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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雲山霧繞不見山

2023-11-10 18:52:50 作者: 牛凳
  隨後,尾隨著劉振軒出了府衙,飛奔趕往折衝都尉府。

  郭業一進折衝都尉府,來到地牢所在之地。

  只見數百府兵人頭攢動,將院子圍得層巒迭嶂水泄不通,四周火把熠熠照耀得黑夜宛若白晝一般的亮堂。

  不過戰鬥貌似已然終止,沒了兵戈相交的動靜。

  人群中的張九斤和王八斤兩兄弟眼尖,見著遠處的郭業到來,立馬擠出人群迎了上去,王八斤更是扯開嗓子嚎道:「刺史大人來了哩,弟兄們都讓一讓,讓一讓。」

  霎時,人群中主動避開一條道兒,讓郭業直通院中央。

  在張九斤和王八斤的簇擁下,郭業與劉振軒一前一後走進了院中央。

  不過郭業一進來之後,卻是傻眼了。

  原來地上擺滿了一具一具的黑衣蒙面的刺客屍體,多達二十來具,悉數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再動彈。

  刀劍胡亂摒棄在地上,腥紅的血水從二十幾具屍體上汩汩而出,浸染滲透著地面。

  郭業扭頭看向身後的劉振軒,詫異喊道:「死了,統統都死了?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劉振軒見狀心裡猛地一陣駭然狂跳,衝著四周的府兵破口大罵道:「王八羔子們,老子不是說要留活口嗎?怎麼全都死翹翹了?」

  霎時,場面眾人紛紛低下頭來,寒蟬若驚不敢吱聲兒。

  唯獨王八斤沖劉振軒辯解道:「劉都尉,不是兄弟們不想留下活口啊,是這群殺千刀的賊子太兇殘了,一直都在負隅頑抗,根本不肯投降哇。」

  張九斤也趕忙附和道:「刺史大人,還有劉都尉,八斤說得沒錯呢。這二十幾個刺客陷入咱們數百弟兄的伏擊,愣是不肯投降,而且還凶性大發,砍傷了咱們十好幾個弟兄呢。那些弟兄現在已經被抬走救治了。俺們見著這些刺客如此不要命,又無法勸降,那也只能一哄而上,又是箭弩又是大刀,咔咔一陣砍殺了。唉……誰知居然到死都沒有一個肯投降的。」

  劉振軒聽完張九斤的解釋,目光投向郭業,低聲嘆道:「侯爺,這麼說來也怪不得他們了,我本以為將他們包圍住就能讓他們投鼠忌器,卻沒想到這群刺客居然如此不要命。是卑職處置不當,還請侯爺莫要怪罪弟兄們了,振軒甘願受罰!」

  唰唰唰~轟~~

  數百府兵齊身單膝落地,紛紛半跪在地上,拱起雙手沖郭業叫道:「我等辦事不力,還請刺史大人責罰!」

  就連張九斤和王八斤兩兄弟都彼此對望了一眼後,搖頭嘆氣地半跪在了地上,隨聲附和著。

  郭業見狀,心中也知道戰場之事瞬息萬變,而且這二十幾個刺客明顯就是不要命的硬茬子,心存死志豈會那麼容易投降?沒有留下刺客的活口的確不能怪罪他們。

  隨即,他揮揮手示意眾人起身,溫和道:「振軒,八斤、九斤、還有眾位弟兄們,都起來,快快起來。本官並無怪罪你們的意思。只是可惜了,可惜無法通過刺客追查到幕後的元兇,以至於功敗垂成,委實有些不甘心啊!」

  劉振軒一經起來,數百府兵紛紛起身,其中王八斤叫道:「刺史大人,雖然刺客統統斃命,但是我們發現了這個!」

  說話間,王八斤撿起地上一把刺客用過的橫刀,遞到郭業跟前,恭聲道:「刺史大人,請細看這橫刀刀柄。」

  郭業將信將疑地接過王八斤手中的橫刀,查看著刀柄位置。

  這刀柄位置赫然刻著一串字符:武德四年冬,古井巷張家刀劍坊所鑄。

  郭業臉色一怔,嘀咕道:「這些橫刀的主人乃是古井巷張家?」

  說罷,他將手中這把橫刀扔給劉振軒,然後自己又俯身連連撿起數把橫刀,細細查看起刀柄來……

  無一例外,每把橫刀的刀柄上都刻著同樣一串字符,預示著這二十幾個刺客和兵器的主人,嫌疑對象直指古井巷張家。

  郭業放心不過,又走到擺放二十幾具刺客屍體的位置,蹲下身來挨個檢查起來。

  站著的劉振軒也同樣檢查完這些地上刺客用過的橫刀,一臉興奮之色地喊道:「侯爺,那還等什麼啊?您下令吧,卑職這就召集人手殺向古井巷,將張家圍起來。」

  郭業蹲在地上逐個逐個地拉下刺客的面罩,一邊查看著刺客的樣貌,一邊搖頭疑惑道:「振軒,你不覺得奇怪嗎?」

  劉振軒一愣,跑到郭業身邊蹲了下來,急急問道:「侯爺,有啥好奇怪的?雖然沒了活口,但是這些兵器顯然出自張家之手。到時候張家縱然有一千張嘴,他也辨不清哩。」

  「不!」

  郭業突然斬釘截鐵地否定道:「就因為這些兵器上面刻著張家所鑄的字樣,我才覺得奇怪。振軒,你莫非忘記了大唐律例中對各大門閥世族的明文規定?兵者,兇器也。私自鑄造兵器是要掉腦袋的,別說張家了,就連咱們揚州府衙都沒有這個資格鑄造。

  你莫要忘了,各州各縣的衙門和各地折衝都尉府的兵器,都是由朝廷將作監統一鑄造的,然後批量下發到地方來。哪怕是出產一把橫刀,那都有嚴格記錄的。你說張家有自己的鐵匠鋪,鑄造一些農耕用的鐵器和刀具,我相信。但是你說張家敢如此明目張胆的鑄造橫刀這樣的管制軍械,我說什麼都不會相信。」

  劉振軒先是一愣,接著又咽了咽唾沫,咬著嘴唇反駁道:「侯爺,正因為如此,張家才該膽大妄為啊。不然,他們怎麼敢做出殺人滅口的事情來?」

  「不,振軒,儘管我比你還要討厭張家,恨不得現在就將古井巷連根剷除。但是……」

  郭業指著地上二十幾具被揭掉面罩的屍體,說道:「但是你自己看,這些刺客的髮式,無一例外統統都是圓寸頭。你覺得這會是張家蓄養的死士嗎?」

  如今的中原人都是蓄髮戴幞頭,明顯這些人的頭髮都不是中原漢人該有的髮式。

  劉振軒經郭業這麼一提點,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訝異道:「莫非這些兇手不是咱們中原人?」

  郭業點頭道:「沒錯,你看他們的臉頰有腮紅,你再看他們的雙手……」

  說著,他抓起一名刺客的右臂,指著手背道:「你看看,這明顯就是凍瘡癒合後留下的,而且是多年凍瘡留下的深痕。而揚州這邊的天氣哪裡會有嚴寒?所以我推測,這些刺客根本不是咱們中原人。既然不是中原人,那又怎麼可能會是張家蓄養的死士?」

  劉振軒的心中儘管也開始動搖,但他仍質疑道:「侯爺,也許這些人並不是張家蓄養的死士,而是他們從外地請來的刺客呢?卑職還是認為張家的嫌疑是最大的。」

  郭業哈哈一笑,道:「振軒啊,你是當局者迷啊!如果他們是張家花銀子請來的刺客,那說明張家與他們只存在著交易關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很正常,但還不至於為了僱主用死來守口如瓶吧?還有,如果這些橫刀真的是出自張家之手,那張家那幾個老狐狸怎麼可能將這些會暴露自己身份的兵器,交到這群外地刺客手中呢?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啊!而且在我看來,這些外地刺客的髮式更像是番僧,應該是從西域等地來中原的番僧,張家能請的動一群番僧為他們賣命?這也匪夷所思了吧?」

  聽到這裡,劉振軒已經不再堅持己見,將信將疑地揣測道:「侯爺的意思是說,今晚這些外地刺客夜闖都尉府,滅口馮魁的計劃,本意就是有人在栽贓張家?」

  郭業點點頭,輕聲嘆道:「沒錯,可能不僅僅是今晚的這次殺人滅口行動,也許從那天晚上薛昊夫婦喪命伊始,就有人故意將我們的目光和懷疑對象引向張家。這一連串的計劃,肯定是有人在暗中設計,但現在看來絕對不會是張家。」

  劉振軒神色大失,有一種後怕的感覺,驚呼道:「侯爺,你是說至始至終都有人在故意誤導著我們,好讓我們將懷疑對象直至張家?那,那這人也太可怕了,他草菅這麼多條人命,到底圖什麼啊?」

  「圖什麼?」

  郭業搖搖頭,冷笑道:「這個人很清楚我與張家的矛盾,從這一連串的跡象來看,明顯就是想誤導我對方張家,好挑動我與張家再次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呵呵,這人八成還是熟人呢,看來所圖不小啊。至於他到底是誰,這麼做真正的利益在哪裡,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許,還需要繼續等待他第二次冒頭出來。」

  「媽的,真是雲山霧繞的,都快給我繞暈了!」

  劉振軒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齜牙罵道:「再等他第二次冒頭出來?那還要等到猴年馬月啊?」

  「不用等了!」

  突然,從數百府兵人群外頭傳來一聲輕佻的聲音:「嘿嘿,關鍵時候還要靠本公子給你們捎來信兒啊,嘖嘖,郭業,要我說啊,你這次帶本公子下揚州,可真帶對了!」

  郭業和劉振軒紛紛扭頭朝著外頭望去,來人赫然正是去古井巷臥底的長孫羽默。

  不過他並非一人歸來,與他同來的還另有一人,亭亭玉立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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