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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7:57:44 作者: 梁舟飲
「好。」
剛切斷通話,側手邊發出「骨碌碌」的一聲響,周苓也抬頭看去,登時愣在原地。
就在發出打鬥聲方向的巷子口,一個穿著深色衝鋒衣,帶鴨舌帽的瘦高男人走了過來。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雪,從下午開始,天就一直陰沉沉著,現在更是黑。那個人仿若從黑暗裡走出來行者,速度並不快,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悠閒,卻給人一種壓抑強勢的揣測。
一粒不大不小的碎石子滾到周苓也腳邊,剛才就是它發出的響動,如同馬前卒、急先鋒。
人在緊張時刻,大腦會有千萬種可能性解析。周苓也在這一刻下意識聯想到「毀屍滅跡」和「斬草除根」幾個危險詞彙,心臟頓時抽筋,恐懼感隨著血液一寸寸凍住身體,讓她一時不得反應。
那個人一腳踩出夜色,半個身子跨進光線里,但他帶著鴨舌帽,衝鋒衣的衣領也被拉鏈鎖得很高,幾乎看不見什麼特徵。
唯一能看見的,只有他鋒利的下顎線,以及沾染血跡的右手骨節。
血讓周苓也回過神,看了恐怖片似的尖叫了聲,加緊手臂,猛地轉身向出口跑去。
避免降低速度,她甚至不敢回頭看,身體自主的照著記憶一鼓作氣跑到南校門對面的馬路,她才因為心肺的巨大壓力停下來鬆口氣。緊張回頭掃了一圈,身後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校門口的保安恰好無所事事在門前做著熱身運動,看見她之後,揚聲問:「同學?」
周苓也不待氣喘勻了,看著行車過了馬路,艱難地對保安說:「後面有人追我,穿深色衝鋒衣,戴個鴨舌帽,男的。」
「有人追你?」保安狐疑地打開超大瓦數的手電四處照照,「沒有啊?」
等了五分鐘,依舊沒有人過來,周苓也心想是不是自己跑太快,甩掉了。
最後在保衛處登過記之後,周苓也被送到了寢室樓下。
宿管阿姨從值班窗口裡看到是保衛處的車把她送回來的,嚇得不輕,趕緊從值班室出來,拉著她問:「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周苓也微笑著搖了搖頭,回到安全的地帶就如月亮對地球的吸引力,驚懼感夜潮般襲來,她像顆近岸的礁石一般被無奈地淹沒。
無力解釋,她勉力說:「沒事,就是有點不舒服。」
她看不見自己略微蒼白的臉色,但從宿管阿姨的反應可以得出自己狀態確實不好。宿管阿姨憂心地叮囑幾句,目送她上樓去。
上到四樓,拍響木質寢室門,拖鞋擦過石地板的聲音滑了幾秒後戛然而止,見張美玉拉開門,「怎麼現在才回來?」
「嗯。」周苓也帶上門,直接走回自己的床位,將一路都緊緊抱著甚至快要遺忘的一捧洋牡丹平放到桌上。
張美玉:「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還好。」人在驚嚇之後應該有三個階段,恐懼——後怕——沉默,周苓也現在就在最後的沉默階段,她知道自己應該像室友解釋一下,最好叮囑她們也多注意,但她現在感覺四肢百骸都有一種超額消耗的虛脫,沒有一丁點力氣來苦口婆心。
「有點不舒服,我先睡了。」沖了熱水澡後,身體從被嚇到手腳冰涼走向另一個火熱的極端,周苓也簡單說了句後爬上|床,張美玉走去關了燈。
今晚寢室似乎格外安靜,十點還沒到,關燈卻無人抱怨,只有些窸窸窣窣的響。
半夜,周苓也發起低熱,渾渾噩噩地做夢。夢裡,她站在燈光閃爍的路燈下,很多散開圍巾的女孩兒擦過她的肩膀,慘叫聲更迭不斷,一浪高過一浪,她卻像好奇的貓一樣,邁著腳步往前查探。
走到巷口轉角的時候,光線一下就啞了,一個黑色的高大人影忽然蹦到身前不遠處,不規則的石子滾到腳邊。她低頭看了一眼,再抬頭,就見對方跨在微光里的嘴唇勾起了詭異的弧度。
路燈黃澄,照在那人皮膚上卻淺了幾分,由此可見他應該膚色極白,像一管裹了黑色膠條的白顏料。
接著他嘴唇開開合合,周苓也卻聽過不到他說了什麼,只是她開始瘋狂奔跑,沁涼寒風刀片般擦過耳廓。
就在她看見南門保衛處亮起的白光時,脖頸忽然被一隻強健的胳膊鎖住,眼角斜上方歪豎一柄錚亮的短刃。
普適於所有罪案片兇手的滄桑男音從她耳邊鑽進深處,「你跑不掉的——」
刀尖刺來的一剎那,周苓也驚駭地瞪大雙眼。
然後夢就醒了。
「苓也?」張美玉站在床下掀開她的床簾一角,疑惑地看著她,「做夢了,嚇成這樣?」
周苓也抱著膝蓋坐起來,意識到眼角有些冰涼的淚,真是被夢嚇到了。不過那個夢也太真實了,她醒了都還心有餘悸。
張美玉放下床簾,「剛才聽你喊救命,什麼夢這麼嚇人?」
周苓也思索幾秒,下了床,看見謝曉雲和祝雙雙的位子已經沒人,然後把昨晚遇到的事和張美玉簡單說了一遍。
「我就說昨晚你回來感覺不對呢。」張美玉表情驚異,拍了拍她的肩,「我還以為你遇到什麼色狼了,但看你的表情又不太像。害我擔心一晚上,差點報告輔導員了。」
「不好意思啊。」頓了下,周苓也說,「我感覺,是不是報警的時候被他聽到了?難怪警察姐姐叫我趕緊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