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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03:23 作者: 冰塊兒
    酒店大廳前的庭院內,石板路兩旁亮著小夜燈,數不清的小飛蟲繞著光飛。

    婁保國用蒲扇拍死了第十隻叮上他的大花蚊,撓著奇癢難耐的胳膊發牢騷:「這蚊子怎麼專叮我?」

    周毅掐了把他的肱二頭肌:「你肉最多,最年輕氣盛,不叮你叮誰啊?」

    婁保國悶悶道:「我不是最年輕的,大哥才是,你別說得他好像回不來了一樣。」

    周毅沉默片刻,難得對他道歉了:「對不起,我也希望小柏能回來。」

    但抹谷警方已經搜山一整天,搜索範圍覆蓋了爆炸發生地點的方圓兩公里內。柏朝背部受傷,失血嚴重,按理說不可能走那麼遠。

    「下午聽警察說……大多數痕跡都被雨水沖刷掉了,只剩下半山腰的大量血跡。」周毅咬了咬牙,按捺住鼻酸,「或許是柏志明把他打暈帶走了。」

    婁保國也往好的方向開導自己:「對,大哥好歹是他養子,就算遇上了,柏志明應該不會那麼絕情的。」

    「劉少傑也是他養子,還更聽話些,不也落得個替死鬼的下場?」虞度秋坐在庭院的花園椅上,喝茶賞景,仿佛背後長了耳朵,頭也不回地說,「自己最器重的養子背叛了他,協助警察去抓他,柏志明會手軟嗎?」

    婁保國聞言,心尖兒顫了顫,問周毅:「老周,你見多識廣,一般像柏志明那種毒|販,抓到了叛徒,會怎麼辦?」

    周毅抿住唇,神色凝重:「你最好別聽。」

    「沒事,你說,我承受的住。」

    「你能想到的最殘忍的手段,或許是他們最仁慈的手段。」虞度秋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視線長久地凝視著北方的連綿群山,「你見過柏志明怎麼處置敵人的,不是嗎?」

    婁保國一個激靈,想起來了----從朱振民的溺亡,到他們剛經歷的爆炸……都是讓人面目全非的死法。

    「那、那大哥他……」婁保國不敢想像下去。

    周毅不忍再聊這個話題:「先別想那麼多了,等警察消息吧。少爺,我去問問,送鎮定劑的人怎麼還不來,這都七點了。」

    「嗯。」

    虞度秋淺飲了一口普洱茶,撫摸著略燙的陶瓷杯,似曾相識的溫度似乎令他回憶起了某個人的體溫,目光迷失在了裊裊升起的白霧中,寂靜得宛如一尊雕像。

    婁保國見他出神,不敢打擾,只好用蒲扇拼命扇風趕蚊子,心想周毅說得大概沒錯,生命體徵越活躍的人,越容易遭到攻擊。

    連蚊子都能辨別出來,虞度秋現在的心是冷的,血是僵的。

    正想著,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招呼:「度秋。」

    婁保國回頭,瞧見是裴鳴,立刻站直了,不露聲色地緊盯著他。

    裴鳴徑直從他面前走過,來到庭院內,很有禮數地詢問:「我能坐嗎?」

    虞度秋給他抽了把椅子,微笑:「當然。」

    裴鳴沒有帶下屬,像是晚飯後出來閒逛的,坐下後瞥了眼酒店大廳內監視著他們的警察,低聲問:「一天了,這些警察怎麼還沒走?我們還怎麼出去找志願者?」

    虞度秋慢條斯理地給他倒了杯茶:「警察不放心,還在調查我們,過兩天應該就沒事了。」

    「我怕耽誤你實驗,你不著急就行。話說,柏朝還沒給你找到戒指啊?」

    「他被我派去做別的事了,裴哥怎麼這麼關心我的下屬?」

    「畢竟他曾經也是我的下屬,雖然時間不長。」裴鳴摸出一支雪茄,「介意嗎?」

    得到許可後,他便擦亮了一根火柴。橙黃的火光在微風中跳躍,在兩人眼中亮起一簇火苗。

    虞度秋注視著那簇火苗,冷不防道:「裴哥,你當初,為什麼要帶柏朝來我的十八歲派對呢?」

    裴鳴剛點燃雪茄,可能是抽急了,猛地嗆了一口,連聲咳嗽,順手摁滅了火柴:「咳咳……不記得了……怎麼?」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沒帶他來,或許現在情況就會完全不一樣。」

    「這真不像是你會說的話。」裴鳴平復了咳嗽,沉笑道,「我認識的度秋,一直走在所有人前頭,只會往前看,從不會像我這種普通人一樣,去反思過去發生的事。」

    虞度秋莞爾:「裴哥過謙了,你怎麼會是普通人,門口那些踩水坑玩的小孩兒、剛給我端茶的服務生,他們才是普通人。我們不能一邊擁有著他們十輩子無法企及的財富,一邊壓榨他們祖祖輩輩的勞動力,還一邊大言不慚地說他們跟我們是平等的吧。」

    裴鳴合上眼,呼出一口淡淡的煙云:「這話才像你。說真的,我時常分不清你到底站在哪邊。」

    「此話怎講?」

    「說你善吧,你和我們這些資本家好像沒區別。說你惡吧,你追求的好像又不是我們趨之若鶩的東西。度秋,你已經什麼都不缺了,還想要什麼?研究腦機接口那種東西,該不會真是想統治地球吧?」

    虞度秋朗聲大笑:「哈哈……統治地球有什麼意思,巨頭們都已經把目光投向太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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