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以城換人

  緩緩逼近，郭業眯著眼睛細細打量這支潰敗如山倒的殘軍，居然僅剩兩千人不到。

  個個臉色惶惶，如驚弓之鳥般站立不安，士氣已然大泄。

  丹珠踉踉蹌蹌跑到郭業跟前，連哭帶喊道：「鎮撫使大人，損失慘重，損失慘重啊，我們青苗軍完了！」

  「不！」

  郭業扶住丹珠的雙肩，語氣深沉地說道：「青苗軍雖然在東門吃了敗仗損失慘重，但是青苗軍還沒完，也不會完！」

  說著，郭業措辭漸漸激烈地喊道：「丹珠，你和青苗軍的兄弟們要振作起來，小小的挫折不能將你們擊垮，你們為了尊嚴而戰，你們為了自由而戰，些許傷亡算得了什麼？等拿下格爾木城，我會給青苗軍補充人員，甚至擴編青苗軍。你們是了不起的，將來，千千萬萬的吐蕃奴隸會記住你們青苗軍，會感激你們青苗軍。丹珠，抬頭，看著我……」

  丹珠徐徐抬頭，渙散萎靡的眼神漸漸凝聚起來，重新煥發出了盎然的鬥志與希望。

  旁邊了解郭業性子的龐飛虎和童虎等人彼此對望一番，用一種同情的眼神望著丹珠，心中同時嘆息道，唉，可憐的年青人，又被我家大人給忽悠住了。

  郭業安撫住了丹珠之後，立馬扭頭吩咐道：「龐飛虎，童虎，你們二人帶著丹珠和勞苦功高的青苗軍弟兄先撤到後面休息，剩下的事情自有本官來應付。」

  龐飛虎和童虎心照不宣地點點頭，抱拳稱是，領著丹珠還有青苗殘軍退到了西川軍的後面，原地休息了起來。

  「大人，來了，朗措率好幾千的吐蕃守兵來了~」

  又有一名斥候探馬從前邊兒飛馬而回，郭業聞言神情為之一緊，沉聲下令道：

  「刀盾兵，列陣！」

  「刀盾兵，組盾牆，拒敵！」

  唰，唰唰唰~~

  阮老三麾下的刀盾兵很有默契，自發十人一小隊，在守將府所在的大街之上攔腰列出一座座盾牆，擺出防禦的架勢。

  「長槍兵護住刀盾兵的兩翼！」

  唰唰唰~

  康寶得令之後，立馬熟稔地指揮起長槍兵分居刀盾兵的兩翼，列出兩個碩大的長槍長陣，虎視眈眈等候著吐蕃守兵的到來。

  郭業與程二牛的騎兵穩居中陣，看著遠處塵土飛揚，心中暗數著朗措的距離。

  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朗措當先一人手執鬼頭大刀，策馬狂奔而來，後頭緊緊跟著數千吐蕃守兵，來勢洶洶。

  就在朗措大軍離盾牆僅有二十步之機，郭業突然命令程二牛喊道：「二牛，將次仁尼瑪高高舉起，好讓朗措那廝看見。」

  「喏！」

  兩名騎兵下馬牽住程二牛的戰馬，程二牛站在馬鞍之上，滿面通紅地喝呀一聲，將肉粽一般的次仁尼瑪高高舉起，威風凜凜，如巨靈神下凡。

  次仁尼瑪被五花大綁捆得不能動彈，但是他的眼睛能看，嘴巴能叫。此時他儼然看見了徐徐逼近的副將朗措，不斷地哇哇亂叫，口中夾雜著嘰里咕嚕的咒罵之聲。

  旁邊早有通曉吐蕃話的士兵替郭業翻譯了次仁尼瑪的話，不外乎就是怒斥朗措無能，居然被唐軍攻進格爾木城都不知曉，而且還讓他這個堂堂的守將在守將府中被人生擒。

  而且聽軍士翻譯，次仁尼瑪在喊話中不下四五次威脅朗措，如果他有所閃失，他的姐夫沒廬德乃決不輕饒朗措，甚至殺了朗措全家以泄憤。

  郭業聞聽之下，暗暗好笑，這孫子就是典型的無能無膽的鼠犬之輩。

  不過他要得就是次仁尼瑪這個效果。

  果然，次仁尼瑪的咒罵怒斥儼然奏效，只見朗措率領著幾千吐蕃兵聞聲止步，停在了西川軍盾牆之外二十步處。

  這時，郭業才看清了朗措的模樣，相貌普普通通，也就是三四十歲的樣子，一副高原人的膚色，如果能讓郭業眼前一亮的也就是他腦袋上扎著的那根大辮子了。

  此時的吐蕃人，無論從髮飾還是服飾，與中原人都有很大的區別。

  朗措驅馬向前幾步，一揚手中的鬼頭刀，指著郭業喊道：「我乃格爾木城副將，看你應該是唐軍首領，我且問你，你們唐國與我們吐蕃乃是邦交之國，你為何擅自帶兵攻打格爾木城，更是劫我守將大人？未經貴國朝廷准許，私自用兵進犯他國領土，難道你就不怕貴國皇帝治你大罪，砍你頭顱嗎？」

  我草，說得還挺溜，郭業全然聽懂了，因為朗措操著一口地道的漢話。

  看來朗措在沒廬德乃家族的地位還算不錯，至少是家將級別，不然也不可能學得一口純熟流利的漢話。

  「哈哈，」郭業仰天長笑，氣勢陡盛，喊話回應道，「看不出來，你這吐蕃蠻子還懂得挺多。不過不怕告訴，攻占格爾木城之前，老子是馬踏桑巴的八百里領地過來的。嘿嘿，誰讓你們吐蕃人屢屢挑釁我大唐邊境，誰讓你們吐蕃人打賭不認帳，居然妄圖賴掉輸給我們大唐的八百里土地。哼，既然你們敢賴，老子就敢搶回來。我大唐皇帝雖然與你們吐蕃國友善交好，怎奈你們給臉不要臉？既然大唐朝廷不打算要這八百里賭注，那就由我郭業來取好了。」

  說到這兒，郭業故而停頓一下讓朗措好好消化一下自己話中所傳遞的信息，而後叫囂道：「老子不僅要八百里土地的賭注，作為懲罰你們的臭不要臉，老子連你們的格爾木城都要搶過來。哼，不出出心中這口惡氣，我等枉為大唐男兒，更是枉為大唐戍邊將士。」

  說完這番話，郭業心中也是恨恨地吐槽了一嘴，李二陛下啊李二陛下，我可是將你和朝廷都撇清了，夠仁至義盡了吧？

  顯然，朗措也聽懂了郭業話中所蘊含的諸多信息，而且他現在也明白這支突然冒出來攻占格爾木城的唐軍，竟然未經大唐皇帝的恩准，沒有在大唐朝廷的命令下，私自進犯吐蕃國土，委實是膽大妄為，肆無忌憚。

  關於吐蕃朝廷軟禁大唐使團在邏些城之事，他也有所耳聞，他早前也暗暗得意，這次吐蕃國總算揚眉吐氣，狠狠擺了唐國一道。

  但是，他也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一支莽撞不怕死的唐軍，在這麼一個二愣子的將軍帶領下，擅闖吐蕃國境，更是在吐蕃國境中大開殺戒，輕啟戰端。

  而且還將主意打到了自己鎮守的格爾木城上來。

  拋開立場不同，拋開敵我之分，說句心裡話，朗措挺佩服眼前這位唐軍將領。冒著殺頭的風險，私開兩國戰端，就為一吐心中惡氣，真乃猛漢所為。

  不過一碼歸一碼，格爾木城乃是吐蕃城池，豈能說占就占，朗措毅然決然地威脅道：「這位唐軍首領，我很欽佩你的勇氣，可惜你也為你自己的莽撞付出了代價。你看看你現在的處境，你覺得就憑你現在手中兩三千唐軍，還有那支烏合之眾的吐蕃奴隸，還有與我一戰的能力嗎？我看你們也累了，如果此時你肯率軍速速退出格爾木城，並歸還我家守將大人，我可饒你不死！」

  「我呸！」

  郭業咕噥一口濃痰吐在地上，鄙夷地諷刺道：「你饒我不死？真他媽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今天老子就把話撂在這兒了，我等要借你格爾木城小住三個月，三個月後便會歸還爾等。如何？」

  朗措冷笑道：「真是好笑，你覺得你憑你現在還有與我一戰的實力嗎？如今我有將近七千的吐蕃精兵將你們死死圍困，對了，只要本副將一封求援信，百里之外的突厝城便會派吐蕃勇士前來增援。這位唐軍首領，你覺得我會讓你占了格爾木城嗎？」

  郭業白了他一眼，抄起虎頭槍指了指被程二牛高高舉起的次仁尼瑪，鄙夷道：「這位朗措副將，你別忘了尼瑪還在我手裡。」

  郭業蔫壞，不僅提醒著朗措自己的倚仗，還白白罵了朗措一嘴。

  朗措明顯臉色一怔，頗有些投鼠忌器的猶豫。

  郭業見狀，又用虎頭槍狠狠敲了下次仁尼瑪的腦袋一下，喝道：「尼瑪，叫兩嗓子來聽聽……」

  「哇，哇哇……」

  虎頭湛金槍份量十足，次仁尼瑪被郭業這麼一敲腦袋，哪裡不吃疼？

  自然痛得哇哇直叫，口中又是嘰里咕嚕用吐蕃話一陣咒罵著朗措。

  朗措生怕次仁尼瑪出了閃失，急忙喊道：「別打，不要傷害我家守將大人！」

  他心裡清楚，次仁尼瑪的姐姐備受沒廬德乃大相的寵愛，只要次仁尼瑪在格爾木城出了差池，不僅他自己難以活命，就連他遠在邏些城的家眷無一能夠倖存。

  唉……

  朗措心中暗暗一嘆，怨恨地望著郭業，問道：「你要如何方能歸還我家守將大人？」

  郭業見著朗措服軟，口中又是一陣肆無忌憚地大笑，豎起拇指贊道：「朗措副將，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很上道，我看好你！」

  「廢話少說，你要如何才能歸還我家守將大人！」

  朗措忍住被郭業調侃的怒意，又是一聲催促。

  郭業重新用虎頭湛金槍指點了下次仁尼瑪，然後又比劃了下整個格爾木城四周，輕笑道：

  「很簡單，以城換人！」

  「你說什麼？你想以城換人？」

  「用不著大驚小怪，你一點都沒聽錯，就是以城換人。我用尼瑪來換格爾木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