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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03:23 作者: 冰塊兒
但是什麼,他們兩個都知道。兩年前的那起車禍,震動了虞家上上下下。
楊永健嘆氣:「考慮過和岑小姐定娃娃親是吧?」
「嗯……」
「太可惜了,如果她的兩個孩子還活著,女兒今年就五歲了,比你小四歲,倒是很合適。兒子比你小兩歲,也可以當玩伴。」
虞度秋鼻子一皺:「我聽說她兒子不愛理人,我才不要跟他玩。」說完想起人家已經不在了,這樣說人家壞話似乎不太好,虞度秋又很有教養地補充了句:「不過要是他求我,我也可以跟他玩。」
楊永健哈哈大笑:「少爺,交朋友不是這麼交的,你得用真心來換。」
虞度秋大大的眼裡滿滿的疑惑:「可我們老師今天說,只有掌控在手裡的,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我覺得很對呀。」
「那得分情況,乖乖。你讀的書、賺的錢,確實要掌控在手裡。可人的感情是不受控的,愛也好,恨也好,開心也好,難過也好,你能隨心所欲地切換嗎?不可能的,更別說掌控別人了。」
虞度秋還沒到理解愛恨的年紀,只知道今天的炸雞很好吃,嘴裡的糖很甜,他很開心,雖然在學校受欺負了,但也不算什麼大事兒,反正他的楊哥哥會保護他。
能不能掌控別人其實都無所謂,九歲的小朋友尚未萌生那麼大的野心,只希望這樣自由快樂的時光能持續得久一點。
最好是永遠。
車窗似乎沒關好,豆大的雨珠砸在了臉上,涼得虞度秋一哆嗦,悠悠睜開了眼。
目之所及,一片漆黑。
他揉了揉眼,確定自己睜開了。
「醒了?」一道近在耳畔的男聲及時阻止了他的猜疑,虞度秋抬頭,看見黑暗中隱約的輪廓,不禁長舒一口氣:「我還以為我瞎了。」
柏朝低笑了兩聲,嗓音清冽又溫暖,像雨天坐在室內的爐火旁取暖,給人感覺很舒服,很安全。
虞度秋動了動身子,才發現自己坐在他懷裡,頭靠在他肩上。
難怪聲音聽著那麼近。
頭頂傳來噼里啪啦的雨聲,似乎被某種防水的布擋住了,但仍然有幾滴漏網之魚落下來,他剛才就是這麼被吵醒的。
「我昏過去多久了?」
「不長,一個小時而已。」
虞度秋腦袋還有點暈,坐著回憶了會兒,猛然想起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立刻去摸柏朝的後背:「你受傷了嗎?」
柏朝仿佛有夜視能力,準確無誤地抓住了他的手,牽到唇邊親了下:「皮外傷,沒事。你感覺怎麼樣?」
虞度秋聽他說話的語氣,似乎沒什麼大礙,稍稍放心了,回:「還好,你手也太涼了。」
「這裡晝夜溫差大。」
「那就注意保暖……話說,這是哪兒?其他人呢?」
話音剛落,從某個角落傳來另一道聲音:「我們跟周毅他們走散了,這裡是個礦井,柏朝發現的,我倆一起把你們拖了進來避火,差點沒嗆死,還好火燒到一半下暴雨了,阿肯說得沒錯。這回算我們命大。」
虞度秋聽出了是紀凜的聲音,又聽他說「你們」,而且空氣中的異味濃烈得無法忽視,就知道穆浩也在這兒,忙問:「穆浩還好嗎?」
「不是很好。」紀凜的回答令人心一沉,「他太虛弱了,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剛吐了一回,還有點抽搐發熱,如果我沒猜錯,是鎮定劑成癮後的戒斷症狀……柏志明這個畜生,殺他一百次都不夠。」
最後一句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咬字微顫,聽得出包裹著多麼強烈的恨意。
從去年十月至今,整整十個月,被囚禁於暗無天日的牢籠中,在黑暗與飢餓中苟延殘喘,不斷地被注射藥物無力掙扎逃脫,絕望地感受著自己的精力、生命逐漸流失,從一名健壯的刑警消瘦成寸步難行的骷髏,逃出生天的希望日益渺茫。換作其他人,或許早已在這個等死的過程中崩潰發瘋、撞牆自盡,穆浩能堅挺地活到現在,精神依舊正常,說是奇蹟也不為過。
「我小時候被關過幾天小黑屋,到現在晚上睡覺還要開燈。」虞度秋自嘲道,「在意志力方面,穆浩比我強多了,還記得高中那會兒,我總是破壞校規到處闖禍,他堅持不懈地念叨我,我耳朵都快起繭了,實在受不了,只好妥協。慶幸他去當了刑警,有無數犯人等著他審問,終於讓我脫離苦海。」
「他當然比你強,穆哥比任何人都強,被他念叨是你的榮幸,說明他關心你。」小迷弟紀凜似乎完全忘了,現在隨便來個小孩兒都能掐死他身邊虛弱的穆浩。
虞度秋帶著笑意調侃:「情人眼裡出西施,理解。」
紀凜的語氣立刻慌了,想來臉應該也紅了:「你胡說什麼!閉嘴!有說閒話的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麼回去!」
他音量大了點,身旁休憩的人發出一聲微弱的低吟。
紀凜連忙收聲,小心翼翼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穆哥,我小點兒聲。」
那誠惶誠恐的語氣,仿佛病骨支離的穆浩跳起來威脅了他似的。
換作平時,虞度秋肯定要嘲弄一番,這會兒卻沒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