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吃魚

  凌慕兒說的是那些有錢人用的爐子。那種爐子豈是幾文錢能夠買到的？最便宜的也要十兩銀子。

  不過，那東西真的很方便。以唐氏的年紀，要是有這麼一件東西，整個冬天會舒服很多。

  凌慕兒想到唐氏年紀這麼大卻還在受苦，與她一般年紀的貴婦人坐在華麗的房子裡，享受著僕人的伺候和子孫的跪拜，心裡不是滋味。她要努力賺銀子，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不僅讓楊氏享受生活，也要讓這個從來沒有享過福的老婦人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外祖母，飯菜準備好了。」凌慕兒熬了一鍋魚湯，煮了一大鍋的酸菜魚。雖然酸菜少了些，但是對幾年沒有吃過好東西的唐氏來說，這已經是世間美味。她的口水一直在嘴裡淌著，滿臉的渴望之色。

  除了湯和酸菜魚之外，還有一些高梁餅。高梁是楊家的，剩下的不多了。凌慕兒做了兩人份的。

  凌慕兒扶著唐氏坐下來，把碗筷擺在她的面前。她先挑了一些魚片出來，把裡面的魚刺挑乾淨。

  為了撥出那些魚刺，凌慕兒非常小心地片魚，現在已經沒有多少魚刺。不過小心點總是沒錯的，她再幫唐氏檢查一下最好。

  楊大牛也很孝順。然而兒子再孝順，也不可能像女孩子那樣細心。唐氏感受著凌慕兒的細緻照顧，心裡一片溫暖。

  「丫頭，你今天說的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抓魚嗎？」唐氏一邊吃著一邊說道：「河邊危險，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去河邊？還有這魚……以前吃著一股子腥味，怎麼從你手裡做出來會這麼好吃？」

  「當然好吃。」凌慕兒微笑道：「因為這裡面有慕兒對外祖母的一份孝心。」

  「哈哈……真是個好丫頭。對了，你打算抓魚去賣嗎？」唐氏問道。

  「不是。我想做一種醬料，需要魚。」凌慕兒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了，外祖母，你那罈子泡菜水不用了吧？如果目前不用，我想先借來用用。以後到了泡泡茶的時間，我再給你泡一罈子。」

  「說什麼借不借的？你要用就用著。」唐氏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不過，你能搬動嗎？我讓你舅舅給你送回去？」

  「外祖母，舅舅要留下來照顧你，我自己可以帶回去的。」凌慕兒拒絕道：「等這段時間忙完了，我們來接你去家裡住幾天。你知道八月容易害羞，就算我想帶他出來走走，他也不想出來。只有請外祖母跑一趟，讓他陪你說說話。」

  「八月那孩子……是個好孩子。你們耐心點。」唐氏輕輕地嘆道：」以後會好起來的。「

  」是。「凌慕兒伺候唐氏吃了兩個高梁餅，喝了一碗魚湯，又吃了許多魚肉。

  唐氏還想再吃，凌慕兒連忙阻止了她。面對唐氏那蒼老的容顏，她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壞事似的。可是就算被誤會，她也得阻止她。

  」外祖母，你長時間沒吃這麼多，突然吃這麼多的話會難受的。你先消消食，晚上再吃。「凌慕兒幫唐氏揉著肚子。

  唐氏拉著凌慕兒的手掌，溫和地拍拍她，說道：「外祖母知道。是你手藝太好了，一時沒有控制住。你快吃吧！」

  凌慕兒坐在唐氏的身側，一邊吃東西一邊和唐氏說話。他們說的都是身邊的一些小事，仔細一聽沒有什麼重要的，但是偏偏說了許久。唐氏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沉下去。她的精神也越來越多，容光煥發的，比起早上見到她的時候好看多了。

  「娘……」楊大牛從外面回來。「餓壞了吧？我給你帶了肉回來。」

  「奶奶。」楊小虎端著碗，以極快的速度跑進來。他一邊跑一邊說道：「快吃肉。再不吃就冷了。」

  楊小虎看見坐在那裡的凌慕兒，眼裡閃過亮光。她高興地撲過來，抱著凌慕兒說道：「表姐，你來了啊！」

  凌慕兒微笑地看著他，摸著他的腦袋說道：「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表姐來我家了，我當然高興。對了，你沒吃飯吧？這是我帶回來的肉。」楊小虎說完，懊惱地說道：「早知道搶幾個窩窩頭回來。他們太利害了，我根本就搶不過他們。這點肉還是好不容易搶回來的。「

  凌慕兒看著楊小虎破碗裡的兩塊肉。這兩塊肉只怕是楊小虎和楊大牛兩人省下來的。他們兩人沒吃，給唐氏送了回來。

  唐氏看不見楊小虎，但是聽得見他的聲音。凌慕兒能夠想明白的東西，唐氏也能想明白。她悄悄摸了摸感動的淚水。

  村里與她年紀差不多的老姐妹雖然身體還不錯，但是不僅要幫兒子媳婦做農活，還經常被媳婦指桑罵槐地罵老不死的。她的眼睛看不見了，耳朵聽不見的，但是她有一群好孩子。

  」慕兒，你沒吃吧？舅舅給你做吃的。「楊大牛聽說凌慕兒來了，匆匆關好籬笆門走進來。

  凌慕兒指著桌上的殘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舅舅，我用你們家的高梁面做了餅，你可罵我就行了。「

  」罵你做什麼？舅舅才要覺得不好意思。「楊大牛說道：」娘，那你也吃了飯嗎？「

  」吃了。慕兒的手藝極好。只怕比你們吃得還要好。「唐氏樂呵呵地說道。

  」好香。爹，奶奶沒有說錯，她確實比我們吃得還好。你看這些魚片，好香啊！「楊小虎正是搗蛋的年紀。他爬上桌，二話不說就開吃。雖然那些魚片已經有些冷了，但是味道極正。他們這些鄉下長大的孩子沒有那麼嬌氣，只要有吃的，冷的熱的都沒有問題。

  楊大牛沒有罵楊小虎，見他吃得高興，也就隨他了。他看著唐氏說道：」娘，那你還吃嗎？「

  」娘吃飽了，你帶回來的肉就留著晚上吃。「唐氏摸著凌慕兒的手，尋找著她的方向。」丫頭，今天不回吧？陪外祖母呆一晚上。「

  」外祖母，我也想陪你。可是我尋思著做點生意，這樣才能改變家裡的困境。等我忙完了，我再陪你說話。「凌慕兒對唐氏說道。

  "你要做生意？你打算做什麼生意？」楊大牛驚訝地抬頭。

  凌慕兒想了想，輕笑：「還沒有想明白。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訴你們。等會兒我就要回家了。外祖母，改天再來陪你。」

  「虎子，你表姐給你帶來一隻兔子。現在在廚房，你要不要去看看？」唐氏提醒吃得高興的小孫子。

  楊小虎聽說有兔子，放下筷子就跳下桌。惹得楊氏一陣笑罵。

  沒過多久，從廚房傳來楊小虎的歡呼聲。他高興地說道：「有兔子囉！謝謝表姐。」

  「慕兒，你怎麼給他帶只兔子？一隻兔子要二十文錢，你拿去賣錢不是很好嗎？等會兒就把兔子帶走。」楊大牛嚴肅地說道。

  「爹，我喜歡兔子。我要養兔子。」楊小虎抱著兔子走過來。「爹，你不要讓表姐帶走我的兔子。我會找青草，不用麻煩爹照顧它。」

  「虎子，聽爹的話。你表姐家裡也不容易。你姑姑這些年過得很辛苦。一隻兔子能賣二十文，可以換六七斤高梁面，足夠他們家吃上半個月的。聽話啊……」楊大牛沒有蠻橫地搶走楊小虎手裡的東西，而是非常耐心地講道理。

  楊小虎聽了楊大牛的話，神情變得黯然。他委屈地垂著頭，傷心地說道：「好吧！我聽爹的。表姐，你把兔子帶走吧！」

  「既然是送出來的禮物，怎麼能還回去呢？「凌慕兒說道：」我們家裡還有幾隻，今天已經拿去賣了。舅舅你不用委屈小虎。「

  」這……那也太貴重了。「楊大牛搖頭，固執地說道：」還是帶回去。你家裡人多，不管是賣了還是拿去吃了，都能抵上一段時間。」

  「這是送給小虎的，又不是送給舅舅的，怎么舅舅一直在幫小虎做決定？"凌慕兒拉了一下凌小虎。"聽表姐的話，以後表姐才給你買糖。你要是什麼都聽你爹的，以後我就不帶你玩了。兔子是我送你的禮物，你不喜歡我就不收我的禮物。「

  楊小虎看了一眼楊大牛。楊大牛不悅地瞪著他，他心裡畏懼，便說道：「表姐，爹說得對，這東西太貴重了。等我長大了，你再給我吧！現在我又不會照顧它。要是把它養死了，那它多可憐。」

  「如果它跟我回去，也是被送到鍋里的命運。八月的手裡也有兔子。我們家都願意給孩子留個玩伴，怎麼換作小虎就不行？」凌慕兒說道：「舅舅，你這樣束著小虎，與我們家分得這麼清楚，以後我有什麼事情都不敢找你幫忙了。」

  「這……你這孩子。」楊大牛頭痛地嘆了一口氣。「我怎麼就和你們分得清楚了？我就這麼一個妹妹，你們家就是我們家。」

  「那兔子送到你們家，就跟我們家差不多。我就先放在你們這裡，哪天我們吃不起飯了，再來這裡找兔子。」凌慕兒微笑道：「就這麼定了。」

  「行了。」唐氏在旁邊聽得直笑。「就沒有見過你們這樣的舅侄。別人家巴不得多討點東西回去，你們就巴不得多吃點虧。大牛，就讓小虎養著吧！慕兒這丫頭的性子倔，她決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以後你記得你這侄女的好就行了。」

  「那好吧！」楊大牛嘴笨，剛才與凌慕兒說了半天都沒有讓她改變主意。他嘆了一口氣，說道：「以後缺什麼，只要是咱們家有的，只管來找舅舅。舅舅別的沒有，一把子力氣還是有的。你可不要和舅舅見外。」

  「我才不和舅舅見外呢！舅舅就像我的另一個爹一樣。」凌慕兒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