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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03:23 作者: 冰塊兒
虞度秋輕輕攤手:「道林&mdot;格雷並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願望能成真的。當他意識到畫像可以為他承擔犯罪後果時,他才開始墮落的。而與此同時,畫像也察覺了,這位曾經善良的少年已經變了。」
「費錚想守護的是那個單純可憐的杜書彥,而非又一個自私狠心的自己。他的復仇之心原本已經在多年的守護中漸漸退居幕後了,可就在這時,杜書彥卻踏上了與他同樣的邪路,他多年的努力前功盡棄,也失去了唯一的信念。」
「既然最不願看到的事已經發生、無可挽回,他自然就變得肆無忌憚、為所欲為了。支撐他活下去的,無非就是復仇的念頭。眼看著復仇失敗,就乾脆自殺了。」
紀凜沉吟片刻:「或許不止是復仇。保護杜書彥,是他一生中做過的最大的一件善事,他以為起碼在杜書彥眼裡,無論他做什麼,都是個好人,沒想到最仇視、最憎惡他的人卻是他捨身保護的人,所以他才死得那麼痛快,好像萬念俱灰了一樣,否則他應該拉上杜書彥陪葬的。」
虞度秋笑了:「你還說我同情罪犯,自己不也為他們的罪惡找理由?」
紀凜切了聲:「我才不是為他們開脫,有一百條理由都不能抵消他們犯下的罪,分析罪犯的動機只是為了完善案子的來龍去脈。費錚再怎麼一廂情願地保護都無濟於事,因為杜書彥心中早已有了仇恨的種子,而種下這顆種子的,正是費錚自己。他們早晚要反目的。」
「狗咬狗,黑吃黑,這種戲碼我百看不厭。」虞度秋想拍手鼓掌,可惜打石膏的手完成不了這個高難度動作,只好拍了拍柏朝的大腿,「費錚或許都沒想到,他輸的原因居然是不夠自私。」
杜書彥的復仇之心是真,痛苦之情是真,對費錚的感情或許也是真,但在利益面前,統統得讓路。
「不管怎麼說,要不是他惟利是趨,費錚未必會重啟自己的毒品交易線,也未必會尋到柏志明這個老手協助他,我們更無法查出裴、杜、岑、包括你家之間的陳年舊案的真相。在那之前,費錚幾乎已經金盆洗手了。」紀凜頓了頓,「可能就像你說的,他有杜書彥這個精神寄託了,不執著於殺你了。」
虞度秋聳肩:「但他最終還是決定殺我,並且想折磨我至崩潰後再殺我,慘還是我慘。穆浩不在,我就直說了,要不是他生日那晚亂吹我是無所不能的神,恰好被監視他的費錚聽見,觸動了怒火,引發了舊仇,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所以歸根結底,這些事兒你得怪穆浩。」
紀凜一下就怒了,差點兒拍桌子:「你放屁吧!你就斷了條胳膊,穆哥可是被囚禁了十個月!你好意思說自己慘!」
柏朝也道:「這與穆浩說了什麼無關,費錚每年都燒畫,他對你家的仇恨最深也最執著,哪怕看起來暫時熄滅了,但只需一個小小的契機,他的復仇火山早晚會爆發。」
虞度秋被兩個人一左一右地反駁,一臉無辜地看向柏朝:「怎麼連你也幫著別人說我,我不慘嗎?」
柏朝的音量立刻低了下去:「我只是在分析,沒說你……」
「我不管,道歉。」虞度秋沒理也不饒人。
柏朝無奈,傾身抱了抱他,顧忌著他的胳膊,沒敢用力:「對不起,你辛苦了。」
虞度秋馬上又笑嘻嘻了:「你要是什麼事都這麼乖、這麼坦誠就好了。」
柏朝像腳下的兩條杜賓那樣,蹭了蹭他的臉:「再等我一段時間。」
紀凜沒喝青梅酒,牙齒卻酸得要死。
一個譎而不正的騙子,一個兩面三刀的間諜,智商加起來能碾壓整個平義的罪犯,談個戀愛怎麼變得像降智偶像劇里的膩歪小情侶?
他近期情路不順,越發瞧這兩人不爽,沒等虞度秋說出下一句打情罵俏,就先發制人:
「歸根結底還是因你而起,費錚發現穆哥與你的朋友關係、以及吳敏的背叛後,就改變了原先讓劉少傑逼迫吳敏,引誘裴鳴並下藥謀害的計劃,轉而殺了吳敏,只留下穆哥,就為了讓他親眼見證你的死亡、神的墮落,真是心理變態……」
「穆哥原本被他囚禁在江學小區的房子裡,後來柏志明出逃偷渡到緬甸,費錚讓他把穆哥一塊兒轉移過去,柏志明哪有閒工夫照顧,騙了個孕婦住在山上看管穆哥,自己壓根沒去過幾回。」
「緊接著就是你回國了。」紀凜道,「後面的故事,你基本都知道了,和杜書彥供認的差不多,我就不多說了,簡單補充幾個我們之前不知道的細節吧。」
其實也不多,他們早已掌握了大概的情況,只不過從杜書彥的角度來敘述這整樁案子,又有些新的發現。
比如,柏志明是費錚故意放跑的,他在緬甸的女友也是費錚安排的,目的就是為了監控柏志明,以便將來萬一東窗事發,起碼還有利用柏志明偷渡去緬甸這條後路,不得不說,費錚其實考慮得很長遠。
可他終究無法割捨自己強烈的復仇之心。
雨巷那一夜,當他從暗處進入路燈光下,就註定了他的暴露。
他或許也知道這點,所以後來的行動才一次比一次大膽惡劣,完全將犯罪當成了一場與虞度秋的博弈遊戲,樂在其中,毫不關心自己拽多少人陷入了泥沼,盡情地踩在別人屍體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