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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8:03:23 作者: 冰塊兒
    電話里爆發出一陣嘰里呱啦的咆哮,虞度秋取出藍牙耳機拿遠了,指著花卉冊上的一株純白月季說:「上個月種在我臥室樓下、石子路兩旁的,是這個品種嗎?」

    洪良章看了眼:「是的,叫『婚禮之路』,象徵著幸福、光榮、希望。」

    虞度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知回想起了什麼,說:「寓意不錯,就種這個吧。」

    洪良章收起冊子應了聲「好」。

    虞度秋等了會兒,感覺紀凜冷靜了,接著塞上耳機,問:「你特意打電話就為了這事?案子沒有進展嗎?裴卓不承認你們就拿他沒招了?你們這專案組可以解散了啊。」

    紀凜不知說了些什麼,他又輕輕笑道:「你們辛苦我當然知道,我只是不在乎而已……怎麼就不是人話了,實話實說罷了,總比那些在你們面前唯唯諾諾、到網上拿鍵盤攻擊你們的人強吧。扯遠了,親愛的紀隊,我想問問,你們什麼時候能不監視我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少帶幾個保鏢出門?前幾天見市長,我的排場比他還大,多不合適。」

    電話打到一半,虞度秋偶然抬眼,發現洪良章仍站在原地不動,便不和紀凜開玩笑了,撿要緊事說完,掛斷後問:「有事?坐下說吧,您別累著。」

    洪良章誒了聲,沒客氣。

    如果整個虞家按陪伴虞度秋的時間長短來排名,虞度秋的父母加起來都未必比得過洪良章,當之無愧的虞家一份子,他若有事必然得聽一聽。

    「您可別勸我回心轉意。」虞度秋先把這種可能性扼殺了,「這次解除婚約,我已經被上頭兩位罵慘了,還好外公沒說什麼,看來他老人家終於放棄操心我的終身大事了,您和他差不多年紀,也享享清福吧。」

    洪良章苦笑:「老爺都不急,我急什麼,這事是杜小姐犯傻,您對外宣稱是自己單方面悔婚,保全她的名聲,也沒追究她的責任,夠仁至義盡了。杜總也真是,說好會向虞董解釋,結果壓根沒說清楚,倒讓虞董以為是您錯了,您也不解釋。」

    「他要是說清楚了,我爸媽和外公會怎麼想?他不敢拿自家的生意做賭注。願意主動解除婚約,就是以退為進,我沒指望他會實話實說。」

    洪良章嘆氣:「也是個人精。虞董不知道其中隱情,斥責你無可厚非,我可是了解前因後果的人,怎麼還能勸你吃回頭草呢?」

    虞度秋安心了:「這就好,還有其他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咱們的園藝師小余,回國後新招的那個,太不細心了。」洪良章皺起眉心,溝壑明顯,「我明明提醒過他不要種虞美人,你不喜歡,可前兩周採購的裝飾花里又出現了虞美人,種也就算了,還種不好,花頭斷了,這……多不吉利。」

    確實是小事,虞度秋沒放心上,調侃:「洪伯,你怎麼年紀越大越迷信了?在我身邊待久了不應該這樣啊。」

    「我也不想,但最近不是變故太多了嗎,我總擔心再發生點什麼,難免疑神疑鬼的。」

    「種虞美人沒什麼大不了的,夏天鮮花品種多,花商有時候也搞不清,混在一塊兒了,不一定是他的問題。不過既然讓你操心了,就開除他吧,反正家裡員工一向流動得快,直接通知就行了,這種小事不用經過我同意。」

    洪良章為難道:「我是想開除他,但小柏最近跟他關係挺好,我怕小柏不高興,所以來問問你的意見。」

    虞度秋的目光已經挪到花植冊上了,又重新轉回來:「他什麼時候交新朋友了?」

    「小柏閒著沒事會去花園逛逛,遇上過幾回,一來二去就聊上了。倒也沒有多熟,不用擔心。」

    虞度秋更奇了:「我擔心什麼?」

    洪良章微笑,一副瞭然的神態:「咱們少爺以前可從來不過問下屬的私生活啊。」

    「我只是覺得他不像愛交朋友的,也不像喜歡花花草草的……」虞度秋話音沒落,自個兒也意識到,這兩句還是在揣測柏朝的私生活。

    可不是個好趨勢。

    了解了別人的生活,便容易與那人產生情感上的聯繫、關係上的進展,他一向能避則避,除非實在避不開,比如長期陪伴在身邊的下屬,他往往會被動知曉他們的家庭情況和隱私愛好。

    主動詢問一個人的私生活,確實不是他的作風。

    某人挺厲害,竟令他的原則不自覺地動搖了,甚至有些不爽。

    他將這種不爽歸結為掌控權的流失----他收養的狗,當然只能對他一個人搖尾巴。

    虞度秋想了想,吩咐:「你讓柏朝去辭了他。」

    洪良章依言照做,沒過半小時,露台拐角的樓梯傳來蹬蹬蹬的急促腳步聲,一臉冷峻的男人快步上樓,沒聲招呼,直接質問:「小餘干什麼了?為什麼要辭退他?」

    虞度秋陷在鬆軟的布藝沙發里,歪著腦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兩條腿曲起,鮮橙色的絲質襯衣像一層熱烈陽光,鋪在他流暢優美的肌肉上,仿佛萊頓的《炙熱的六月》是以他為靈感而創作。

    「捨不得他走?」虞度秋懶洋洋地笑問,「和他關係這麼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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