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2023-09-04 18:03:23 作者: 冰塊兒
虞度秋搖了搖食指:「柏志明不過是那群人之一,單獨被綁著的那個人,是我。希望你在擔任保鏢期間記住一點:無論另一條軌道上綁了多少人,你都要首先確保我的安全。」
周毅在前排默默聽著,不敢插話,想起剛回國時虞院士對他的再三叮囑:「我就這一個外孫,他要是遇到危險,你可一定要保護好他。」
他當時很想回:其實吧,我在您外孫身邊當了這麼多年保鏢,深深覺得,最大的危險分子,恐怕是您外孫本人。
柏朝更不留情面,直接問:「你的世界觀里有『道德』兩個字嗎?」
「這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的道德,就像這個悖論,無論你選哪一個,都要背負道德的譴責。」虞度秋漫不經心地勾繞著自己的一縷頭髮,「作為商人,我當然選擇損失較小的一方----電車遇到阻力會減速,最多撞死十幾個人,而我被撞死的話,國內腦機接口研究至少減速十年,更別提什麼戒毒了。光去年,全國查獲的吸毒人員就達到了四十萬人以上。如果我能讓這四十萬人統統改邪歸正,會挽救多少人命?拯救多少家庭?你還認為我犧牲那十幾人保全自己是不道德的嗎?還認為我不把柏志明的線索交給警方是冷血的嗎?」
柏朝:「可現實是你以柏志明為餌,卻沒釣上任何大魚。他原本或許可以活下來,給警方帶來更多線索,你卻放任兇手殺了他,這損失算小嗎?」
「嘖,你還挺難對付。」虞度秋摁著太陽穴,苦笑道:「我承認,這件事上我的判斷稍有失誤,但我沒『放任兇手』,別把我想得那麼壞。我有派人去監管保護柏志明,可他還是莫名其妙失蹤了。如果兇手能在我的人眼皮底下劫走柏志明,那警察來一樣無濟於事。」
柏朝毫不買帳:「無論你怎麼解釋,我更認為你才是那個操作電車的瘋子,無論是兇手還是受害者,都只是你眼裡有意思的玩具。」
虞度秋一愣,緊接著流露出堪稱驚艷的神色:「我喜歡你這個比喻。」
周毅扶額,默默端起杯子,繼續喝自己的酒。
一個敢在百米高空徒手爬樓的傢伙罵別人是瘋子,一個被別人罵瘋子還特別高興,也不知道究竟誰更瘋。
如蓋的樹蔭後,被遮掩的房屋逐漸顯露出氣派的真面目,「壹號宮」三個大理石刻成的楷體字橫陳於入口,雕著繁複花紋的實心銅門有所感應,緩緩開啟,迎接幻影車頭的歡慶女神展翅而入。
虞度秋飲盡杯中酒,濕潤的嘴唇微微一勾:「不過,比喻還可以更恰當些:如果說兇手是潛伏在平義市的一條毒蛇,那我就是盤踞在平市上空的惡龍,蛇在龍眼裡不過是條蟲,不足為懼,但是,如果不止一條蛇,龍也有可能被圍攻而死。」
柏朝聽出了話外音:「你認為這三樁案子不是同一人所為?」
「只是猜測。」
「有什麼依據?」
「作案手法差別太大了,雨巷案中,吳敏是被割喉而死,手法乾淨利落,殘忍血腥,而且兇手還制服了一名身強體壯的刑警,我不認為劉少傑一介混混有這個身手和能力。真正的兇手絕對是個狠角色,他要殺柏志明、我二叔這樣的中年男人還不是像踩死螞蟻一樣容易?何必要下毒、偽裝成自殺?我覺得他不屑於這麼做。」虞度秋剛嚴肅了會兒,又嬉皮笑臉了,「你看,我有在認真思考如何揪出真兇,你還把我當幫凶,小柏眼狼。」
柏朝看他的眼神稍稍緩和:「是不合理,但這兩個兇手或許是同夥。」
「錯,我的猜測是三個。」虞度秋道。
周毅忍不住插嘴:「少爺,你的意思是殺害柏志明的,和殺害您二叔的,不是一個人?這……有可能嗎?」
虞度秋托著下巴,食指輕敲臉頰:「極有可能,柏志明的案子設計周密,兇手先讓他失蹤,然後溺水而亡,再讓警方從他體內查出致幻劑,證據鏈完整,怎麼看都像他自己吸食過量『墜機』了。在這個過程中,兇手是隱身的,犯罪手法非常低調。若不是我的錄音,警方恐怕不會複查這起『自殺』案,想查也沒線索。而二叔之死,太突然太高調,稍微一調查就能推斷出他被投毒了,犯罪手法很粗糙,兇手像是一時興起,抑或被逼無奈。」
周毅恍然大悟,一拍自個兒的大腿:「有道理啊!」
柏朝不解地問:「既然你的猜測是三個人,為什麼早上在會議廳里,故意誤導那群警察兇手是一個人?」
虞度秋無辜道:「我可從沒說過兇手是一個人,我只是說這三樁案子有關聯,如果他們連這層都想不到,還當什麼刑警?況且這只是猜測,我自己還有地方沒想明白呢。」
柏朝與周毅異口同聲:「什麼地方?」
「昨晚你告訴我,柏志明的屍體被發現時,身上帶著身份證,這個細節我之前不清楚。」虞度秋繼續指尖敲臉,「很奇怪啊,如果我是那個兇手,我會把柏志明身上所有能顯示他身份的東西統統拿走,再丟進海里,這樣即便柏志明沒被海魚吃掉,漂到了岸上,也已經泡成巨人觀了,警方得靠DNA檢測確定死者身份,破案進程會延緩,這段時間足夠兇手逃到外地甚至國外了。這處理屍體的馬虎方式跟兇手前期的周密安排相矛盾,我總覺得他故意讓警方迅速確定柏志明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