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鬧騰

  凌林才不在乎楊氏的說法。他向來混帳，在村里對那些小媳婦也是動手動腳的，哪裡想過驗傷會對一個小姑娘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以他自私的個性，就算知道這件事情的影響又如何？反正他也不會在乎的。

  里正與那凌林算是一丘之貉。然而此人向來聰明，不像凌林那樣頭腦簡單。見楊氏說出這樣的話，他知道不能逼得太急，要是真的鬧出人命，他好不容易得到的里正之位就要保不住了。.

  「子軒娘，你不用這樣激動，咱們有什麼不能好好說？」里正笑眯眯地說道：「子慶那小子傷成這樣，到現在還奄奄一息。當時慕丫頭是最後見過他的人。我們當然要找她問清楚情況。」

  「里正叔，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最先回來，按理說應該走在前面。慶哥在我的後面，我怎麼是最後見過他的人？」凌慕兒才不會傻呼呼地鑽進里正放的套子裡。他們的手裡沒有任何證據，她倒要瞧瞧他們如何把這個罪名安在她的身上。

  「這……」眾人面面相覷。

  凌慕兒說得有道理。不管怎麼想，這件事情都賴不到她的頭上。他們跑過來興師問罪，實在有些站不住腳。

  「里正叔，想要知道子慶是自己不小心滑了一跤還是有人故意推的還不簡單嗎？」凌慕兒淡淡地看著里正。「只要等他醒過來，一切就真相大白。他自己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慕丫頭說得沒錯。」里正哈哈笑道：「其實 我們見慶小子受了傷，就擔心慕丫頭也受傷。你一個小姑娘走那麼遠的路，路上全是冰雪，要是摔一跤就不好了。現在見你沒事，我們也就放心了。剛才是誤會。弟妹不要放在心上。」

  楊氏聽里正這樣說，臉色好看了些。她拉著凌慕兒的手臂，對里正抱怨道：「我們慕丫頭確實有些不舒服。你看我們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慕丫頭是個弱女子，當家的又沒有回來。清路的事情……」

  「你們家情況特殊，那就先緩幾天，等軒小子腿腳靈便點了再去。」里正可不會白白損失一個做苦力的勞力，所以就算楊氏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不會鬆口。他對身後的人說道：「行了，大家先回去吃飯，吃了飯繼續清路。」

  凌林心有不甘。他給凌子慶說過要收拾凌慕兒，結果凌子慶反而受了這麼重的傷。瞧他身上的傷勢，短時間內怕是醒不過來。現在又沒有證據把髒水潑到凌慕兒的身上，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過……這丫頭什麼時候口齒如此伶俐了？

  凌慕兒看著那些不速之客離開。凌林那陰毒的眼神被她看在眼裡。她知道麻煩還沒有結束。誰讓原主攤上了這樣的家庭，註定過不了平靜的日子。除非她帶著這家人離開這個村莊，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家族。

  「慕兒，里正讓你休息，你不用再去做那個苦力了。謝天謝地，總算有一件順心的事情。」楊氏雙手合十道。

  凌慕兒看著面前這個蒼老的女子。歲月無情地奪走了她美麗的容顏，記憶中那個清秀的婦人越來越蒼老，比同齡人蒼老十幾歲。原本她有一雙靈動的眼睛，現在那雙眼睛就像死魚的眼睛，沒有一點神采。

  「娘，外面冷，進屋休息吧！」凌慕兒環住楊氏的手臂，帶著她走進房間。

  旁邊的凌子軒跛著腳跟在他們身後。他的神情非常嚴肅，眼裡的懊惱就像那洶湧的海浪，特別的沉重。

  「嗯……」從隔壁房間傳來凌子煜的悶吭聲。

  三人聽見聲音，連忙跑過去看看。

  凌子煜昏睡了那麼久，終於醒過來了。要不是出村的路被堵住了，楊氏早就去城裡找大夫。她請不起專業的大夫，可以請那些沒有醫牌的赤腳大夫過來看看凌子煜的病情。如今他醒過來，眾人心裡的大石頭這才落了地。

  「八月……」楊氏拉著凌子煜的小手。

  凌子煜茫然地看著眾人，嘴唇張了張，最終沒有說話。

  從原主的記憶里得知，這個凌子煜應該有自閉症。從幾年前開始他就沒有說過話。在這個醫學落後的古代，這樣的病症無疑是絕症。難怪村裡的人對楊氏各種不友善。他們覺得楊氏晦氣，所以連累大兒子殘疾，小兒子又變成了『傻子』。

  楊氏經常以淚洗面。她是個傳統的古代女人。那些人說的話她都當了真。她總是自責，認為自己是個克夫克子的女人。

  凌慕兒可是軍醫。以凌子煜的症狀，只要稍作引導，一定可以治好他的病。這是心病，當然需要心藥慢慢醫治。

  「慕兒，子軒，鍋里還有雞湯，你們去熱一下端過來。八月需要好好補補，可別落下什麼病根。」楊氏含淚說道。

  「好。」凌慕兒馬上行動。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村子裡的男丁們繼續清路。凌慕兒對村裡的人說自己受了傷，所以不能四處走動。她每天呆在房間裡，幫著楊氏做事。最難能可貴的是那些極品親戚居然沒有再找上門。凌子慶昏迷不醒，那些極品親戚怎麼沒有聽凌林的挑唆找她的麻煩？現在如此平靜，實在讓她有些吃驚。

  在這樣的等待中，那些小獵物全部進了他們一家人的肚子。廚房空了，他們家的口糧斷了，凌慕兒想起了那頭黑熊。

  在一個破敗的小木屋外，凌慕兒搓著手，朝手心哈著氣，雙腳在原地跺著步子，試圖讓自己暖和些。

  她還是那身破舊的衣衫，衣衫上補丁打著補丁，實在是狼狽至極。她的手掌又紅又腫，上面長滿了凍瘡，甚至已經化膿了。兩隻腳的情況比兩隻手還要嚴重，那麼一雙嬌小的腳兒現在腫得不成樣子。在冰天雪地里，她頂著風雪，守在門外許久。

  上官紹宸從老遠的地方就看見一道纖細的身影站在他家門外。他大步走過來，在看清凌慕兒的樣子時，知道了她的來意。他沒有說話，直接走進廚房裡，從裡面取出一大塊黑熊肉，然後遞給了凌慕兒。

  凌慕兒接過他遞過來的東西，真誠地說道：「謝謝。」

  「東西是你的，我只是保管，不用說謝。」上官紹宸淡道：「沒有別的事情就回去吧！天寒地凍，小心凍壞身子。」

  凌慕兒應了一聲。她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摸了摸小臉說道：「你的衣服都破了，要不我幫你縫補一下吧！」

  上官紹宸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那上面有許多口子，再這樣下去就會變成布條了。如果是平時，他早就去城裡重新買了衣服。然而現在天氣太惡劣，根本就進不了城，他只有將就穿著。

  這樣的天氣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身子硬朗，就算不穿衣服也能撐過這個冬天。他想拒絕凌慕兒的好意，但是見那小女子的眼裡閃過懊惱和羞澀的神情，到嘴的話咽了下去，說出來變成了其他的樣子：「好。那就麻煩了。」

  凌慕兒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有些後悔。這男人一幅冷冰冰的樣子，一看就是不喜歡被人打擾的。她居然自作主張要給他補衣服。再說古代人很含蓄。在她眼裡只是想要感謝一下他的幫助，在他眼裡說不定就是投懷送抱。

  如今上官紹宸答應下來，凌慕兒就算懊惱自己說錯話，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再說她從來不是扭扭捏捏的個性。

  她跟著上官紹宸走進他的小木屋。一走進去，發現裡面的家什比他們家還簡單。他們家好歹還放了一些做農活的農具。

  這個小木屋的牆壁上掛著許多獸皮，密密麻麻各種獸皮證明了房屋主人的強大。除此之外，就是一張桌子以及幾張凳子。與他們家破敗的桌子和凳子不一樣，他們家的桌椅是完好無損的。

  上官紹宸一進房間就有些尷尬 了。他不會做針線活，所以家裡是沒有針線的。凌慕兒出門也不可能隨身帶著針線，所以凌慕兒的一番好心註定會被辜負。

  「那個……我改天帶著針線過來吧！」凌慕兒淡笑道：「今天就不打擾你了。」

  「嗯……」上官紹宸淡淡地應道。「路上滑，回去的時候小心。」

  「多謝關心。」凌慕兒朝上官紹宸點了點頭，慢步離開了上官紹宸的家裡。

  上官紹宸站在門口，直到凌慕兒的身影消失才回到房間裡。他打量著這個簡陋的房間，突然覺得這裡好像太單調了些。

  凌慕兒提著黑熊肉回到家裡。她這次是有備而去，所以提著一個裝著雜草的籃子。現在那塊黑熊肉就放在籃子裡。

  村裡的鄉親們從山上下來了。那一張張灰敗的神情，眼神的空洞和茫然代表著他們的絕望。

  凌慕兒明白最近越來越多的人上山尋找食物，但是山上的樹皮都被揭下來吃了，更別提其他東西。

  整個村子有幾百人，大多數人家都斷了糧，他們都想靠著那座大山活下來。然而平時的大山就是一個兇殘的地方，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更是殘忍得像只隨時把他們吞噬殆盡的凶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