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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揣測

2023-11-09 20:55:16 作者: 庚新
  官道上戒備森嚴,巡邏的民壯更是往來頻繁。

  楊守文在抵達遭遇伏擊的地方時,發現那些武僧的屍體已經被人拉走,但仍有官軍守在道路中央。負責巡查的官軍軍官,楊守文也不陌生,正是那個王海賓。

  不過,看到王海賓在,楊守文卻蹙起眉頭。

  他策馬上前,「十七郎,你怎在這裡設立關卡?」

  此前,他叮囑楊茉莉,讓他到了長洲後,找王海賓圍困普會寺。可現在王海賓出現在這裡,也就是說那包圍普會寺的官軍另有指派,也可能是根本沒有行動。

  王海賓連忙躬身行禮,「征事郎,我是奉刺史之命,在此守衛。」

  「那崔刺史派何人包圍普會寺?」

  王海賓一愣,搖搖頭道:「這個末將就不清楚了……末將只知道,刺史傳令命我率本部兵馬在這條路上警戒。其餘事情,非末將所能知曉,還請征事郎勿怪罪。」

  楊守文下了馬,站在路中央。

  他向周圍看了兩眼,沉聲道:「崔刺史還有別的吩咐嗎?」

  「那倒是沒有,只說若見到征事郎,務必要保護征事郎安全返回長洲縣。」

  原來,這支兵馬候在這裡,是等楊守文前來。

  楊守文點點頭,「那刺客的屍體呢?」

  「已經被送往縣衙。」

  「如此,立刻召集兵馬,隨我回縣城。」

  「喏!」

  王海賓忙領命而去,楊守文則再次上馬。

  一行人很快來到長洲縣城外,不等他們進城,就見薛崇簡縱馬飛馳而來,在楊守文面前勒住了戰馬,而後在馬上微微欠身道:「征事郎,崔刺史、高舍人以及狄縣令命我在此等候,言征事郎若回來時。請你立刻前去縣衙,他們在縣衙等候。」

  狄縣令?

  楊守文愣了一下,輕聲道:「二郎,哪個狄縣令?」

  薛崇簡笑道:「當然是狄國老二公子。崔刺史早已得到密旨,在狄縣令抵達之後便傳旨與他。聖人有旨,命狄縣令行長洲縣令之職,並且敕令他就地組建武騎團,拜蘇州團練使一職。」

  「哦?」

  楊守文感到有些吃驚。不過很快的,他就想通了這其中的玄機。

  狄仁傑有三個兒子,長子狄光嗣在年初以戶部員外郎行淄州刺史,也是狄仁傑諸子之中,能力最為出眾的一人。不過,除了狄光嗣之外,他另外兩個兒子……

  楊守文在洛陽的時候,就聽說狄仁傑的小兒子狄光昭在魏州惹得天怒人怨,當地人甚至因為他,把當年為狄仁傑建立的生祠都給毀掉。可見狄光昭惹下了何等麻煩。據說,奉宸衛大將軍李元芳奉旨親自前往魏州,把那狄光昭給捉拿歸案。

  狄仁傑入上陽宮,苦苦懇求,武則天才赦免了狄光昭的死罪。

  可如此一來,狄家只剩下一個狄光嗣,難免實力單薄。此次赴蘇州尋找皇泰寶藏,又恰逢王元楷被害,狄仁傑就想要趁機把狄光遠推上去,以增強狄家的實力。

  誰都知道。這皇泰寶藏一旦起出,就是大功一件。

  再加上其他人的協助,萬一狄光遠能夠偵破王元楷被殺的案子,也就是錦上添花。

  只要狄光遠能夠安分守己。保證長洲不出亂子。

  楊守文預計,用不得一年,狄仁傑就會設法讓狄光遠返回神都,入三省六部就職。

  那樣的話,他日狄仁傑就算歸西,狄家內有狄光遠。外有狄光嗣,也能夠撐起一片天空。

  想到這裡,楊守文忍不住笑了。

  他沒有見過狄仁傑,可是從這件事情上,他還是能夠感受到,狄仁傑身上的煙火氣息。終究是逃不過家人親情……狄仁傑身體不好,所以才會如此為狄光遠謀劃。

  他當下點頭,「既然如此,二郎前面帶路。」

  薛崇簡答應一聲,領著楊守文直奔縣衙。

  來到縣衙後,兩人在門外下馬,自有僕從把兩人的馬匹牽走。楊守文跟隨薛崇簡直奔前衙大堂,還沒等他走進大堂,就聽到那大堂之上,一陣喧譁和吵鬧聲。

  在大堂上,跪著一排僧人。

  為首兩個,對楊守文而言倒也不陌生,正是昨日在普會寺山門外和他打過交道的普會寺知客僧法言。法言身邊,是戒律僧法慧。而兩人身後,還有十餘名武僧跪在堂上。

  「縣尊明鑑,我等確實不知神慧長老的去向啊,貧僧冤枉。」

  「是啊,貧僧不過是戒律僧,怎可能管得住法師去向?他走的時候,更沒有與貧僧知曉。」

  「請縣尊明鑑!」

  大堂上,燈火通明。

  狄光遠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在他的上首,則端坐高戩、崔玄暐和李隆基三人。

  而在狄光遠的下首,則坐著周利貞和裴光庭。三班衙役站在兩邊,手持水火棍肅穆而立。

  狄光遠一拍驚堂木,厲聲喝道:「都與本官閉嘴,亂亂鬨鬨,吵吵鬧鬧,休怪本官治爾等咆哮公堂的罪名。全都不許說話,本官問你們,你們再一一與本官回答。」

  楊守文眸光一凝,旋即看了薛崇簡一眼。

  就見薛崇簡朝他點點頭,邁步走進了大堂。

  「縣尊,楊評事回來了!」

  「啊,青之回來了?」

  大堂上,狄光遠等人紛紛起身,楊守文則邁步走進堂內。

  他朝那些僧人掃了一眼,而後上前躬身一揖,「縣尊今日抵達長洲,下官因故未能前去迎接,反而給縣尊惹來麻煩,還請縣尊恕罪。」

  狄光遠道:「征事郎哪裡話,本官也是才得了聖人旨意。

  未曾想這長洲竟混亂如斯,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膽敢襲擊朝廷命官,真是罪不容恕。青之,你可還好?方才本官聽聞你遭遇襲擊,也著實是被嚇了一跳呢。」

  狄光遠顯得很熱情,倒是讓楊守文感到有些吃驚。

  他連忙道謝,又向其他人行禮問好。之後才在狄光遠的安排下,在裴光庭身邊坐好。

  「青之,本官得到你遇襲的消息後,立刻請崔刺史派遣兵馬。包圍了普會寺。

  不過,那普會寺住持神慧卻聞訊逃走,本官只得將這些僧人拿下。」

  楊守文再次向狄光遠道謝,目光旋即落在了法言和法慧兩人身上。

  「不知這些妖僧,可曾問出口供?」

  「楊評事。冤枉!」

  法慧大聲喊道:「貧僧等人不過是寺中掛職,那管得長老去向?長老去了何處,我等確實不知,還請楊評事明鑑。」

  「大膽!」

  楊守文厲聲喝道:「今在公堂之上,縣尊未曾讓你開口,爾何以敢大聲喊叫?」

  說著話,他起身向狄光遠一揖,「此等妖僧,不知朝廷律法,膽大包天。為正公堂威嚴。還請縣尊予以責罰,當掌嘴二十。」

  狄光遠聞聽,立刻道:「正當如此,來人,掌嘴。」

  兩個差役上前,其中一人把那法慧死死抱住,另一個差役則手持竹板,上前啪啪啪一陣抽打,打得那法慧滿臉是血,慘不忍睹。行刑之後。差役退下,法慧倒在地上發出痛苦**。而在他身邊,知客僧法言則面色如紙,身體瑟瑟發抖。

  不僅是法言。還有其他的僧人也都面無人色。

  楊守文這才坐下,朝狄光遠拱了拱手,便不再言語。

  李隆基眉頭微微一蹙,看了楊守文一眼;高戩和崔玄暐則保持沉默,面色如常。

  狄光遠道:「法言,你剛才說你不知道神慧的去向。

  那本官問你。今天可曾見到過神慧?」

  「日間早課時,曾見長老。

  後來長老在禪堂念經,大約在申時左右,長老突然叫了幾個人,駕船離去,並未與小僧交代。以前,長老也常駕舟訪友,故而小僧也沒去詢問,所以不知他去向。」

  神慧,跑了?

  楊守文此刻也聽清楚了情況,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蹙。

  申時,那應該是在他遇伏前後的事情,當時他還沒有到達蘇家園林。按道理說,伏擊的刺客全都死在那裡,不可能有人逃走。畢竟,楊守文手裡還有一隻海東青在空中警戒。如果有漏網之魚的話,大玉一定會覺察,怎可能任他逃走?

  沒有漏網之魚,那神慧又怎知伏擊失敗,及時逃走呢?

  想到這裡,楊守文在不經意間,掃了一眼李隆基。

  應該不會是他……李隆基若想害他的性命,有許多手段,半途伏擊絕不是明智之舉。

  但聯想到那紙條上的『提防三郎』,楊守文心裡就有些發堵。

  他想到了白水塘伏擊,想到了在洛陽時得到的那張示警的紙條,對李隆基隨即就增添了許多警惕。

  狄光遠反覆詢問法言等僧人,可這些僧人卻是一口咬定,不知道神慧的下落。

  楊守文突然道:「法言,本官問你。

  昨日神慧說,前天晚上普會寺遭遇賊人襲擊,搶走了佛骨舍利,可當真嗎?」

  「啊?」

  不等法言回答,周利貞蹙眉道:「征事郎,這似乎是兩件事。」

  「呵呵,只怕未必。」

  「哦?」

  「前天夜裡,是我潛入普會寺,莫非周司直以為,是本官偷走了佛骨舍利嗎?」

  「這個……」

  楊守文冷冷看了周利貞一眼,對高戩等人道:「下官在離開洛陽之前,姑姑曾告訴我,當日自廣化寺逃走的無畏禪師,應該就是逃往江南東道……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長洲縣。下官秘密抵達長洲之後,自然會懷疑那無畏禪師會躲在普會寺中。

  當天夜裡,我親眼看到有人在普會寺被殺。

  原本我以為是蘇威被害,故而才急忙返回吳縣,調動兵馬前來抓捕神慧……可惜,蘇威沒有死。我方才見蘇威的時候,也與他言明此事。我不知道那個被殺的人是否是蘇威,但我卻相信,這普會寺絕不是什麼佛門淨地。另外,昨天晚上義莊被人縱火焚燒,守護義莊的老人也被殺害……下官以為,怕與神慧也有牽連。」

  周利貞聞聽,立刻道:「何以見得?」

  「前日,我抵達長洲後,曾聽本地人說,普會寺外曾發現了幾個丐兒的屍體……呵呵,那天我親自前往義莊查探,結果卻發現,那幾個丐兒都是死於屍毒。」

  狄光遠聽到這裡,眼睛不由得一亮!

  「我昨日包圍普會寺,本想拿下神慧,嚴刑逼供,卻不想被蘇威蘇員外的事情亂了方寸。想來,那神慧也有些害怕,所以才會在今天做出這等露出馬腳的舉措。

  三郎,你以為如何?」

  「啊?」

  李隆基沒想到,楊守文會突然對他發問,以至於當場就愣住了。

  不過,他反應很快,旋即笑道:「昨日征事郎也與我說起此事,當時我就想在今日去查看義莊。不想那時候,義莊著火……如今想來,征事郎的猜測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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