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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03:23 作者: 冰塊兒
「他這麼說,你就信了?」
「不止他一個人說,所有人都那麼說,你不也笑我傻嗎?徒勞地相信他還活著。」紀凜的手指橫在鼻下搓了搓,仿佛很冷似地吸了吸鼻子,可現在分明是盛夏,「王后沒有留他活口的理由,他發現了他們的犯罪證據,又不可能道出其他緝毒警察的信息,對王后來說,他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活著是個隱患,死了才安心。」
紀凜低著頭,揉搓著自己的手指:「雖然你們都瞞著我,但我其實已經知道了----江學小區的那間出租屋裡,有穆哥的血跡,是吧?」
虞度秋沒作聲。
「他們可能對穆哥嚴刑逼供了……柏志明少了一根指頭,會不會是他們處罰的手段之一?那穆哥……」紀凜的手指被他自己搓得通紅,仿佛在滴血,「他這個人很老派,不愛用電子產品,喜歡用紙筆寫字,字好看,手也好看,聽說市局需要寫粉筆板報的時候,都是找他寫,如果他真的被……那我寧願他死在那條雨巷裡,少受點折磨。」
饒是虞度秋,在這樣的氣氛下,也說不出嬉皮笑臉的調侃話來,只道:「別自己折磨自己。」
「沒事兒,我承受得起……」紀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扭過頭不再去看那墓碑,「話說,咱們該走了吧?出來太久了,我還要回去再理一遍案子。叔叔阿姨今天傷神了,也該回去休息了,我去喊他們過來,最後和穆哥道個別。」他說完,便朝樹蔭走去。
虞度秋摩挲著手中的玻璃杯,望著他離去的清瘦背影沉默許久,輕嘆:「他現在是一具被責任感驅使的空殼,喪失靈魂了。」
柏朝封好了剩下的酒,回:「責任感也夠了,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多奇蹟呢。」
虞度秋低低地哼了聲:「死去的人不知在哪兒腐爛,我不允許活著的人也在我面前腐爛。」
他俯身,將酒杯與花束一塊兒擺在了墓碑旁,隨後抽出了兩支花。
紀凜帶著穆家夫婦重回墓邊,最後和空墓道了別,夫妻倆看到那兩杯無人喝的酒,眼眶又紅了一圈,說:「你們怕是再也沒機會跟他喝一杯了。」
「沒事的,我也不愛喝酒。」紀凜想必絞盡了腦汁,可說出的安慰仍舊無力。
孟蘭也不想再說這些傷心話,轉移話題道:「這花兒開得真漂亮,度秋,謝謝你。」
「花園裡隨便摘的,您喜歡,一會兒我讓人送些新鮮的過去。」虞度秋抽出手中的一枝花,遞給她,「月季代表幸福、光榮、希望。光榮留給穆浩,幸福送給你們。」
紀凜正出神地望著那塊墓碑上的名字,突然間,自個兒眼前一片雪白。
虞度秋笑眼彎彎地看著他:「希望贈予你,紀隊。我向你保證,我們會贏的。」
出園的時候,還是由穆浩爸媽領路。
夫妻倆入園時沉重的心情經過一通發泄傾訴,釋然了許多,虞度秋與他們並肩,時不時地說點俏皮話,老兩口被逗笑了好幾回。
紀凜和幾位保鏢跟在後頭,手裡拿著那支意外收到的白月季,左右端詳:「一朵花都能編出那麼多寓意,他可真行。」
柏朝搖頭:「不是編的,六月的花植冊上寫了,他看過,記住了。」
「……那他記性確實挺好。」
周毅突然發現了盲點:「小柏記性也不錯啊。」
「沒他好,也沒他心細。花園裡那麼多花,他獨獨挑了月季,酒窖里那麼多酒,他偏偏選了巴克龍。」
紀凜怔了怔:「他……特意選的?」
柏朝沒有說是或否,只道:「他真正的想法,從來不會掛在嘴上,你懂嗎?」
紀凜似懂非懂,訥訥點頭。
周毅感嘆:「小柏才來三個月,就把我花了十多年才領悟的道理想明白了,後生可畏啊。」
「是他自己告訴我的。」柏朝留給他們一個回味悠長的眼神,加快腳步,走到虞度秋身邊去了。
周毅:「……小柏剛剛……是在炫耀?」
婁保國:「瞎子都看出來了,那得意的表情!」
虞度秋剛和穆媽媽聊完,忽覺身邊多了個人,側目問:「有事?」
柏朝稍稍靠向他,低聲說:「回去我陪你喝酒,喝到盡興。」
虞度秋特意帶的酒無人共飲,正覺意興闌珊,聞言眼睛一亮:「好啊。」
「再陪你下棋,幾盤都行。」
虞度秋的表情凝住,立馬變成了懷疑:「你今天怎麼這麼殷勤?」
「想讓你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啊,只是掃個墓而已。」
「只是掃個墓而已。」柏朝學著他的語氣,「還要這麼多人陪著你,才有勇氣來?」
虞度秋危險地眯起了眼:「少猜我心思。」
「我猜錯了嗎?」
虞度秋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這兒不止埋葬了穆浩,還有幾位我們家的故人,包括當年綁架我的司機,我不可能開心得起來吧?」
柏朝的嘴唇碰了碰他的耳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