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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03:23 作者: 冰塊兒
周毅苦笑:「紀長,我只是個保鏢,接觸不到這麼機密的核心業務,實驗室的進展都是少爺一個人在管,公司內部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有位吳先生給這個項目投了十億,說明前景應該很好吧。」
紀凜嘟噥:「他要是真能研發出治癒毒癮的設備,別說送錦旗了,我花光積蓄給他鑿個雕像都樂意。」
周毅欲言又止。
最終好心地選擇不告訴他,虞度秋大概只收純金的雕像。
台上播放的幻燈片和視頻紀凜事先檢查過,多是些枯燥的數據和看不懂的專業術語,然而經過虞度秋妙語連珠的潤飾,變得有趣淺顯了許多,連台下的初中生都能津津有味地聽下去,注意力從演講人的顏值逐漸轉移到了內容本身上,聽得連連點頭。
「難怪穆哥誇他厲害,把線索留給他,而不是我或者別人……」紀凜輕聲感嘆,「他是厲害,有錢,有才,有貌,有頭腦,做什麼都強。不像我……跟進案子大半年了,連個鬼都沒抓著。」
周毅聽見他在自言自語,但正逢一波掌聲雷動,沒聽清內容,腦袋湊過去問:「紀隊你說啥----」
就在此時,舞台光啪地一聲,毫無徵兆地滅了。
不只是舞台,整個禮堂突然陷入一片漆黑,驚呼聲截了掌聲的道兒,陡然爆發,夾雜著維持秩序的老師的大喊:「別亂跑!坐在位子上!一會兒就亮了!」學生們大多只覺得奇怪或驚訝,沒有多恐慌,以為是突發小故障,都聽老師的話乖乖坐在原位。
舞台上,虞度秋捏緊了手裡的話筒,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離開舞台邊緣。
禮堂的設備昨天剛檢查過,應當是萬無一失的,他也沒有使用大功率電器,不可能是跳閘。
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
是又一次警告?抑或是又一次刺殺?他不得而知,只知道這個時候,若是對方佩戴了夜視鏡,再借著學生們發出的大呼小叫的掩蓋,完全可以悄無聲息地靠近,從背後狠狠捅他一刀。
虞度秋退到了舞台中央,依稀記得舞台左手邊有個通道,直達後門,他憑感覺轉身九十度,朝那個方向邁開腿,可剛走出幾步,腿腳就仿佛被某種無形的枷鎖牽制住了,越來越沉重緩慢,到最後完全抬不起來。
黑暗宛如一張鋪天蓋地的幕布,侵占了他視線所能及的所有角落。
腦海中似乎傳來咔嗒一聲輕響,名為回憶的膠捲開始緩緩轉動,幕布上逐漸出現熟悉而久遠的畫面----陰暗而狹窄的小屋、絕望而痛苦的人臉、攢動而焦急的身影,如走馬燈般飛速掠過,越轉越快,最終統統扭曲成五彩斑斕的色塊,好似往他視網膜上潑了一層彩漆,於漆黑中看見了一片令人暈眩的光怪陸離。
他瞳孔逐漸放大,心跳如雷,想放聲大叫,可有人捂住了他的嘴,緊張地在他耳邊安撫著:「別怕,少爺,我不會傷害你……」
「砰!」
耳畔傳來一聲槍響,他聽見身後的男人發出一聲短促的哀吟,緊接著,捂住他嘴的手無力地鬆開了。
他終於可以出聲,可他的腦子卻突然一片空白,忘了要說什麼,洶湧的眼淚奪眶而出,他呆滯如一台機器,僵硬而緩慢地轉過頭----
男人不見了,所有的色彩也消失了,目之所及,是純白的房間,純白的病床,純白的病號服……卻不是穿在他身上的。
一道模糊飄渺、如同幽靈般的身影朝他伸出了手,拭去了他冰冷臉頰上的淚水。
那隻手很小,也很暖,觸碰上他的眼皮時,令他不由自主地顫了顫,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眼前所有的畫面隨著他的閉眼而煙消雲散,感知到的溫度也成了又一場神經質的臆想。
虞度秋無法忍受再度降臨的黑暗,急切地睜開眼,卻發現眼前依舊是漆黑的。他不斷後退,不知道襲擊會從哪個方向來,竭力維持鎮定,可顫抖的手拿不住話筒,「咚!」地一聲摔在舞台的木地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鈍響。
下一秒,余光中驀地亮起一簇耀眼而細小的光源,像手機的手電筒,晃動著急速朝他奔來。
虞度秋驚喜地扭頭,本能地想迎著光而去,可馬上又生出了一絲懷疑,猶豫半秒,終究轉身朝反方向邁開了腿。
然而他尚未掙脫心中的枷鎖,行動遲緩,跑路的速度完全不是來人的對手,對方很快就追上了他,迅猛地伸手扣住他的肩膀,用力將他拽向自己。
虞度秋的後背猛地撞上一片結實的胸膛,心臟隨之狠狠一震,同時仿佛聽見內心傳來嘩啦啦的巨響,囚禁他的回憶牢籠徹底碎裂坍塌,被活人的觸感和體溫真真切切地包裹住,重回現實人間。
那人眼疾手快地摟住了險些被撞倒的他,牢牢按進懷裡,附在他耳邊輕聲說:「別怕,我在。先離開這兒,跟我走。」
說是跟著走,可虞度秋完全是被強行擄走的,男人的胸膛緊貼他的後背,每一次呼吸,肌肉都頂著他。力氣也大得驚人,他一個健壯的成年男子,被對方像小孩兒似地圈摟著,雙腳幾乎沒怎麼沾地,就從舞台來到了後台。
禮堂的燈光由控制室調控,後台休息室則是不同線路,沒有受到影響,依舊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