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39章 裝可憐

  李雲喬暗自緊了緊掌心，勉強擠出一抹自己認為還算妥當的笑意，眼裡流露出來幾分自責並著對紅袖的「擔憂」之色。

  她此時的模樣，讓人同情又很容易就生出幾分好感，這是多麼好的主子才會將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估計紅袖聽到這樣的話，又感動得一塌糊塗，那些巴掌也都白白挨了。

  瞧瞧，她奄奄一息躺在那裡，隨著李雲喬的話落下，艱難支撐起腦袋朝李雲喬看過來一眼，雖然雙眼也都腫起來看不見此時神色，但是能感覺到，她對她多麼感恩戴德。

  有些人，並不是能用巴掌打醒的……蘇團兒默默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雲喬姐姐，這怎麼能是你的不是呢，人，都是要有自覺的，不能靠著別人時常鞭策，自己處於什麼位置，就應該認清自己的身份，做應該做的事，說應該說的話，紅袖作為奴婢，就該有奴婢的自覺，」蘇團兒正色道，「不然，早晚有一天，是會闖下禍事的，你說是不是，雲喬姐姐？」

  一句話，讓李雲喬如同吃憋。

  她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蘇團兒這話，聽著是在說教紅袖，可是，這讓她無端的聯想到自己身上。

  那句「處在什麼位置，就應該認清自己的身份……」讓她尷尬難堪到了極點，這不如同是在說她一般嗎？

  她是相府備受冷落的庶出小姐，現在名不正言不順的住在宮裡，身邊的丫頭又沒有規矩耀武揚威，不管是紅袖還是身為主子的她，都越矩了。

  不知道，蘇團兒是有意說這番話給她聽，還是僅僅是在說紅袖，李雲喬的心裡很沒底，忽然發覺，自己似乎真的很難看穿蘇團兒的心思了。

  對視上蘇團兒清澈雙眸投射出來的目光，李雲喬知道自己無法迴避這個話題。

  於是，硬著頭皮道：「團兒說的很在理，紅袖今日受罰，必定也長了教訓，往後，我也會嚴加管教的，我連丫頭都管教不好，反倒讓你操心，我真是沒用。」

  說著違心的話，她的拳頭早就握得死死的，表面上還要表現得慷慨大度善解人意。

  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朝她襲來，她越發覺得，自己有些不是蘇團兒的對手。

  心裡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弱勢，糾葛撕扯的情緒讓她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冷下臉色，左右權衡之下，她才終於全部隱忍下來。

  「雲喬姐姐是性子太好了，」蘇團兒笑笑，「想雲喬姐姐這般溫和大度，又與人無爭的主子，世上已經很難找了，多難得。」

  要是讓她像李雲喬這樣，十年如一日的演戲，還能不讓人看出破綻，她表示做不到，就這點來說，她還是挺佩服李雲喬的。

  李雲喬聽著蘇團兒誇獎的話，迎著笑臉的臉怎麼也放鬆不下來，儘管已經迫使自己保持輕鬆，可就是，只要蘇團兒開口，她就預感不好，接她這幾句話都讓她的心如同壓著塊千斤巨石，生怕她再說出些什麼她接不了的。

  此時此刻，她無比盼著蘇團兒趕緊離開，自己方能松下一口氣。

  蘇團兒抬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差不多可以回去睡覺了，今晚這麼一鬧騰，已經讓李雲喬吃了一肚子悶氣，目的達到，適可而止。

  「時辰已經很晚了，雲喬姐姐的傷，需要靜養，那我便不打擾雲喬姐姐歇息，」蘇團兒替李雲喬掖了掖被角，然後起身，「雲喬姐姐近日就好生養傷，這傷口，可不能再馬虎了。」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李雲喬強顏歡笑，「團兒也早些回去歇息。」

  蘇團兒點點頭，轉身離開。

  顧衍北一直在院子裡看著這一切，等到蘇團兒從屋子裡面出來，他起身走上前去，伸出寬大手掌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然後牽著她大步朝前走去，似乎一刻鐘都不想在這裡多做停留。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朝屋子看一眼。

  所有的冷漠決絕，都被屋子裡的李雲喬看在眼裡。

  李雲喬抬眼朝院子看來，從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兩抹身影手牽著手並肩離開的場景，他巍峨高大，她嬌柔可人，一眼看去，如同一對神仙眷侶，是那麼般配，而她，像個局外人，只有遠遠看著他們琴瑟和諧。

  她沉下眼，眸子裡面布滿了冷光。

  「二姑娘……」

  所有人離開後，紅袖這才虛弱的出聲，聲音帶著哭腔，其中委屈一聽就明。

  李雲喬收回眼神，看向紅袖一眼。

  她已經疲於繼續演下去，但是已經到這個地步，不得不逼著自己依舊錶現溫婉賢淑。

  「紅袖，跟著我，讓你受苦了，都是我沒有能力護好你，」她垂下頭去表現得傷心，其實是掩飾住眼底那抹煩悶，「都是我連累了你….我向來循規蹈矩，從不曾做任何出格之事，對團兒，我一直當自己的親妹妹，終究是我想得太單純，不知道人都是會變的，她對我如何，我都不在乎，可她罰你，我實在心痛，你都被打成什麼樣子了，是我沒用….」

  「二姑娘你別這麼說，」紅袖艱難支撐起身體跪在原地，「你做得已經夠多了，你處處都讓著她，什麼都為她著想，為了她，你連喜歡皇上都不敢承認，二姑娘……」

  「紅袖！」李雲喬出聲制止，「這些事，都不要提了，我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像團兒說的，自己在什麼位置，就要認清該與不該，她說這些話，是特意說給我聽的，我懂。」

  聞言，紅袖咬了咬牙，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是看著自家小姐妄自菲薄的模樣，她的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人善被人欺，說的就是像小姐這樣的。

  「我去替你請一位太醫，你的臉被打成了這樣，讓我如何心安。」

  說著，李雲喬就要從床上起身。

  「二姑娘，奴婢沒事，不就是挨了些巴掌，死不了的，」紅袖趕緊說道，「對了，奴婢還替二姑娘煎著藥，奴婢去看看，應該早就煎好了。」

  因為怕李雲喬擔心，紅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支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一步步離開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