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1章 香草出嫁

  顧錦繡掰著手指頭算著日子：「明天後天都是大潮，咱們再去趕一次海，多賣一些蒜蓉生蚝。」

  小丫舔著顧錦繡給她買的冬瓜糖，猛勁兒地點著頭。

  ……

  第五天一清早，顧錦繡就去了香草家，今天是香草出嫁的日子，她用這幾天賣生蚝的錢給香草買了一對兒銀耳環，上邊雕刻了喜鵲報春的圖案，打算作為給香草添箱的禮物。

  香草家裡做了不少村里人，添箱的禮是單獨送給新娘子的，所以顧錦繡來到了香草待嫁的屋子裡。

  香草穿著一身紅棉襖，頭上蓋著蓋頭，坐在自己的房裡等著趙書桓來接，她的唇角都掛著笑，喜娘幫她梳妝的時候說，十里八村都找不到像她這麼俊的姑娘，趙書生有福了。

  「香草，我來了。」顧錦繡對著香草說。香草一把摘下蓋頭：「你可來啦，我等了你好久。」

  「看，我在城裡買的，你喜不喜歡？」顧錦繡把紅布包著的銀耳環給了香草。

  今天香草耳朵上只有一副銅耳環，聽說趙書生家裡窮沒有像樣的聘禮，她的後娘也沒有給她準備什麼陪嫁，所以顧錦繡特意選了銀耳環給閨蜜充充面子。

  「這也太貴重了，你都還沒有……」香草說著，感動得熱淚盈眶。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行哭，我幫你戴上。」顧錦繡笑著給香草換上新耳環。

  兩人在炕上聊著天，在另一頭，柳樹村村口，趙書生穿著青袍身上繫著大紅花，坐在驢車上往白頭村走來，身邊還跟著吹喇叭、嗩吶的隊伍。

  今天是他娶親的日子，可是他臉上並沒有多少笑容。

  曾幾何時，香草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姑娘，哪怕衣服上一身補丁，也掩蓋不住少女的明艷照人。

  可惜，自從他進了一趟城，見到朱老爺家的小姐，再看香草就覺得她寒酸卑微一身的鄉土氣。

  可惜定下了婚約，趙書桓惱恨地握緊了拳頭。朱家小姐已經答應了他，可是朱老爺不知道從哪打聽到了自己有一個青梅竹馬。

  確實，這幾年他一直承蒙香草照顧，束脩都是靠香草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不光如此，香草為了讓他安心讀書還背地裡幫著家裡幹了不少活，那一雙手也變得粗糙不堪。

  可是夫子說了，他是讀書種子，他日必然高中入朝為官，一個村婦怎麼配站在他的身邊，也只有朱家小姐這樣的大家閨秀才能成為他的妻子！

  朱老爺知道了他和香草的事，還特意給了他十兩銀子讓他早日完婚，並且說以後他讀書的錢朱家包了，但是那怎麼比得上成為朱家的女婿！想到這，趙書桓的臉色變得晦暗不明。

  驢車進到了白頭村，趙書桓迅速換上一副笑臉，不少孩子們圍著他，趙書桓也大方地灑下大把銅錢讓孩子們搶奪，討個好彩頭。

  香草已經收拾停當，老遠的嗩吶聲傳了過來，她有些緊張地抓緊了手帕。

  顧錦繡拍了拍香草的手：「別慌，今天你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這句話給香草逗得忘記了緊張，她笑著輕輕掐了顧錦繡手背一下：「就你皮，人家怕死了你還來逗我。」

  喜娘說：「娘子，時辰不早了，要去正屋拜別雙親了。」

  香草她爹和後娘坐在正屋的炕上，香草蒙著蓋頭跪在蒲團上端端正正磕了幾個頭，後娘假惺惺哭了兩聲便讓人送香草出門。

  門外的鞭炮聲響了起來，送親的人都來到院子裡看熱鬧，顧錦繡也跟著人們走了出去，她看到帶著大紅花的香草被喜娘領著，將大紅花的絲帶交給了新郎。

  顧錦繡見到新郎，果然看上去斯斯文文像個讀書人的樣子，不過以她的閱歷，她覺得這個趙書生臉上的笑容並未達到眼底。

  好像是注意到顧錦繡在看著自己，趙書桓拿出來幾個紅包給了這些圍在香草身邊的女孩子。

  「你們都是香草的好姐妹，一點心意不成敬意。」趙書桓溫雅地說到。

  這些村姑們哪裡見過這麼文質彬彬的讀書人，大家接過紅包對趙書桓誇讚起來，也有不少人酸溜溜第說香草不知道修了幾輩子的福氣。

  只有顧錦繡看著香草，默默為她捏了一把汗。

  迎親的隊伍越走越遠，漸漸遠離了白頭村，村里人看完了熱鬧紛紛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當晚，楊柳村里也是一片熱鬧，他們的熱鬧不是老趙家娶了新人，而是新娘子被打了！

  打她的不是別人，是從城裡趕來的朱家小姐。

  「你一個村婦憑什麼當阿恆的妻子，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樣子。阿恆就是重情重義，念你這麼多年的辛苦才娶了你，我要是你早就自請下堂了！」

  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不帶髒字的說著最惡毒的話，香草看著站在一旁像沒事人一樣的趙書桓。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的眼睛剜下來！」朱小姐帶來的丫鬟看著香草漂亮的臉蛋，上前就給了她一巴掌：「這一巴掌給你漲漲教訓，讓你知道什麼是尊卑！別以為我們小姐是好性子，就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

  「阿恆.」香草有些茫然地看著趙書桓，似乎在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書桓伸出手，那是一雙讀書人的手，十指修長，乾淨而溫暖，但是這雙手扶住了朱小姐的肩膀：「明月，你消消氣，彆氣壞了身子。」

  看到明月一臉嬌羞，香草哪裡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的眼圈一點點變紅，手被幹活凍出了凍瘡她沒有哭，剛才被罵也沒有哭，甚至被丫鬟打她也沒有哭，現在她的眼淚像銀線一樣落了下來。

  怪不得阿娘說女人一輩子就是苦命，直到死了那一刻才能把上輩子欠下的債還乾淨，自己天天拼命幹活，也許就是上輩子欠了趙書桓的吧。

  趙書桓不敢看香草傷心欲絕的臉，他背過身子，小心攙扶著朱家大小姐離開了喜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