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木秀於林

  帶著兩艘蒼山船在須彌島水道東端巡弋的仲冬生，看到林旭的船隊返航後，立即迎了上去，上到了「海燕」號去拜見林旭。

  「回稟大人，高麗水師兩艘龜船和六艘板屋船已被我軍擊潰，焚毀龜船兩艘，板屋船一艘，重創板屋船兩艘，餘下三艘板屋船逃到了石和浦，現在被我們堵在碼頭上。我部一艘唬船被重創，陣亡官兵二十一人，受傷二十七人，失蹤四人。」

  見面後，仲冬生就對著林旭匯報導。

  孫振英倒抽一口涼氣，他知道仲冬生手下只有兩艘蒼山船和八艘唬船，這些小船居然打敗了高麗水師八艘大型戰船？

  更令人吃驚的是，居然還焚毀了三艘，重創了兩艘，這是怎麼做到的？

  林旭倒是一點也不吃驚，反問：「特種彈耗盡了？」

  仲冬生無奈地點點頭，「是啊，若是特種彈充足，狗日子一艘都跑不掉。屬下已經派船回營地取了，下午就能運到，到時候把那三艘板屋船也一起幹掉。」

  林旭沉思片刻，搖搖頭，「那三艘板屋船先留著，它們不出海就不去動它們，出海就打回去。」

  「為何？」

  林旭面色有些凝重，低聲道：「水師北營目前的戰績已經很出眾了，若是再大些，讓平島的其他水師如何自處。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不得不防！」

  林旭的話語給興奮中的仲冬生和孫振英潑了一盆涼水，讓兩人瞬間冷靜下來。

  至於孔俊，林旭算是發現了，這傢伙就是個擅長搞陰謀的，這個情況他已經考慮到了，對於林旭此刻的話語，沒有絲毫的驚訝，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樣子。

  林旭又對著仲冬生問：「這裡的戰鬥匯報總兵衙門了沒？」

  「還沒有。」

  「今天傍晚時分，派遣一艘鷹船回平遼灣，向沈大人匯報，我部與高麗水師在須彌島水道爆發激戰，焚毀敵船三艘，重創六艘，我部傷亡慘重，損失海滄船四艘、蒼山船兩艘，唬船四艘、沙船九艘。」

  林旭詳細講出了需要上報的己方損失，這下子不僅仲冬生和孫振英不解了，孔俊都有些懵了。

  水師北營在兩場海戰中雖然傷亡過百，但真正損失的戰船就一艘唬船，林旭卻一下子報出了十艘戰船和九艘沙船！既然報了戰損，就意味著這些戰船不能再出現了，難道這些船都要藏起來不成？

  「高麗水師連敗孔天成和尚可喜，我們的損失不多報些，別人怕是會不信，就算黃總兵核實了我們沒有說謊，到時候也會遭人記恨。打了勝仗還要被孤立，這樣的虧本買賣咱們不能幹！」

  林旭道出自己的擔憂，其實說這個時候，林旭心裡是在罵娘的！

  仲冬生、孔俊、孫振英三人聽了也有些黯然，他們都是混跡軍營多年的老兵了，知道林旭所言並非危言聳聽，而是實實在在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我軍以超過一半的損失擋住了高麗水師，雖然還會惹來一些人的嫉妒，但畢竟不會那麼突兀。至於報損的九艘戰船和九艘沙船，三艘唬船留在須彌島東南沿海隱蔽待命。如果須彌島上有民眾希望撤離，就派船將他們接出來，這三艘唬船負責保護……」

  孔俊插話道：「大人，送往哪裡？咱們營地嗎？這幾日從鐵山接回來的百姓已經超過了兩千人，已經超出咱們營地的承受範圍了，不能再接人了。」

  林旭從盔甲內襯裡拿出了親手繪製的簡易地圖，點著登州東端，開口道：「須彌島上百姓將送到這裡，尋山後所！」

  說到這裡，仲冬生頓時明白了，林旭手中還有從馬良家中搶來的數百畝地契呢！林旭這是準備把這些百姓安置過去種地！

  林旭知道孔俊和孫振英兩人還不知情，便開口解釋道：「此前平定劉興治兵亂的時候，從亂兵手中繳獲了一些地契，就在登州的尋山後所，這次收攏了這麼多百姓，正好安置到那裡去種地。

  老孔，待會你乘船回營，從營中挑選一千名百姓，帶足糧食；再找帳房老張，取我院中囤積的種子，每個種類的種子取走七成，留下三成。而後前往須彌島東南沿海等待與我匯合。」

  「大人，你手中的地契也就四五百畝，怕是安置不下這麼多的百姓。」仲冬生擔憂地說道。

  林旭微微嘆息一聲，開口道：「糧食省著點吃，我會儘量多購買些糧食。」

  孔俊和孫振英相互看了一眼，雙眸中滿是好奇和驚訝。

  孔俊來到水師北營的時間早些，知道林旭待人親善，對待士兵嚴厲而豐厚，但也沒想到林旭會對一群不相識的百姓如此上心！

  突然間，孔俊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

  難道大人……

  不敢往下想，孔俊自己都被這個大逆不道的念頭驚出一身冷汗，趕緊壓下這個念頭。只是這個念頭卻如同生了根一般，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讓孔俊很惶恐，卻又有一絲絲的期待。

  林旭沒有注意到孔俊雙眸中閃過的精光，繼續在進行部署：「待會靠岸後，趙文宇帶步軍二哨跟我前往尋山後所。老孔，你回去帶百姓的時候，讓梁紅恩抽調八十人到須彌島參戰，暫時交由王坤指揮。」

  「冬生，我離開之後，你暫任須彌島水道的前線總指揮，作戰方面你負責海上，陸上作戰由王坤負責，你們的任務是警戒和威懾，如果韃子又從高麗那邊借來了大量戰船，你們就主動躲避，到須彌島南部接上步軍撤離，不要與韃子硬拼。」

  「屬下明白了。」仲冬生鄭重地回答道。

  昨天讓自己單獨指揮一支分艦隊在須彌島水道防備，現在更是將這裡的臨時大權交給了自己！這份信任讓仲冬生很是感動，要知道一個半月前，他還只是個坐冷板凳的破船船長。

  「如果黃總兵或沈大人問起，你便說我追敵去了。反正我年輕，衝動行事也是正常現象，兩位大人不會懷疑。」

  林旭的這個藉口雖有些無賴，但很是適用，尤其是在沈世魁眼中，林旭還有個「憨貨」的人設。

  「好了，老孔直接搭乘鷹船回營，速度要快，動靜要小，儘量不要驚動平遼灣的其他水師。」

  孔俊拱手領命，開口道：「大人，既然如此，我可帶船隊直接走平島西側，繞開平遼灣，屆時在大和島以東海面與大人匯合。」

  林旭看著地圖，思考片刻，開口道：「可以，儘量今天天黑之前能夠匯合。如果匯合的時候是晚上，你打五支火把，我打七支火把，作為接應信號。」

  「屬下遵命。」

  「好！出發吧，路上當心！」林旭拍了拍孔俊的肩膀，叮囑道。

  「大人放心。」孔俊拱拱手道別。

  「海燕」號上的旗手已經把船隊中的鷹船呼喚過來，孔俊直接通過繩索跳幫到了鷹船上，站在鷹船上對著眾人揮了揮手，便指揮著鷹船加速離去了。

  林旭看著遠去的孔俊，有些失神，在崇禎四年走出這樣的棋，實則是很有風險的。但時間緊迫，已經容不得林旭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