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98章 怎麼只有阿姐一個人來了

  於是江嫵也將她放入紙片人內，藏在袖口中。

  順便在上面封上了一道符篆，掩去氣息。

  玲瓏慌了：「你想做什麼？你答應我要把我送到江栩身邊的？你怎能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沒想到江嫵卻反問：「我有答應你嗎？沒有吧！」

  如此無恥模樣，氣的玲瓏魂魄都快散了。

  她就是再蠢也明白，自己被江嫵被耍了。

  江嫵淡淡道：「放心，我會把你完好無損地送到江栩身邊。」

  不知道為何，在對上江嫵那面無表情的神情時，玲瓏狠狠打了一個冷顫。

  果然，江嫵剛一出宮，江栩派來的人便走上前來。

  「小姐，我們主子已經等您多時。」

  不卑不亢，人模人樣。

  就是行為舉止有些僵硬，就看上去頗為滑稽。

  但因為他生了一張嚴肅可怖的臉，便沒人敢笑話他。

  只當他受了傷，落下什麼隱疾，這才行動遲緩罷了。

  江嫵卻笑了笑。

  眼底卻一片冰冷。

  看來，江栩比她想像中還有本事。

  光是這將木頭雕成人形，又點化讓其為自己辦事的，就沒幾個。

  除非是仙人。

  可見江栩這幾年來，確實精進了不少。

  唯一就是防備心太重了些，以前多麼坦蕩的孩子，不管對誰都赤誠一片，沒有絲毫遮掩。

  如今卻連誰也不信，寧願去信一個木頭人……

  不對！

  江嫵神色一凜。

  她忽然發現，或許從一開始，江栩就隱藏了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他知道江家人喜歡什麼樣的孩子，也知道江嫵想要什麼樣的弟弟，就換上他們想要的模樣。

  一想到這麼多年，他的溫柔善良，他的心軟乖巧，全都是裝出來的，江嫵不寒而慄。

  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才多大點？

  江嫵不知道，江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偽裝的，只覺得太震驚了。

  「小姐？」

  見江嫵停下了，傀儡人慢慢回頭。

  那雙漆黑沒有生機的眼眸，也隨之轉動。

  瞧上去恐怖至極。

  配上他這面無表情的臉，愈發叫人覺得他渾身煞氣，不敢靠近。

  可江嫵卻在他眼裡瞧出了絲絲迷惑和不解，不明白江嫵走的好好的，為什麼忽然就不走了。

  看著眼前的傀儡，江嫵輕笑出聲。

  是非對錯，恩恩怨怨，今日都會了結，急什麼。

  思及此，江嫵不再猶豫，抬腳跟上前去。

  江栩遠的酒樓地理位置極佳，臨江而立。

  不但能看到不遠處，江面上來往的船隻，還能看到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

  時值盛夏，即便是晨起，天也熱得緊。

  好在涼風陣陣，吹去一絲暑氣。

  倒是涼爽得緊。

  至於吃食，就更講究了。

  精緻小巧，賞心悅目，任誰瞧了都覺得美得像幅畫，都捨不得吃了。

  可江栩卻覺得，這些東西太粗糙，還是配不上他的阿姐。

  他的阿姐是世上最好的，合該用最好的來配才是。

  不過不著急，馬上他就可以帶阿姐回燕國了。

  到時候阿姐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摘下來給阿姐。

  正想著，清風送來一陣淡淡的馨香。

  像是松柏，又像是蘭花，沁人心脾。

  江栩呼吸一滯，眸光陡然緊縮。

  他猛然轉頭，往門口望去。

  正好和江嫵的視線遙遙相對。

  在看到江嫵的那一刻，江栩再也忍不住，「嚯」一下就站起身來。

  他痴痴地看著江嫵，像是做夢一樣。

  整整四年了。

  他已經有四年沒見過阿姐了。

  天知道他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前去，狠狠抱住阿姐，然後告訴阿姐，他想她想的都快發瘋了。

  時間忽然就慢了下來，像是過了十幾載春秋，又像是只有眨眼的功夫。

  江栩最終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不著急，慢慢來，反正他多的是時間。

  「阿姐！」

  只一瞬，江栩便換上笑臉，一如當初在江府那般。

  乖巧懂事，溫柔善良。

  這聲阿姐，叫江嫵也一陣恍惚。

  好似回到了小時候，她每每站在府門口等江栩下山回來。

  那個時候，江栩遠遠就瞧見她，還不等馬車停穩，就從上面跳下來。

  直衝進她的懷中，抱著她喊：「阿姐——」

  只是那雙盈盈如玉宛若女子的眼眸，終究是染上了陰冷。

  任憑他學的再像，江嫵都知道，她的阿弟回不去了。

  他們也回不去了。

  江嫵微微垂眸，抿了抿唇：「我來了。」

  見江嫵率先避開自己的視線，江栩眼底划過一抹陰冷和暴虐。

  只一瞬又恢復如常。

  他像是沒注意到江嫵冷凝的眼神一般，親自上前替江嫵拉開椅子。

  「阿姐快坐，你嘗嘗這花茶的味道如何，這是我特地吩咐掌柜的，按照你的口味做的。」

  說著又拿了一塊糕點，遞到江嫵唇邊。

  「還有這糕點，我覺得比望江樓的可好吃多了，阿姐快嘗嘗。」

  江栩也是偶然得知，望江樓竟然是容暄專門為阿姐開的。

  怪不得他們家每次出了新點心，都要先送到江府來嘗鮮。

  江嫵若覺得好吃，則說明糕點成功了，望江樓必定大力推廣。

  若江嫵不喜歡，則趕緊撤走重做，直到做出江嫵喜歡的口味為止。

  江家人當時聽江嫵說的時候，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羅氏，都忍不住咋舌。

  想都沒想開口：「我滴個乖乖，容暄這哪裡是娶媳婦？這分明是把你當皇上看啊，就是陛下都沒你這樣的福氣！」

  到底是嫁雞隨雞，自從羅氏嫁給江樾後，日子長了，連羅氏也變了。

  張口就跟江樾般就是一句：「我滴個乖乖！」

  最後還是江樾反應快，瞪了羅氏一眼。

  「不想活命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不知道？虧你還是名門閨秀，身為母親，一家主母，這點分寸都沒有，還要我來教？」

  若是被有心人聽去，即便不會砍頭，也會沒命。

  羅氏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嚇得她連忙以帕掩嘴。

  可被江樾罵了的她，到底沒面子。

  「我當然知道了，我這不是太驚訝了嘛！」

  見江樾還瞪著自己，羅氏只能求饒。

  到底是理虧站不住腳。

  當時羅氏就把容暄夸上了天。

  就連江樾都笑的眼睛都不見了。

  顯然對這個姑爺滿意極了。

  唯獨江栩沉默不語，嘴唇緊抿。

  低垂的眼眸掩去裡面的嫉恨和不甘，還有絲絲瘋狂。

  其實江栩的心魔，不是忽然生出來的，而是有跡可循。

  他從小對江嫵就和旁人不同。

  只要他在家，江嫵就必得陪著他，哪怕是更衣，也要江嫵在外面候著。

  那時候家裡還打趣江栩，說是姐姐的跟屁蟲，不害羞。

  每每這回，他都會羞澀的低下臉，小聲說道：「可我就是想要阿姐陪我。」

  江府知道江栩先天不足，還是送去萬佛寺，得了智行大師的庇佑，這才活下命來。

  加上他又是羅氏手帕之交的遺子，羅氏對他就更加親厚。

  因此，見江栩黏著江嫵，大家只是笑笑，並沒有人懷疑什麼，反而誇他們姐弟情深。

  姐弟情深麼……

  江嫵將這四個字，在唇齒間轉了一遍，爾後笑出聲來。

  真是諷刺啊！

  江栩假裝沒看到江嫵嘴角的譏誚，他捏著糕點的手沒有挪動分毫。

  見江嫵笑了，他也笑了：「阿姐笑什麼？快嘗嘗這糕點如何。」

  他又一次催促道。

  江嫵看都沒看糕點一眼，對上江栩的視線，緩緩開口：「你知道我今日來見你，是為了什麼。」

  見江嫵不吃，甚至無視。

  江栩也不惱。

  他將糕點放了回去，依舊是那副乖巧溫柔的笑容，反問。

  「阿姐是為了什麼呢？」

  見他跟自己裝傻，江嫵收回了視線。

  在來之前，江嫵心情複雜，她以為自己會很激動。

  亦或是很難過，很悲憤。

  可等真的見了江栩，整個人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她低頭看著茶盞中的浮茶，該從何處說起呢？

  畢竟在留仙鎮那一年，他們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完了。

  以至於如今再見，竟沒了一言半語。

  倒是江栩笑道：「怎麼阿姐一個人來了？」

  說著就往江嫵身後看去。

  「他沒來。」江嫵知道他在找誰。

  江栩道：「怎麼可能呢！他那麼寶貝你，怎會放你獨自前來？阿姐還以為我跟以前一樣好哄麼？」

  他湊近江嫵，眼底是掩飾不住的貪婪：「阿姐，我早就長大了。」

  早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他做夢都等著這一天，等阿姐回到他身邊，他要八抬大轎，叫阿姐做這世間最尊貴的女人。

  誰也比不上。

  江嫵似是沒有察覺他近乎冒犯，令人不適的眼神。

  她看著江栩，那雙澄澈清透的眼眸，黑白分明。

  「他如今不同往日，晉皇對他寶貝的緊，昨日玲瓏那麼一鬧，晉皇根本不會叫他出來。」

  「是嗎？」

  「當然。」

  「阿姐不會是騙我吧？」

  「騙？」江嫵輕笑，「你知道的，他還沒有恢復記憶。」

  對鳳吟來說，她再受寵愛，可到底剛見面。

  何況鳳吟又不傻。

  沒了記憶的他，江嫵與他而言，就是一個長的好看的美人罷了。

  為了一個美人犯險，不值得。

  「哦？」江栩靜靜地盯著江嫵，「是嗎？」

  「是！」江嫵點頭。

  那宛若孤狼的視線，落在江嫵身上，一寸寸掠過她的肌膚。

  仿佛在探究江嫵所言真假。