩道身影卻默默的站了起來，隨後步履蹣跚的朝著外間走去。

  他們的舉動，自然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這些人看著離去的兩道身影，目中露出複雜的深色，或是惋惜、或是畏懼、或是痛恨，或是鄙視。

  但不管如何，誰都沒有說話。

  所行之處，所有人都自發都讓開道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去。

  上杉謙信！

  山下川崎！

  他們兩個人是所有出手的武士之中，唯二倖存下來的人！

  而且還是唯二成為那個惡魔手下的人！

  成為了即將設立起來的錦衣衛東瀛鎮撫司的一員！

  按理來說，這兩人最終活了下來，也即將成為同僚，應該會互幫互助，可他們二人站起來一起出去的時候，竟是各走各的。

  哪怕相互都步履蹣跚，卻也沒有請求對方幫忙的意思。

  此時雲開霧散，但已是日暮傍晚。

  夕陽之下，兩道身影被拉的很長很長。兩人之間的影子，也越走越遠。

  他們的道，

  終究不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