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又來

  凌子軒的腿本來就跛，現在天氣如此寒冷，還讓他去清路，這個村的里正也太冷血了些。

  還沒有見那個裡正，凌慕兒就從心裡不喜歡此人。然而她初來乍到，要錢沒錢要權沒權，根本不能和這些地頭蛇作對。在這個時代生活，許多東西都要依仗這些人。她可以一走了之，楊氏和凌家的其他人怎麼辦？現在除了忍下這口氣，找機會改變他們這家人的命運，也做不了其他 的。

  凌子煜醒來後自己吃了雞湯。他的衣服被楊氏拿來給凌慕兒做成鞋子，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他只能躺在床上。

  凌慕兒帶著楊氏藏起了沒有吃完的半隻雞以及昨天那隻兔子。至於今天的那隻兔子，她本來想著藏起來，但是想著那麼多人看見她有兔子，就算藏起來也沒用。與其『此地無銀三百兩』， 還不如把兔子放在那裡。她倒要看看誰能搶她的東西。

  「天殺的！」從外面傳來王氏憤怒的咆哮聲。「賤人，竟敢搶我們採薇的兔子。還不快點給老娘還回來。」

  楊氏一聽王氏的聲音，纖細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她緊張地拉著凌慕兒的手，顫抖地說道：「慕兒，這可怎麼辦？」

  「娘，你想想小弟。如果把兔子給了奶奶，接下來我們都得挨餓。村裡的人也沒有吃的，他們肯定會上山找食物。整個村子那麼多人，每個人分一點，只怕撐不了幾天都得餓肚子。小弟現在還病著，可不能再挨餓了。你願意把他救命的食物送給別人嗎？」楊氏軟弱，一遇見王氏就像老鼠見到貓。每次王氏嗓門一響，楊氏就得乖乖地屈服。可是她是一個母親，對孩子她是真心的。只要涉及到孩子的安危，她就會變得特別堅定。

  果不其然，原本臉色蒼白的楊氏一聽見凌子煜的名字，軟弱的眼神立即變得炯炯有神。

  王氏昨天踢壞了大門，現在門還沒有修好。現在她闖進來，猛地推開大門，將那擋住寒風的大門推倒在地。

  砰一聲，大門砸下來，發出劇烈的聲音。

  凌慕兒皺了皺眉，將楊氏擋在身後，用那纖瘦的身板保護著那膽小的母親。

  她銳利地看著王氏，淡道：「奶奶，我們已經分了家了。你總是這樣闖入我們家裡，我可以告你偷竊。」

  「哈……賤人，你說什麼？老娘是你的奶奶，就算把你這裡搬空也是應該的。偷竊？你倒是去告啊！當今皇上崇尚孝敬。你們這樣不孝，老娘才可以把你們告上衙門。」王氏顯然有備而來，說的話有條不紊，條理清楚，一看就是被人訓練過。

  至於訓練她的人是誰，其實 不難猜出來。整個村里只有一個讀書人，那就是莊大林。只有他能說出這樣的話。

  「皇上崇尚孝順是不錯。不過，那也要看那個人是不是合格的奶奶。如果倚老賣老，不顧後人死活，就算鬧到衙門那裡去，縣令大人也會給一個公正的審判。」凌慕兒冷笑道：「我知道奶奶此行的目的。凌採薇說得沒錯，我這裡確實有一隻兔子。不過我不會給你一塊肉。不，我連兔皮都不會給你。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

  「賤人，由不得你。」王氏一聽，怒火攻心。她開始在房間裡翻動。

  這個家一貧如洗。本來就沒有什麼家什，她再這樣翻動，連唯一完好的那張桌子都散架了。

  一陣咚咚響，什麼東西都扔在了地上。她發泄了一通怒氣，仿佛想到了什麼，發瘋似地跑向廚房。

  「兔子呢？」廚房裡沒有兔子。王氏氣得跺腳，拿起灶台上的碗就要摔下去。

  「你要是摔下去，我就讓你雙倍還給我。你摔我一隻碗，我便拿你兩隻。你要是不在乎，儘管摔下去。」凌慕兒一把拉住王氏的手臂，一雙冷眸銳利地看著她。

  「娘……」楊氏在門口顫顫地說道：「八月病了好久，要是再沒有吃的會死人的。你就可憐可憐我們，不要再為難我們了。等八月長大了，一定會好好孝敬你這個奶奶的。」

  「呸！你看看你生的這幾個賤貨。一個瘸子，一個病殃子，這個還是個賠錢貨。老娘指望你們孝敬，只怕等死了也等不到。你要是真的孝敬我，有這麼好的東西怎麼不想著送過來？裝模作樣的賤東西，只有老三那個混蛋小子才會上你的當。」王氏叉著腰，對著楊氏一陣臭罵。她罵得不好聽，偏找楊氏的死穴罵著，讓楊氏的臉色變了又變。

  凌慕兒原本不想和這個老太婆計較。可是她越來越過份，那張嘴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臭。她眼神閃了閃，在楊氏的耳邊說道：「我真是佩服你。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有心情搶什麼兔子。如果我是你，就算有龍肉也沒有心情吃進去。畢竟女兒做了這樣的醜事，要是被別人知道了，你的老臉往哪擱？」

  王氏瞪著凌慕兒，傲然地說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凌採薇沒有告訴你嗎？看來她不敢告訴你啊！要不然怎麼會瞞著你？」凌慕兒抱著雙臂，譏嘲地看著王氏。「我剛才下山的時候無意間看見凌採薇和莊大林在山上，本來想過去打個招呼的。不曾想聽見他們兩人在說話。說什麼孩子……我就覺得奇怪了。他們好像還沒有成親吧？怎麼突然提起孩子？說完之後，凌採薇還對著雪地一陣嘔吐，像極了我娘懷弟弟的時候。」

  「賤人！你竟敢胡說八道。老娘撕了你的嘴。」王氏一聽這話，心裡又急又氣。她撲向凌慕兒，卻被凌慕兒躲了去。

  砰！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裡滿是震驚之色。此時她滿臉子的空白，根本就沒有力氣再和凌慕兒鬥法。

  剛才凌採薇氣呼呼地回到家裡。她以為是小兩口吵了架，就去找村裡的莊大林問清楚。凌採薇可是她的寶貝疙瘩，生了四個兒子就這麼一個女兒，還是老來得女，本來就疼得像什麼似的。莊大林要是敢欺負她，她一定會讓他好看。

  當她找到莊大林的時候，發現莊大林的臉上多了一個五指印。看見那個印記，王氏立即明白是凌採薇任性了。她和莊大林寒暄了幾句，正準備回家裡，不曾想從莊大林那裡聽說了凌慕兒得到一隻兔子的事情。於是她匆匆朝這裡趕來。

  「那個死丫頭……」王氏此時哪裡還顧得了什麼兔子？事關凌採薇的名譽，那可不是小事情。

  王氏氣沖沖地跑來，又氣沖沖地離開。這麼多年來，這是王氏第一次從他們家裡離開時空手而回。

  楊氏震驚地看著王氏離開的背影，對凌慕兒說道：「慕兒，你以前也挺怕奶奶的，怎麼現在不怕她了？」

  凌慕兒看著楊氏，輕嘆道：「娘親怕她，弟弟怕她，爹也怕她。如果我再怕她，以後我們家就真的被她吃得死死的。」

  唯一不怕她的就是凌子軒。可是凌子軒不可能隨時留在家裡。別看凌子軒行動不便，家裡的水和柴火都是他負責的。

  楊氏現在看上去很蒼老，但是看得出來五官清秀，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她生下的三個孩子，兩個兒子特別清俊。至於她……雖然沒有看過自己的樣子，但是從腦海里的記憶得知，她以前也算是個清秀的小姑娘。只是太窮了，沒有機會打扮，整個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小村姑。

  「慕兒，剛才你給你奶奶說的事情是真的嗎？你小姑姑真的和莊家的小子……」楊氏皺眉。「如果是真的，你可不要說出去。你小姑姑姓凌，你也姓凌。她的聲譽受損，你也會受到影響。」

  「娘，我不在乎。」凌慕兒嗤笑道：「被戳脊梁骨的是她又不是我。她做的事情與我有什麼關係？」

  「傻丫頭，怎麼會沒有關係？你們都是凌家的女兒啊！」楊氏拉著凌慕兒的手臂。「哎！希望不會出什麼事。」

  王氏走後，凌慕兒和楊氏收拾房間。大門又被王氏毀掉一次，兩人只得合作把門修補好。

  直到天快黑了，凌子軒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

  凌慕兒見他全身濕透了，身體凍成了冰棍，臉色蒼白得詭異，一看就是受盡了苦楚。

  「哥，我把浴桶搬到你的房間裡，裡面準備了熱水，你先泡泡身子暖和一下。」凌慕兒對凌子軒說道。

  凌子軒驚訝地看著凌慕兒，眼裡浮現感動的神色：「謝謝小妹。辛苦你了。」

  「哥哥不要這樣說。你快去暖和一下身子，要不然你腿上的傷口又會發作，到時候夠你疼的。還有就是，明天我去清路，你留在家裡照顧娘和弟弟。」凌慕兒見凌子軒要說什麼，打斷他的話。「如果你生病了，我們又得想辦法賺錢買藥。你知道這個家裡已經負擔不起醫療費，所以不要任性了。我是女子，力氣有限，想必他們不會為難我的。」

  「慕兒，哥哥連累你了。」凌子軒露出愧疚的神情。「如果不是我這個累贅，大家不用過這樣悽苦的日子。」

  「這樣的日子苦嗎？我倒覺得比以前舒服。只要我們全家相親相愛，不管遇見什麼困難都互相扶持，誰也不離開誰，我們家的生活會越來越好的。」凌慕兒堅定地握著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