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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03:23 作者: 冰塊兒
    紀凜一愣,心底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鬼使神差地伸手撥開那礙事的頭髮,湊過去問:「你說什麼?」

    男人的另一隻眼也顯現在了微弱的光下,然後是鼻子、臉頰、下頜……幾乎消瘦成了一具骷髏,臉色青黑,但仍能看出面部輪廓。

    紀凜的手僵在半空,瞳孔急劇縮小。

    男人確實在笑,雖然嘴角已經因無力而垮下來了,但柔和的眼神藏不住淡淡的笑意,仿佛在凝視一位久別重逢的故人,又仿佛在見證一場命中注定的相遇。

    「……小……紀……」

    虞度秋取完了鑰匙,鑰匙圈套在手指上打著轉兒,順便吩咐守在門外的三人,先護送孕婦下山,他們剩下的三人護送一個半死不活的男人,怎麼著也該夠了。

    回到原先的房間門前,紀凜還在裡邊,蹲在男人面前,不知在幹什麼。虞度秋出聲喊:「小紀同志,過來拿下鑰匙,我可不要進去。」

    喊完半天,紀凜都沒回應。

    「紀隊?」虞度秋向前一步,突然發現,紀凜一向挺直的脊背深深地垮了下去,肩膀劇烈顫抖著,隱隱傳來壓抑的抽噎聲。

    虞度秋和柏朝對視一眼,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虞度秋安慰:「沒事,死了就死了,我們少帶一個人下山,還輕鬆點呢。」

    柏朝:「……」完全是無效安慰。

    紀凜背對著他們搖了搖頭,吸氣聲越來越重,越來越急,後頸忽高忽低,仿佛喘不上氣,喉嚨哽住了,說不出一個字。

    虞度秋終於察覺不對勁,沉聲問:「到底怎麼了?」

    紀凜很少笑,但更少哭。起碼從他第一次在怡情酒吧小巷的監控里看到這個警察起,直至現在,無論情況多麼艱苦,多麼絕望,紀凜從未流過一滴淚。

    不知該說是意志力驚人,還是要強到了自欺欺人的地步。

    他們耐心地等著,將近半分鐘的沉默後,紀凜終於緩緩轉過了頭----他的牙齒緊緊咬著顫抖的嘴唇,難以抑制的淚水從眼眶的縫隙中淌下,胸膛急劇起伏,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嘶啞地喊:「虞度秋……」

    被喚名字的虞度秋怔了怔:「我在呢。」

    「是……是他……」

    虞度秋有點迷惑,也有點聽不清,朝嫌棄的房間裡又走了兩步:「是誰?」

    紀凜突然像個失去理智的瘋子,一拳頭狠狠砸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狂亂而悲愴地嚎啕:「是他!虞度秋!是他啊!」

    「『他』指誰?你不說名字我怎麼……」虞度秋猛地剎住話音,仿佛預感到了什麼,歪歪斜斜的身子慢慢站直了,「你在開玩笑吧……怎麼可能……」

    「就是他……」紀凜抓著男人皮包骨頭的手,眼睛通紅,仿佛泣出的不是淚,而是滾燙灼痛的鮮血,「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立在門口的男人遽然定格,手指轉動的鑰匙圈沒止住慣性,飛了出去,啪地砸在牆上,嘩啦墜落,埋在了牆腳的一堆注射器中。

    作者有話說:

    是你們想的那個人

    第84章

    眼看著虞度秋也宕機了,此刻三人當中唯一冷靜的柏朝挺身而出,拾起地上的鑰匙,在滿屋臭味的環繞中,面不改色地走向被鐵鏈禁錮的男人,三兩下開了鎖,然後彎腰把人架起來。

    抬眸的瞬間,他隱約看見男人背後的牆上塗著一個了十字圖案。筆刷非常潦草,畫的人似乎是匆忙塗了兩筆,看不出究竟是十字架,還是隨性的塗鴉。

    紀凜情緒過於激動,巨大的驚喜與悲痛交加,腦子裡一片混亂,見到有人要帶走穆浩,下意識地拽住了柏朝,不讓他走。

    「有什麼話等回了酒店再說,這裡不安全,有一個疑似十字架的塗鴉,可能是王后設置的陷阱。」柏朝一盆鑽心刺骨的冷水潑上去,「你還想再失去他一次嗎?」

    紀凜全身劇烈一震,瞬間從失而復得的激動狂亂中清醒過來,立刻用衣袖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站起來的時候頭暈得踉蹌幾步,堅強地維持住了身形,吸了吸鼻子,說:「……我來吧。」

    柏朝沒客氣,單手就把人移交了過去。穆浩輕瘦得像一片枯葉,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斷。

    紀凜扶著他,一點實感也沒有。

    柏朝喚醒了這一個,走向另一個被震驚釘在原地的人,二話不說,扛起就走。

    虞度秋的雙腳突然離地,重心不受自己控制,危機感瞬間占據了空白大腦,也回神了:「你幹什麼?放我下來,我要去看看穆浩。」

    柏朝結實的手臂箍著他的大腿,快步往門口走:「放你下來可以,但你要先答應我,別急著敘舊,抓緊時間下山。」

    虞度秋氣笑了:「我是那麼沒分寸的人嗎?」

    「據我對你的了解----是的。」

    「……」虞度秋無可奈何,「好,我們先下山,其他的之後再說。」

    柏朝這才放下他,也不管後面的紀凜和穆浩如何,攬著他的腰往外疾走,迅速出了大門:「你馬上聯繫阿肯,讓他和其他人來山下接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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