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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03:23 作者: 冰塊兒
穆家夫婦互相商量了會兒,同意了這個提議,於是暫且收起厚厚的紅包,說:「好,聽你的。小紀,坐過來點吧。」
這聲親呢的稱呼也將三人的距離拉近了些。
夫婦二人是做生意的,說不上大富大貴,但也小有資產,兒子又品學兼優,儀表堂堂,能力出眾,畢業後仕途也十分順利,從小到大沒讓他們操過心。
原本是人人羨慕的家庭,卻在那個雨夜破碎得四分五裂。
老來失子,白髮人送黑髮人,對父母來說永遠是最沉重的打擊,即便時隔近一年,看到穿著相似警服、年紀也和兒子相仿的紀凜,夫妻倆還是忍不住悲從中來,沒說兩句就紅了眼眶。
紀凜連忙遞去紙巾,蹩腳地安慰:「叔叔,阿姨,都過去了。」
孟蘭抹了抹淚,勉強擠出笑來:「讓你見笑了,我就是太容易傷感,看個電視劇也能哭得稀里嘩啦,阿浩以前總說我動不動就哭。」
紀凜怔了怔,垂眼掩藏住情緒,扯了扯嘴角:「他以前也這麼說過我,我那會兒總被教練罵哭。」
穆長風聞言,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手指著他:「原來阿浩說的就是你啊?」
紀凜倏地抬眼,呆呆地問:「他……提過我?」
「對啊,他讀大學的時候跟我們說過,有個同學體能跟不上,每次訓練都落在最後,被教練罵哭。」
「是我。」紀凜傻傻地笑道,「穆哥看我太可憐了,好心陪我訓練,後來我體能就慢慢趕上了,沒再被教練罵過,多虧了他。」
穆長風感慨:「一晃眼都好多年過去了。」
「是啊,畢業後就沒怎麼聯繫過了……」紀凜眼中的光一點點黯下去,「最後一次跟他吃飯還是在畢業典禮那晚,後來他工作太忙了,每次約他都沒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五六年了,誰能想到那是最後一次……」
他說到這兒,意識到這話不妥,連忙道歉:「對不起,叔叔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孟蘭輕拍他手背,安慰:「沒事兒,以後來咱家吃飯,阿姨親自下廚,你就當陪陪咱們老兩口了。」
紀凜又驚又喜:「真的嗎?不會打擾你們嗎?」
「有什麼打擾的,自從阿浩走了,家裡就冷冷清清的,如果你能常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就怕給你添麻煩。」
「不麻煩,怎麼會麻煩。」紀凜鼻子一酸,正要答應,接待室的門突然再度敲響。
「紀隊,你在裡頭嗎?沒有緊張到走不動路吧?那就給我開下門。」
「……」
這囂張又損人的語氣,除了某位大少爺還能是誰。
紀凜磨了磨後槽牙,露出一個歉意的笑:「我去打發他走。」
穆長風抬手攔住:「這是度秋的聲音吧?讓他進來吧。」
孟蘭露出笑意:「度秋也來了?這麼巧,我們一會兒還想去找他呢,好久沒見他了。」
聽二人這麼說,紀凜只好去給煩人的虞大少開了門,並賞了他一張臭臉:「有事?」
虞度秋今天穿了一身白,與他的發色十分統一,但再加上手裡捧著的一束白月季,色彩上亮眼得過頭了,宛如一顆上萬瓦的巨型燈泡,存在感強得叫人無法忽視。
紀凜鄙夷地上下掃量他:「我怎麼不知道你今天結婚?」
虞度秋莞爾:「好久沒聽到你的挖苦了,看來你今天心情不錯。」
被人挖苦還眉飛色舞,腦子指定有點毛病。
紀凜懶得理他,回頭對穆父穆母笑笑:「他帶了花給你們,很漂亮。」
「不,我是帶給穆浩的。」虞度秋搖晃了下手中純白無暇、明媚盛開的花束,「伯父伯母,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墓園離這兒不遠,我還沒去過呢,一直挺想去的。」
紀凜臉色微微一變,聲音迅速沉下去,低聲斥責:「去那裡幹什麼?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虞度秋毫不避諱,高聲道:「這有什麼,伯父伯母不會介意的,對吧?」
穆家夫婦無奈苦笑:「度秋就是這個性子,小紀,沒事的,去就去吧,阿浩一定也想見見你們兩個朋友。」
紀凜攥緊了拳頭,看了看二老,又看了看一派坦然的虞度秋,最終慢慢鬆開手指,緩慢而沉重地點了下頭:「……好。」
墓園距離新金分局約一小時左右的車程,虞度秋的兩輛車慢悠悠地開過去,到的時候大約午後四點,日頭沒那麼毒了,光線依舊明亮,一天中最溫暖的時刻。
墓園位於市郊一片平坦的空地上,視野開闊,清幽雅致。現在不是掃墓的旺季,園內幾乎沒有人煙,一塊塊方正的墓碑整齊而安靜地立著,目之所及,唯一的生命只有隨風輕晃的常青綠植,和在樹上停歇的幾隻小鳥。
一切都那麼愜意恬淡,可惜長眠於此地的人卻永遠無法感受。
「阿浩目前還是失蹤狀態,進不了烈士陵園,只能進公墓。」穆家夫婦邊說,邊在前頭領路。
園區之內又細分了好幾塊區域,彼此之間隔著等身高的灌木,如同迷宮一般,第一次來的人還真不容易找到方向。眾人跟在二老後頭,繞過一棵棵雪松銀杉,走了好一會兒,才在一塊墓碑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