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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03:23 作者: 冰塊兒
「但是我去的時候,恰好看到他和吳敏一塊兒回家……我以為那是他女朋友,一時心虛怯懦,就躲起來了。早知道那是最後一次見他,我無論如何也該說清楚的……起碼,能好好說聲再見……」
他的話音越來越輕,最後消散在拂面而過的微風中。
早知道,早知道,可誰又能早知道呢?
一時怯懦,恐怕也不是真的怯懦,而是最後一次爭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親眼所見的景象打敗。
只能退縮。
賦予他勇氣的人,也是唯一能令他變成膽小鬼的人。
第75章
虞度秋捧著的月季被風吹落了幾片花瓣,輕飄飄地落到墓旁,純白如雪,更顯得那墓碑冰冷。
「穆浩不是那種人。」虞度秋忽然道,「如果他討厭一個人,可不會憋在心裡,他會明明白白地告訴你。」
紀凜呆呆地抬頭看向他。
虞度秋沖他一笑:「相信我,在被他討厭這點上,我比你有經驗多了。你被他罵過嗎?被他凶過嗎?被他扯著耳朵吼過嗎?」
「……沒有……」
「那他就不討厭你。」
「可他不願見我……」
「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不管這理由是什麼,應該都是為了你好。」虞度秋聳肩,「他的腦迴路太直了,根本不擅長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以前讀高中的時候,倘若我做了什麼讓他看不下去的事,他可不管我是誰,有多少人在場,照樣狠狠批評我,不會給我留面子。這麼一個人,竟然會找理由不見你,可知你在他心裡應該很特別,唔,起碼比我特別。」
紀凜愣了好一會兒,最終忍不住咧齒一笑,牙比臉白:「你什麼時候這麼會安慰人了?」
「實話實說而已。我認為你想多了,小紀同志,或許他根本沒察覺你的心思,畢竟他是個鋼鐵直男。」虞度秋朝他伸出空著的手,「但我很高興你對我說這些,感覺安心不少,暫時不用擔心你被收買了。」
「……你少為自己考慮會兒能死嗎?」紀凜重重拍上他的手掌,用力握住,借力起身。
虞度秋拽起了他,接著甩了甩被拍紅的手,遞到身後人面前,挑眉示意。
柏朝無言以對,伸手給他揉按。
紀凜沒眼看,剛要開口,又聽不要臉的虞度秋說:「人為自己考慮,天經地義。我可不是穆浩那種無私熱血的傻子,看多了警匪片,就放棄大好前程,去當個領死工資的小警察。」
紀凜惱了:「你說話注意點兒,警匪片也是我的夢想起點。」
「難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虞度秋嘖嘖道,「我小時候還看黑貓警長呢,也不妨礙我長成現在這樣啊。」
「……你對自己的認知倒是清晰。」
柏朝聞言,捏了捏他的手:「為什麼看那個?」
「你想知道?」虞度秋見他點頭,大方地回了,「算是治療手段之一吧,那會兒看到警察就害怕,醫生就想用動畫片讓我逐漸減少應激反應,還有人陪我一起看。」
「誰?」
「好像是孫醫生?還是我的心理治療師來著。」
柏朝垂下眼,繼續給他揉手:「挺有成效,現在不怕了。」
虞度秋:「怕是不怕,但看到那些穿警服的還是有點討厭。」
身著警服的紀凜:「……你好像不小心說出了心聲。」
「不談這些陳年舊事了。」虞度秋的話題說轉就轉,抽出了手,「去拿酒來。」
柏朝很快去而復返,捧來了一瓶紅酒,暗紅的酒液裝在墨綠的玻璃酒瓶中,交疊成一片漆黑。
虞度秋甚至準備了高腳杯,各倒了小半杯:「產自巴克龍酒莊,知道背後的寓意嗎?估計你不知道。」
紀凜:「沒你博學多識。我不喝,大白天的,誰會在這種地方喝酒?」
虞度秋壓根不理會,也並不覺得在墳墓前喝酒有什麼不妥,自顧自地說下去:「這個酒莊由孟德斯鳩為他的摯友而創辦,每當摯友出征時,他就會準備好美酒,為摯友送行,期盼他凱旋歸來。後來孟德斯鳩逝世,便由摯友的妻子傳承了這一習俗,所以,巴克龍酒因愛而生,既是友誼,又是愛情。請你和穆浩喝一杯,很應景吧?」
紀凜避過了這個問題,說:「我不喝,你給他敬一杯吧。」
虞度秋略露詫異:「喝一口又不會影響工作,這點面子都不給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不是朋友不朋友的問題。」紀凜躊躇了會兒,無奈道出實情:「我最近睡不好,在吃安眠藥,不能喝酒。」
虞度秋一怔:「什麼時候開始的?」
「姜勝綁架你那晚之後。」
也就是已經吃兩周了。
「是因為姜勝……還是因為王后那句話?」
「都有吧。姜勝死前對我做的那個鬼臉,反覆出現在我的噩夢裡,我都懷疑他的怨靈纏上我了,怪我沒救他出來。」紀凜接過了一杯酒,彎腰放到墓碑前,起身後,望了眼不遠處乘涼的穆家夫婦:「王后在電話里說……他殺了穆哥,那應該是真的了吧。我還沒告訴叔叔阿姨,怕他們聽了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