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僕人

  原本眼神木然的夫妻在聽見凌慕兒最後那句話時露出驚喜的神色。

  那婦人出於本能地追問道：「姑娘說的是真的？如果我們做得好，你真的可以讓我們家福兒去讀書？」

  「當然。」凌慕兒暗暗笑了笑。她就知道那孩子是他們的軟肋。應該說，在每個爹娘的心裡，孩子都是他們的軟肋。

  「姑娘放心。既然我們是姑娘的僕人，就會盡心盡力地為姑娘做事。」那婦人恭敬地說道。

  凌慕兒淡淡地點頭：「剛才你們說你們家孩子叫福兒。不如我以後就叫你們福叔福嬸吧！」

  「是。」福叔和福嬸同時應道。

  「只要你們表現不錯，每月一兩銀子的工錢。」凌慕兒見其他人也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說道：「你們也是一樣的。」

  「多謝姑娘。」眾人異口同聲地道謝。

  這些人是凌大志挑選回來的僕人。他們的賣身契在凌家人手裡。只要凌家給他們一口飯吃，不用給他們工錢，他們也會死心塌地伺候著凌家人。雖說心中不甘，但是也不敢做什麼。這時代對逃奴的懲罰非常殘酷，根本沒有僕人敢逃走。

  這是因為以前出現過逃奴殺了主家逃走的情況，後來就頒布了針對這種事情的刑法。

  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情，抓回來就是凌遲之刑。那簡直生不如死。因此只要主家留奴隸一條生路，奴隸們絕對不敢忤逆主家。就算是死在主家手裡，那也好比凌遲之後慢慢地死來得痛快。

  福兒還小，除了陪著凌子煜和楊小虎玩耍外，也做不了什麼。事實上，當初凌大志買下這一家三口，也是不忍他們分離。那福兒還小，凌大志花了二兩銀子買下他。要是換作其他人，絕對不會做這種虧本的買賣。畢竟這么小的孩子根本做不了事情，還得養幾年才能做事情。有這筆錢還不如買個壯勞力。這也是福叔福嬸對凌家人死心塌地的原因之一。

  那兩個婆子一個姓李一個姓王。眾人叫她們李大娘和王大娘。這兩人除了打雜外，還能做一手繡活兒。眾人的衣服就交給這兩個婆子打理了。

  那兩個青年一個叫胡成，一個叫宋華。僕人到了新的主家，名字是由新主人取的。凌慕兒作主給他們改為凌成和凌華。

  有了這幾人，凌家飯店的生意步入正軌。特別是福叔福嬸，凌慕兒有了他們幫忙，現在已經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福叔福嬸原本就是大戶人家的廚房管事。他們不僅學會了凌慕兒教的菜式，自己也會做幾十種菜餚。凌慕兒挑選了十種食材普通的菜式，把它們添到了菜單上。有了她提供的空間蔬菜，炒出來的味道更勝以前，客人們當然是絡繹不絕。

  「今天我送孩子們去私塾，店裡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凌慕兒交待了幾句。

  現在有了打雜的人，凌大志，楊氏，楊大牛以及凌子軒就不用呆在廚房裡，他們主要負責管理這些下人。

  凌慕兒安排凌子軒做了掌柜。凌子軒非常聰明，教給他心算的方法，他很快就融會貫通。所以，現在帳目交給了他。

  凌大志和楊大牛負責招呼客人。客人多的時候，就是他們出面的時候。平時客人不多，他們也可以去後院照顧唐氏。

  楊氏還是呆在後廚。畢竟是女人，總是在大堂里走動也不好。 她在後廚盯著他們，順便也打打下手。

  凌慕兒帶著楊小虎，凌子煜以及福兒出了飯店。她早就打聽好了私塾的位置，也準備好了束修，現在只等去找夫子。

  這個鎮上有三家私塾。其中兩家私塾的夫子是秀才，分別是唐秀才和汪秀才。只有一家私塾的夫子是舉人，人稱洪舉人。這洪舉人年少得志，順順利利考上童生，秀才，以及舉人。然而一場意外，他面容被毀，之後就沒有考科舉的資格。

  這個朝代對官員的要求非常嚴格。只要身上有一點殘疾，哪怕是臉上有一點胎記，那也不能考科舉。在他們看來，官員代表著一個國家的顏面。要是一個官員長得太醜，那也太影響這個國家的形象了。可以說，能夠當官的，至少五官端正。

  洪舉人不能再考科舉，就在鎮上辦了一個私塾。此人年少也被世人推崇為神童，所以學識毋庸置疑，找他拜師的人也不少。只不過自從他失意後，性情就變得怪異。他雖然收學生，卻非常挑剔。到目前為止，在他手裡讀書的也不過二十人。

  凌慕兒打聽清楚了這三人的為人，最終還是決定找這位洪舉人。不是看上了他的舉人身份，而是覺得他有真才實學。只不過此人收徒沒有規律，完全是隨他的心情。她不知道凌子煜這三人能不能入他的眼緣。

  凌慕兒帶著眾人來到一個陳舊的院子前。那院子雖說陳舊，但是很大，可以看出這位洪舉人曾經也風光無限過。

  咚咚咚！凌慕兒敲響房門。

  一個小童打開門，看著面前的幾人，眼裡閃過瞭然的神色。小童揮手說道：「回吧！我們夫子不收人了。」

  「這位小哥，你至少讓我們見一見洪舉人吧？」凌慕兒將一塊碎銀子塞給了那小童。

  小童連忙後退幾步，緊張地朝四周張望，沒有看見其他人才鬆了口氣。他黑了臉色說道：「你別害我了。要是讓我們夫子看見了，我非得脫層皮。他最討厭收受賄賂的人。」

  凌慕兒挑了挑眉。她收回銀子，裝作掏了掏衣袖，然後取出一本書，遞向那小童：「那麻煩把我們的拜師禮送給洪舉人看看吧！如果洪舉人還是不收，我們也不為難小哥，自然會乖乖地離開這裡，再不敢糾纏。」

  那小童看著凌慕兒手裡的東西。那是一本書。小童想著洪舉人愛書如命的性子，猶豫了一下接過來：「那你在這裡等著。我先匯報，要是夫子還不收他們，你們就馬上離開，不許在這裡搗亂。」

  「那是自然。」凌慕兒微笑道。

  小童拿著書本往院子裡走去。

  凌慕兒看著他進了一個房間，接著從房間裡傳出低沉的聲音：「我不是說過不收人了嗎？」

  「夫子，那位姑娘說這是拜師禮，請你看了拜師禮再做決定。」小童顫抖地說道。

  「圓子，看來我平時對你太縱容了，讓你如此無視我的規矩。」那人冷笑道：「我說過，我最討厭收受賄賂……等等……這是五國策論？這本書不是失傳已久了嗎？趕快把他們請進來。」

  「是……」本來緊張的小童聽見洪舉人激動的聲音，暗暗地鬆了口氣。

  咔嚓！那個叫圓子的小童走出來。他不滿地瞪了凌慕兒一眼：「剛才真是嚇死我了。幸好有驚無險。」

  「只要結局是好的，過程並不重要。你們夫子不會為難你，相反還會獎勵 你。」凌慕兒拉著凌子煜和楊小虎走進院子。

  那本五國策論是她抄寫的。如洪舉人所說，這本書早就失傳了。她整天呆在廚房裡，就算想找一本古籍出來，那也沒有這個時間。現在莫名其妙鑽出來一本失傳的古籍，當然是因為那本古籍是她從腦子裡一點一點地抄錄下來的。

  凌慕兒領著三個孩子走進洪舉人的書房。現在已經是下課時間，所以整個院子非常安靜。

  一進門，只見一個三十幾歲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用痴迷的眼神看著面前的書籍。

  剛開始她只看見他的右臉，發現這人長得還算俊郎。當他抬起頭時，露出被燒傷的左臉，整個人就徹底地變了。

  那洪舉人看見進門的幾人，火熱的眼神冷卻下來。他朝旁邊側了側，稍微避了一下受傷的左臉。

  凌慕兒知道這位洪舉人應該很在意別人對他容貌的關注。她只看了一眼，便神情如常地垂下頭，對著他一行禮。

  楊小虎向來大膽，見到毀容的洪舉人，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相反，向來膽小的凌子煜反而沒有露出異樣。

  至於福兒，他的年紀比楊小虎和凌子煜都大，又是見多了人情冷暖的。所以在看見洪舉人的時候，他的神情非常平靜。

  「誰要讀書？」洪舉人出於禮貌，不好無視幾人，只得側臉對著他們。

  凌慕兒溫聲說道：「洪舉人，這幾個孩子都到了讀書的年紀，還請舉人一起收下吧！」

  「三個？」洪舉人打量著面前的三個孩子。

  這三個孩子的年紀不等，長相又完全不同，顯然不是兄弟。再看他們的穿著和神情，明顯有高低之分。

  「是。這是我的兩個弟弟，這是福兒，是我給他們找的陪讀。」凌慕兒介紹道：「我知道一本五國策論不足以拜師，特意準備了另外一本書……」

  凌慕兒說著，又從衣袖裡取出一本書籍。她將書籍雙手奉上。

  其實 以凌慕兒的才華，完全可以親自教導這幾個孩子。只不過在這個時代，要是他們想考功名，就必須有正經的夫子。

  洪舉人聽說還有書，連那張毀容的臉也不避著了。他激動地站起來，一把接過凌慕兒手裡的書。在看見那本書上的書名時，頓時激動地叫起來：「名士國論。這是匯集了一百多位名士對治國之策的註解。許多人窮極一生也沒有見過它。原來它是真實存在的，不是一個虛無的傳說。」

  「那是自然。」凌慕兒淡笑道：「現在舉人應該不會再為難了吧？」

  「當然。」洪舉人揮手說道：「你再送三十個人來讀書都沒有問題。放心好了，我會好好教導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